结束通话,陶家舶没什么表情地将下巴埋进领口。 他只身出现在伦敦街头,和5年前那个破产留子好像没什么分别。 依然果决,依然冲动,向往自由,肩头挑着一副担子。 又好像变了很多,他开始分析爱情,分辨不寻常事情的源头,去探寻爱与被爱,不安和归属。 一封邮件进来,陶家舶看着锁屏上几个简单的概述,突然想起自己做这个决定的时候。 他在某天夜晚突然醒来,梦到了坎特伯雷,漫天花海尽头的桥洞,一艘小船冒出细尖的船头,一个消瘦的身影撑着船桅。 他睡不着,喝完一小杯威士忌站在阳台望着西北方向,一万公里,跨越陆地和海洋,他突然想留下有那个人名字的东西。 一个永远存在的东西。 于是,有了刚才那笔交易。 对方在邮件附上赠予协议,协议签署后即可生效。 陶家舶又在河边站了一会儿,头顶的黑铜路灯闪烁,他拨通裴淮年的电话。 “Evening,陶”,超过三十多个小时没有说话,裴淮年第一句问候依然保持着足够的礼节。 陶家舶沉默了一会儿,听筒里除了风声,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裴淮年不知道在哪儿,对面很安静。 陶家舶说:“我发给你一个地址,现在过来”。 裴淮年当时在回程的路上,距离陶家舶给的地址不算太远。半小时后,车辆停在一处高级公寓楼下。 裴淮年下车看到陶家舶双手揣兜,缩着脖子。他快步走过去替他挡住冷风,低声问:“怎么不进去等”。 陶家舶牙齿都快打架了,咬紧牙关,说:“别废话了,赶紧进去”。 两人一同走进电梯,目的地在10楼,裴淮年垂眸,贪婪地看电梯门倒映出的陶家舶。 纵然极度思念,他没有再用家里的监控看陶家舶,即使对方并不知道。 一梯一户的格局,陶家舶对照着房产公司发来的密码开门。 户型方正,面积不小,空的。 裴淮年终于问出声:“陶,这是哪里?” 陶家舶不回答径直往里面走,在书房找到委托公司说的打印好的协议。他向裴淮年伸手,“带笔了吗?” 威廉先生身上大概率没有钱包,但有一定概率会带笔。裴淮年从外套内袋里抽出笔递过去,陶家舶没接,而是把一沓文件推到他眼前。 “签字吧”。 帕特里克威廉的签名太重要,他拿起文件,认真的像看一份10亿英镑的合同。 陶家舶也不急,靠在墙上看楼下的街景。房子的位置不错,远看能看到大本钟。 裴淮年站在他身后看了许久,放下文件,贴上他的后背。 他没有接触陶家舶身体的任何部分,只是让自己靠近他,感受着他的热量。 紫罗兰的气味从身后包围过来,陶家舶不回头,说:“看完了?签字吧,我问过律师说是即刻生效。如果你想去公证,最近我们就抽个时间去。下周我要回上海了,手续加个塞,威廉先生能做到吧”。 陶家舶声音没什么温度,语气平直的根本不像一个刚送出一套上亿房产的人。 “陶”,裴淮年小声喊他的名字,仔细听,他的声音有细微的颤抖。他抬手几次想要触碰陶家舶的身体,又缩回来。 他在这间陶家舶买的,只差一个签名就属于他的房子里点燃一支烟。 伦敦晚上9点,城市的灯光不那么明亮,浓郁的冬夜里,一点猩红挺拔的在风中屹立不倒。陶家舶的心跳漏了一拍,面前的玻璃上反射出裴淮年的身影。 他穿着马甲西装和大衣,全黑色,妥帖笔挺,内敛的矜贵,手指上切割完美的绿宝石家族徽章戒指,闪耀着贵族的傲慢。 点烟的动作急了点,白色的烟雾在两人之间缭绕,陶家舶动了动鼻子,安静地听说话。 裴淮年说:“什么时候买下这间房子?” 陶家舶想不清具体的时间,只说大概一年前,但是手续办了很久,最近才敲定。 裴淮年点头,眼里些许不满:“下次财政会议,我会向他们提出提高房产手续效率的提议”。 陶家舶:…“请便”。 “你送我一处房产,是原谅我了吗?”裴淮年最不缺的就是房产,他期望这个礼物背后的意思是Forgiveness。(宽恕) “不存在原谅不原谅”,陶家舶微微偏头,窗外的光线映出他的侧脸,把跟林苟说的话又说了一遍:“我没有恨过你”。 裴淮年得寸进尺,悄悄更靠近一点,鼻尖贴上陶家舶的后脑勺,微小的触碰让他觉得心安。 他闭着眼睛,痴醉在难得的亲昵中,说:“你会离开我吗?” 陶家舶回身,推开一点,裴淮年瞬间提着心,陶家舶一字一句地说:“会”。 “会离开英国”。 陶家舶低着头说完,大概过了一分钟没有听到裴淮年的回答,他抬起脸对上那双蓝眼睛,心里涌动着一种复杂的,被撑满的情绪,持续扩张。 他的目光闪过一丝轻快和释然的光,不想再等裴淮年的反应,胯骨往前一顶,胯骨贴着裴淮年的大腿,小腿蹭着面料上乘的西裤。 这么近的距离,裴淮年的呼吸变得很浅,他不敢用力呼吸,似乎一道平常的呼吸就会把陶家舶推开。 “但不会离开你”。 陶家舶没有抱他,抬起脸,用鼻尖蹭了蹭他的,像一只想要沾染某种高级香味的野猫。他的板寸有点扎人,裴淮年不敢动,任由陶家舶占自己便宜。 陶家舶拽着他的胳膊,两人重新回到桌前,“赶紧签吧,记得预约公证”,陶家舶催他。 裴淮年像提线木偶,被陶家舶催一下动一下,提笔落下之前他突然抬头,语气很不确定,问:“You sure”。 “非常确定,威廉先生,这他妈是我这辈子送的最贵的礼物了!” 一个小目标! 笔尖距离纸面0.01cm的时候裴淮年又停下了,陶家舶快要抓狂,他不承认自己有一些因为主动送礼物的羞耻感,恼怒地说:“想说什么,问什么回家以后再问,现在立刻马上给我签字!” 虽然他们之间还有数不清的矛盾和争执,但与这份礼物无关,只有签完回家才能好好谈。 陶家舶沉着脸,觉得英国人低效率大概是藏在基因里的。 裴淮年表情里带着点不情愿,他站直身体,放下手里的钢笔,钻石笔帽被随意放在桌上。 裴淮年是一个能拥有5个收纳盒的人,有很强的,该死的仪式感。他觉得今天并不是一个好时机,看了眼合同,在心里分析把它悄无声息带走的计划有几成把握。 好吧,陶家舶的不友善的眼神毙掉这个想法。 裴淮年优雅的比了一个手势,试图用英国人漫长又浪漫的词汇作为开头,迷惑陶家舶。 “给你3秒,直接表达!” “Well”,裴淮年躲不过去,支支吾吾地说:“我没有带花来”。 陶家舶:…?我又不是售楼处,不提供签约仪式! 裴淮年解释说今天是一个magic day,需要最昂贵的朱丽叶玫瑰才堪匹配。 他没有说出口的原因是,他们或许没有办法登记结婚,在这个耀眼的magci day,裴淮年即将签下属于他们之间第一个的签名。 这份文件在今后很长的时间都会被保管在一个最安全保险箱里。 或许,朱丽叶玫瑰也配不上今天。 陶家舶走近他,按住他的胳膊,对上裴淮年的眼睛,眸光闪烁,他不精通这些花言巧语,也没有在皇家戏剧学院进修过。 他低声说:“我看到了,你的花”,然后轻吻裴淮年的嘴角。 那场梦里,我在坎特伯雷的河边看到了一整座城的鲜花。 陶家舶送了一个小目标礼物的人,没有说出口的是… 如果全世界的房产都仅仅写的是威廉先生,那么我就送你一间只属于裴淮年的家。 Welcome home 我的朋友,我的爱人 裴淮年...
第61章 回程车内一片沉默陶家舶第三次扭头看裴淮年,想开口又憋了回去。 “陶陶,你不开心吗” 裴淮年握着陶家舶的掌心微微出汗,他短暂地松了一下,换了个姿势握得更紧。 陶家舶胳膊都僵了,一字一句从嘴里蹦,“后面跟着三辆车,我他妈的怎么开心!” 裴淮年微微蹙眉,觉得陶家舶不应该在今天这个magic day说脏话。12月15日,将被特别标注在每一年定制的私人日历中。 劳斯莱斯左右后,三个方面分别有一辆黑色奔驰,难道在伦敦市区也有危险? 裴淮年口吻平淡,解释说:“这辆车有极其贵重的物品,是我们的订婚...” “你闭嘴!” 裴淮年想说订婚礼物,他郑重签下名字后宣布这份合同就是他收到的订婚礼物。 上面有他和陶家舶的名字,具有法律意义的文件,四舍五入就是一张结婚证! 陶家舶:“谁跟你求婚了?” “这不重要,你不用亲口说出来”,裴淮年看陶家舶的脸颊在昏暗中露出可疑的暗红色,替心上人圆场子。 “中国人内敛,低调,我觉得是非常值得歌颂的品德”。 陶家舶:... “那三辆车是来保护这几张纸的?”陶家舶觉得再没有什么夸张的事情是这个英国人做不出来的。 “是的”,裴淮年牵着陶家舶的手送到唇边,落下一枚如羽毛般轻柔又如温泉般炙热的吻。 “它无比珍贵”。 裴淮年的家族办公室每年批下的爱心项目,几亿几亿地往外送,这套房子甚至不会出现在财务报表的前40页,却被裴淮年贴身揣着。 他现在的心情很难形容,内襟像揣着一把点燃的烟火,想要宣扬至全世界又想谨慎的藏好,矛盾的心情争执不休。 帕特里克先生在这一刻体会到什么叫心满意足和甜蜜的烦恼。 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里克先生尽职地守在玄关。裴淮年吩咐他放好泡澡水就可以去休息了,陶家舶则说不用。 他看裴淮年到家也不肯放下手里那几份合同的样子,尽力用温和的表情说:“我们谈谈”。 送了礼物,接了个吻,一起回家。 他们之间还差一场正式的会谈。 地点选在走廊尽头的音影室。 陶家舶换了件宽松的T恤,勾了两只酒杯,选了一瓶没那么烈的白兰地。 裴淮年心里有点紧张,他脱下外套,搭腿坐在沙发上,内里的衬衫戴着袖箍,一丝不苟,矜持又禁欲。 陶家舶艰难的将视线收回来,清了清喉咙,盘腿坐在地上的软垫,对裴淮年招手:“你坐下来,我不想仰着头说话”。 学会走路以后,帕特里克先生就没坐过地上。他克服了心理障碍,撑着沙发沿坐下来,还学着陶家舶盘腿。
62 首页 上一页 56 57 58 59 60 6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