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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别紧张。”李溪勾了勾嘴角，“对我来说，也不难。” 他语气如常，眼里是绝对自信。 “太嚣张了。” 谢惊蛰评价，眼里却漾开笑意。 两人说了一会话，上课铃还没响，钟甜已经提前来教室。 她还是画着熟悉的大红唇，那些为了结婚都没减下来的肉却掉了很多，见同学们回座位笑着摆手，“没事，不用管我，还有两分钟。” 于鱼看着钟甜打开投影仪，连接电脑投屏，转过头小声道，“最后一节课不可能还看电影吧？” 谢惊蛰瞄了一眼，刚想说话被上课铃声打断。 以前谢惊蛰总觉得上课铃声分外短，都不够他踩着铃声回教室，现在却觉得分外长，长得大家都安静下来。 钟甜笑了笑，“最后一节课。” 尾音有点哽咽。 她说完这句话没再出声，眼神从每个人脸上掠过，渐渐红了眼眶。 “第一次当班主任，有做不好的多多包涵。” 莫名的惆怅和伤心蔓延在—— “哎客气啥。”体委大咧咧的声音响起，“你做得还是可以。” 噗。 这实在是太破气氛了，大家都没忍住笑起来。 钟甜也忍俊不禁，“谢谢我们体委的肯定，荣幸至极。” 她说完这句话不知道怎的又没话了，又是一阵沉默。 “钟老师，你说话啊，你别紧张。”于鱼都看不下去了，“你平时教育我们时那股劲呢。” 教室一阵哄笑，钟甜也跟着笑。 “我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校方意见传达，考试注意事项，给我们的嘱咐和祝福。你可以展开说说。”冯荷推了推眼镜。 整个楼层都能听见从四班不时传来的笑声，有的班里的同学眼神止不住飘，结果被班主任把门关上了。 钟甜也在过大的笑声中关上门。 “那行，我们先按照流程走一走。” 大家又是笑。 钟甜将考试的时间点，考场规则，考试用具再度进行了强调。 “那些回家的同学，准考证也要交上来。刘从松，听到没？不要嫌麻烦，我不允许班上有任何一位同学在准考证上出问题。” “听到了，甜姐，你好霸道哦。”刘从松拖长嗓音，撑着脸笑。 钟天哭笑不得，又强调了两个考场的人分别找谁领取，她看了眼时间，“给你们放个视频。” “鸡汤来了，同学们快拿碗。”有同学大叫道。 钟甜经常给他们放那种励志视频，看的时候还是非常上头。 教室里爆发出哄笑，还真的有人敲起了铅笔盒。 钟甜的课大家一直都比较放松，不知道是最后一节课，还是大家的压力确实堆积到了顶峰，今天简直格外热闹。 坐在墙边的同学自觉关了灯，钟甜按了开始，屏幕漆黑，先出来了声音。 ——同学们好，我叫钟甜，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大家长了～先互相认识一下，就从右边开始吧。 这句话听了几年，都养成了条件反射，右边的同学动了动，站到一半又坐回去。 周围的人小声哄笑，屏幕上的画面却由暗变亮，坐在右手边靠墙位置的同学走上黑板，脸上的笑容很青涩。 ——大家好，我叫张航，来自…… 在掌声中，下一位同学走上讲台。 原本还有些开小差的人此时都抬起了头。 他们没想到，钟甜给他们最后一部励志片，主角是他们自己。 屏幕上两年前的自己，熟悉又陌生。而且巧合的是，高中 第一节课的位置跟现在几乎一样，像是来了一场时空交汇。 也许不是巧合，最后两周换座位的时候，是钟甜照着名单喊的。 大家都忘了。 教室在最初的寂静后热闹起来，大家一边重新认识自己一边互相调侃。 谢惊蛰看着自己走上讲台。 他那个时候还很嚣张， 第一节课就睡，插着裤兜走上去，装酷的只扔了三个字，“谢惊蛰。” “你好拽！”体委隔空喊话。 谢惊蛰面无表情的接受视线，心里却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他那个时候真觉得挺帅，但在时间带来的阅历与成长里，两年前的自己一身中二的沙雕气息。 “你别说话。”谢惊蛰警告李溪。 李溪忍了忍，还是道，“你那时候还真挺矮，插兜就——” 谢惊蛰正想掐人，就看见李溪出现在屏幕上。 “我也有？” 谢惊蛰也很意外，突然回想起李溪台上做介绍的那天，许愿拿着手机玩，他当时还想这么明显钟馗竟然不说。 比起他们来，李溪可帅了太多。 “你知道当时我看你第一眼在想什么吗？” “什么？” “不告诉你。” 谢惊蛰眨眨眼。 他想起当初的那一砸，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就在昨日，那个时候他满心不爽，而现在，这个人成为了自己的男朋友。 两人继续往后看，看到许愿时谢惊蛰心沉了一瞬。 许愿没再来学校，几人吃过一顿饭，说什么话都感觉很苍白，只是确定了许愿会参加高考，也被分在了一中。 手背突然被敲了两下。 谢惊蛰侧头，他反手握了下李溪的手，冲着人笑了笑。 自我介绍完后，随着音乐的缓缓流淌，进入了混剪。 第一次班会，早读的睡眼朦胧，课间追逐打闹的场景。元旦文艺表演的合照，讲台上的发言，运动会飞奔的身姿，晶莹的汗水，体委最后一棒反超激动人心的场面…… 到了后面轻快的音乐渐渐低沉起来。 厚厚的卷子，认真背书的样子，涂满了的草稿纸，跑操间隙争分夺秒的口袋书，还没亮的天和深夜的灯。 不知道哪一天的晚自习课后，十一点半了，教室里还坐了许多人。 “累吗？”钟甜的声音在画面外问。 “累啊。”有人道。 “回寝睡觉！” “再看会呗。” 里面很多镜头，都不知道钟甜什么时候拍的，但回过头去看，才发现他们真的比自己想的努力。 年少轻狂的大胆发言，成绩进步的热烈鼓掌，逐渐提高的分数，对自己的突破，在逐渐昂扬的音乐里快速闪过，在巅峰时戛然而止，进入黑屏。 隔了三秒。 谢惊蛰的声音淡淡流出：四班必胜，高考必胜。 乐声跌到谷底，又如银瓶乍破，震天的齐喊跟着骤然昂扬的鼓点喷薄而出。 四班必胜，高考必胜！ 他们听出了自己的声音，里面裹着震撼人心的张扬和自信，将心跳震到同一频率。 哽咽封住喉咙，呐喊响在心里。 同学们红着眼，看屏幕上出现的字。 ——别紧张，世界，是你们的。
第63章 今年高考天气分外的热。 往后很多年谢惊蛰回忆起这场高考，仍能记起手臂汗水沾着桌子的黏腻感。 钟甜从出租车里下来，开门的那一刻差点被热气轰回去。 她提着两袋盒装西瓜绕了会才找到二中的校车。 带队的老师正躲在树荫下，见着钟甜连忙招呼，“你怎么来了。” 就这点时间钟甜额头都浸了汗，招呼人来吃西瓜，“来看看。” 李老师接过一盒，凉意入手减了些烦躁。 “今年太热了。” “是。”钟甜擦了擦汗，“我们班待会坐哪辆车。” “还哪辆，就这一辆！坐校车回去的人总共就不到二十个，全都想出去玩呢。” 李老师摇头失笑，“你还专门过来跑一趟？” 学校对考完后的如何返校并没有强制要求，考前就做了统计，自由出行的都知会了家长。 “这两天也没怎么顾上他们。”钟甜负责本校考场。 李老师了然的笑了笑，“理解，我刚当班主任也一样。” 两人说着考试铃声响起——考试结束，全体起立…… 她们对视一眼，李老师笑了笑，“终于结束了。他们再不毕业我都要疯了。” 钟甜跟着笑了笑。 她侧头看了眼教学楼，白得晃眼。 一瞬间不知道心里那口劲是怅然还是放松。 她把西瓜分了些，又在班级群里发了消息，提着西瓜到了更明显的地方。 她刚放好，就看着从小门出来个人，正下阶梯。 这个时候应该考场应该还没放人吧，何况一中教学楼本就在后方，经过操场到前门来也要花五六分钟。 “这是提前交卷了？”钟甜忍不住念，“要我班上的见一个打一个。” “十几年都坐过来了，争这几个小时干什么。”李老师也道。 他们身为老师的，就看不得学生提前交卷。平时也就罢了，高考还真头一回遇上。 一中门前有很大一波阶梯，明晃晃的，那人的白色短袖在太阳下也分外刺目，晃得人看不清脸。 钟甜看着闹心，想着自己那群可爱的孩儿们还要点时间，干脆收回眼，不再盯着前方。 “我眼睛都要瞎了。” “西瓜多少钱一盒？”声音突然响起。 钟甜抬头，面前有一对家长，周围还有些目光。 在李老师的笑声中，她擦了把汗，没好气道，“不好意思，不卖。” 钟甜把那看神经病的眼神瞪回去，这才对李老师吐槽，“她怎么从我这两大塑料袋子看出是桩生意的？” 周围推着车子的小贩哪个也比她专业吧。 李老师插了块西瓜扔嘴里，“可能你占据了有利位置。西瓜看着就又红又甜。” “那可不，斥巨资啊。”钟甜说着，余光注意到那个下楼梯的学生原本的路线换了，从靠近她这一边越走越斜。 “哎那不是——” “许愿！”钟甜大吼了声，见人拔腿就想跑，她连忙追出去，“你给我站住！” 许愿脚步没停，直到钟甜忽然痛叫了声。 他回头，钟甜正捂着膝盖，她太心急，撞上花台的边，皮都擦掉了一块。 钟甜没顾上搭理自己，瘸着腿朝许愿蹦。 她张了张嘴，竟然没说出话来。 半年未见，钟甜第一眼都没敢确认。 对方唇色浅淡，腕骨突兀，风一吹，短袖几乎有些空荡荡。 “你——”钟甜眼眶发红。 那件事之后，她一度不敢联系许愿，后来却怎么也联系不上，准考证都是通过谢惊蛰转交的。 她有很多话想说，还有一句道歉。 当时照片的收件人是高三四班班主任，她正好婚假，代理班主任是纪子平。 纪子平活了大半辈子哪见过这些东西，马上就通知了家长，后面事情发展成那样，她赶回来已是无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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