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行到门口,何见辰终于稳稳停车熄火,侧身过来捏着吴随的脑袋一路滑到后脖颈一顿揉。 吴随毛绒绒的短碎发在他手里软软的,但里面有一层还有点硬。 好像什么表面柔顺的崽子其实还带着点不羁的野性,反而让他下意识揉得更用力,并且还想做点更过分的。 可惜现在是工作时间。 何见辰16岁拍第一部 戏入行,跟了一个很好的剧组,遇到过一个很好的兄长,也养成了一个很好的习惯——尊重工作,尊重身边的工作人员。 这么多年,他得意失意发疯撒欢,但从不在工作时间里胡来。 何见辰收回手,垂眸隐去眼底暗潮,人畜无害地笑着看吴随。 “你想干的就是这个?”吴随整理着发型,回瞪他的时候极度无语。 在节目组的车跟上来之前,他把自己的头凑过去说:“也给你揉揉。” 等跟拍导演从车上下来,看到的就是他的两位宝贝嘉宾,头上各顶着团鸟窝发型,跟三岁半熊孩子一样在林子拿着树枝互洒树叶追打。 节目组的司机见状深受启发,也蹦蹦跳跳地活动身体,歪打正着地感觉这倒是个长途行车恢复精神的好思路。 他们的嬉闹声引来了驯鹿苑的主人,一对年轻的鄂温克族夫妇。 男主人热情地招呼他们之后,就提着七八个大水桶去附近的小溪打水了。 女主人第一次被这么多镜头对着,有点羞涩,但经过跟拍导演的解释之后很快适应过来,问他们想不想靠近看看驯鹿。 随性的旅行,随机的经历,节目组欣然接受。 女主人递过的两盆新采摘的苔藓,吴随和何见辰到了围栏里面。 女主人对着驯鹿发出模仿鹿鸣哦呜的呼唤声,驯鹿们马上围住了院子里来的新客人,毫不见外地直接伸嘴从盆里强抢苔藓。 被大型动物们团团围住,吴随没有应付这种局面的经验。 虽然他心里非常清楚鹿是纯食草动物并且眼神温顺,但吴随依旧紧张地不断后退。 驯鹿们近乎狂热地往吴随身边挤,甚至不全是为了吃上一口苔藓。 退无可退的吴随平静的脸上裂出些无措,求助地看向鹿苑的女主人。 她笑着高抬起手,让吴随把手里的苔藓举高一点。 与吴随的状况相反,何见辰颇不受驯鹿待见。 鹿群们宁肯围着吴随抢食,都不愿伸嘴啃一口何见辰主动递出的苔藓。 身后是吴随被驯鹿围攻的窘迫,前景中的何见辰苦着脸对镜头摊手,“我以为小区里的猫见我绕着走,狗也和我不亲近,是因为不够熟悉……现在懂了,之前纯粹是没有对照组。” 后期给这个画面中的何见辰P上了称号【动物绝缘体】——“猫嫌狗不爱,驯鹿也不搭理”。 “万鹿迷”吴随手里的一盆苔藓很快见了底,但热情的驯鹿们却依旧围在他身边不肯散去。 女主人一边笑,一边带着些惊讶地说:“没见过它们以前对生人这么亲近的,这个小帅哥很招鹿的喜欢啊。” “嗯,好,乖,好好好……”吴随僵硬地伸手推拒着热情的鹿,然而鹿反而把这动作当成了游戏,不断用它们的脸侧蹭上吴随的手。 吴随在被逼无奈中无师自通地想到了办法,他试探着在驯鹿头上轻轻拍拍试图回应鹿的热情,让它们克制一点。 何见辰在旁边和跟拍导演们对他的窘态哈哈大笑。 “你还笑……”吴随被鹿们挤到了围栏边上。 何见辰忍着笑艰难地推开驯鹿们的屁股,把自己那盆苔藓递到吴随手上。 “大家都有份,不许抢。每个吃一口,吃完就放开我。”吴随举着苔藓盆试图和鹿群商量。 这画面让女主人和导演组一起更加乐不可支。 然而驯鹿们好像真的听懂了吴随的话,它们挨个伸嘴,从吴随手上叼过属于自己的那口苔藓之后就退开了。 不过也没有完全退远,鹿群始终保持着和吴随半个身位的距离。 导演组在这里拍下了足够多的素材,吴随和驯鹿群的亲密互动肯定是本期的精彩看点。 女主人笑着和节目组介绍自己的驯鹿们说,驯鹿是有灵性的动物。 她这里的驯鹿平时都是在山上半野放的,平时它们自己会找苔藓,不像专门招待游客的园子里的鹿那么饿。 她安慰有些气馁的何见辰,“普通生人游客过来得到的待遇和你一样,鹿也不会特别搭理。只是它们今天看到了更喜欢的人。” 这个驯鹿苑是一个驯鹿放养点,夫妇两都是从城市里回归的。 他们在院子里搭了几个帐篷用于居住和生活,过着像他们的鄂温克族先祖一样的生活。 但他们也有太阳能电板和网络店铺,以此在现代社会和古老传统之间找到平衡点。 女主人介绍完之后,让客人们自己四处看看和感受,她又忙着去准备驱散蚊虫的熏烟了。 导演组各自散开,在满地金黄的秋林之中拍摄风景素材。 何见辰因为完全不受驯鹿待见感到不服气,跟着一头看起来年幼的驯鹿往林子里走去,吴随也跟了上去。 林子不太深的地方,一个大概五六岁的小女孩坐在地上,她穿着鄂温克独特的花纹装饰的麂皮大翻领长袍,漂亮的麻花辫里面绑着红蓝相间的彩色米珠彩线。 她正对着一捆缠成一团的绳子理不出头绪,幼鹿走到她身边亲切地蹭了蹭她的后背。 何见辰礼貌地问:“要解开绳子?需要帮忙吗?” 小女孩点点头。 两人上前才发现,那是一团鞣制的皮子搓成的绳子,绳子比筷子尖细一点,但坚韧而有弹性。 小女孩之前大概一直在和这团皮绳子作对抗,导致绳团卷曲、弯折、越缠越紧。 何见辰蹲下解了一会儿,感觉没那么容易解开,于是干脆也像小女孩一样坐在干枯的树叶上,专注地解绳子。 他低下头专注做事的侧脸带着浑然天成的自信,和平时的随性懒散完全不同。他净白修长的手指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着粉,在皮绳之中上下翻转。 阳光被林中叶子打碎后落下的光点打在他周围,一切就像质感极好的古典画。 吴随把目光从何见辰身上收回来,努力了几秒钟才让自己的注意力完全回归。 不小心被他帅到了,吴随摸摸鼻尖,不能这么认输啊。 他观察了一会儿绳子的大致走向,之后找到一个纠缠在一起的结。 绳子一端被吴随揪起来连续旋转,之后那团纠结的绳团就奇迹般地解开了大半,只剩下几处清晰的小结。 “你还有什么技术是我不知道的?”何见辰惊叹于吴随的神迹。 “那要看你知道了些什么。”吴随笑着把拆解好的绳子整理成绳圈递给小女孩。 小女孩接过绳圈很满意地看了看,站起来拍了拍身上和两条长麻花辫上的落叶,“你们帮了我的大忙。为了感谢,你们在这里再打几个结吧。” 她抽出绳子的一头,那上面紧密地打着几个单结,皮料发沉的颜色表示它们已经留在绳子上有一些时间了。 “才解开,又打结?”何见辰对小女孩的玩法不太理解。 “嗯。奶奶说要打结才可以占卜。”小女孩把绳子递到吴随手上,“你试试吧。” “你会绳结占卜?”吴随意外地打量面前这个神秘的小女孩,“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真的。” 吴随欣然接过皮绳,在绳子上绕了个结。 何见辰虽然一脸狐疑,也接过绳头,紧挨着吴随的那个绳结也绑了个结。 小女孩把他们绑了绳结的地方拢在手里仔细地看了一会儿,嘴唇微微动着像是在吟诵着什么他们听不到声音的句子。 吴随饶有兴致地又重新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个小女孩—— 她那一身传统服饰看起来很新,身上带着的毛绒绒的太阳花配饰毛边洁白而整齐,花心的彩珠颜色艳丽,脚上穿着的麂皮靴子针脚整齐而细密。 她这一身装扮,虽然充满传统气息,但细看之下全都需要依靠现代工业社会的技术魔法才能完成。 吴随在心里轻笑,想起他师父关道长的话:任何时候,首先相信科学。 小女孩默念完之后,先对着吴随说:“你的绳结告诉我,你和我是同类,都觉得其他人太傻,活着没意思。” 何见辰讶异地看向面前的小女孩,目光带上了郑重和审视,之后又向吴随靠近了半步用肩膀轻轻碰了碰他。 小女孩明亮的眼睛看向吴随,并不期待他的认同或者反对,而是继续说了下去。 “但是奶奶说活着不需要意思。活着就是活着,山川树木,风雨雷电,日月星辰,都自得其乐。我们也一样可以。” 吴随眼底有一些情绪一闪而过。
第067章 忍得很辛苦 和吴随说完之后,小女孩转向何见辰,“你的问题很简单,只要你给出的是真的,得到的就不是假的。无论做什么,只要不后悔。” 何见辰听到这些话之后,眼中明显泛起幽幽的雾气。吴随不明白雾从何起,但暗自思付一切和那家伙总是习惯性地掩饰和表演有关。 还不等两人继续问些什么,林中响起了比鹿鸣更低沉一些的声音,小女孩听到声音很欢快向林中回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是鹿哨的声音。他们叫我回去。谢谢你们帮了我的忙,我先走了,再见!” 女孩脚步轻巧,踩在落叶上发出清脆的沙沙声,她灵巧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林中。 剩下林中的吴随和何见辰,刚刚经历这一番奇遇,对视着竟然不知从何说起。 何见辰看向森林深处,“她……” 阳光洒在他们身处的泰加林中,周围层峦叠嶂,浑然不知这里的山究竟有多高,林究竟有多密,而那个女孩又跑去了什么地方。 吴随说:“鄂温克族是生活在这里的森林民族,他们信奉古老而神秘的萨满教,相信万物有灵。” “所以她是……” “她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虽然在道观长大,但却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吴随若有所思之中,似乎在地上看到了什么。 他上前两步,从小女孩离开前站着的落叶中,捡起一样现代科技的人类造物。 一张印的花花绿绿还有烫金炫彩覆膜的星闪小卡。 上面写着“你的命运卡片”。 他手指夹着那张卡片翻到正面看了一眼,释然一笑。 何见辰接过那张卡看了看。 卡面上印着“等级UR”,颇为玄乎的卡面人物下方解释中,赫然写着女孩对吴随说的话,“活着不需要意思。活着就是活着,山川树木,风雨雷电,日月星辰,都自得其乐。我们也一样可以。” 不难推断,他们的“林中小巫师”对何见辰说的那番话应该也印在同系列别的卡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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