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似乎不太对,许霁问他:“怎么了?” 周青昱在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自下而上地看着许霁,微蹙着眉,问:“现在几点了?” 许霁心内不解,视线往下移到他腕上的手表,挑眉反问:“你手表坏了?手机也坏了?” 然后才瞥了眼手机,道:“八点四十三。” 周青昱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而露出一个十分头痛的神情,道:“我晚上回来的时间一般是七点。今天过去了一个小时四十三分钟都没有出现,外面还下着大雨,你不该担心我吗?” 原来周青昱在意的是这个。许霁和他对视着,撩了撩身上的外套,道:“我正要去接你。” 神色霎那间舒缓几分,周青昱语气好了一些,道:“是吗。” 然而许霁的下一句话却又是:“管家说你下雨容易心情不好,担心你出事,所以让我和他一起去找你。” 神色倏然又冷淡了下来,周青昱眼眸里升起几分浅淡的怒意,死死地盯住许霁,一手解开领带,扯下西装外套,随手扔到沙发上,压抑着嗓音道:“你真是……要气死我。” 话落,似是气得不轻地走进了卫生间。 许霁看了看紧紧关上的磨砂门,安静一阵,也脱下了身上的外套。 小臂不期然撞到口袋里一样稍硬的触感,许霁动作顿了顿,伸手进去,将那东西拿出来一看,这才想了起来。 那是他白天和宁朝登山时,路上随意拔了一根野草所编织而成的小圆环。 这一项手艺,还是在国外陪宋昀治病时,宋昀教给他的。只是他一向编得不怎么样,有时形状椭圆,有时容易散架,今天却意料之外地编出了一个完美漂亮的圆环,这才将它留在了口袋里。 将他捏在手里玩了玩,目光扫到无名指上的钻戒,许霁想了想,来到卫生间外,敲了敲门。 周青昱冷淡的嗓音从里面透出来:“怎么,想一起洗?” “你开下门。”许霁道,“给你一样东西。” 周青昱没再说话,将门打开,无波无澜地看着许霁,问:“什么东西?” 许霁将那草编的小圆环递过去,道:“这个。” 周青昱目光看过去,看清楚许霁手里的东西后眸光微微一怔,眼底的色彩深了几分,问:“这是什么?” 许霁道:“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 周青昱伸手拿过圆环,晦暗地注视着许霁,问:“你自己做的?” 许霁点头。 周青昱一下用力拉过他,将许霁猛地拽进怀里,关上门,道:“这是戒指?你把它送给我,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许霁实话实说,“觉得编得还不错,所以给你。” 周青昱不说话了,一瞬不瞬地凝视许霁半分钟,最终将那草圆环在柜台上沾不到水的地方安放好,低沉道:“你真是把我吃得死死的。” 而后伸手揽上许霁的后腰,缓声道:“一起洗。” 夜深人静。 周青昱为安睡过去的许霁盖上被子,又将床头柜上的灯光调暗了一些,起身,来到阳台上。 雨小了许多,夜风还在吹,撩过身上,泛起丝丝凉意。 周青昱看不出情绪地望着风雨中孤寂静立的路灯,而后垂眸,看了看自己手上,许霁给他的草戒指,胸口不期然地就被某种绵软的感觉所填满。 周青昱想,其实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很让他满足。 只要许霁还在,那么不管许霁喜不喜欢他,他都可以装作许霁心里有他,然后和许霁像从前那样生活。 他会对许霁很好,他会永远陪伴许霁。 然而这时的周青昱还不知道——表面的平静,是因为外界的风平浪静。 一直以来,周青昱从许霁那里获得的安全感都太过稀少微弱。 在许霁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时,周青昱尚能勉强保持住表面的和平和风度。 而一旦许霁身边有了其他人,周青昱就再难保持住冷静和理智。 陈再桉的出现,是最终让周青昱选择放弃以温和的方式使许霁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的导火索。 【作者有话说】 最近进来些读者大概是第一次接触这本这种类型的文,许霁在周面前是偏向于弱势,但他的确是攻,这一本的xp就是弱攻强受。
第42章 你绑我干什么? 六月中旬的一天,半夜里,许霁毫无征兆地生了一场病。 右下腹部止不住地一阵阵绞痛,身体忽冷忽热,额上持续不断地冒出冷汗。许霁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蜷起身体,死死地按住腹部,睡得极不安稳。 周青昱感受到他的异常醒过来,连忙将许霁送到了医院,做过检查,得知是急性肠胃炎,立刻安排了手术。 手术上了全麻,许霁全程毫无意识,等苏醒过来时,已经被推回了vip病房里。 周青昱一直守着他,周怀礼和文妍也直到确认他已经没事才离开。 身子有些僵硬,许霁略微活动了几下,对周青昱说:“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许是顶灯灯光太过明亮的原因,周青昱的脸色有些苍白,抬手替他掖了掖被角,轻声道:“还要住院几天,我会在医院照顾你。” “你不用上班吗?”许霁问。 “上不上都行。” 周青昱倒出一杯水,送到许霁的唇边,扫到许霁的唇瓣,眸光停顿一瞬,语气再次放轻了许多,“嘴唇白了很多,还难受吗?” 许霁轻轻摇了一下头,周青昱又道:“等身体痊愈,去做个全身体检。” 这话不期然地又让许霁想起宋昀来,从前宋昀在时,每年都会为许霁安排体检,后来宋昀离开了,这两年里,许霁自己就没有再为这件事情上心过。 他垂下眼眸,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表示答应。周青昱拍了拍他的发顶,道:“睡吧。” 接下来的几天,周青昱如他所说的全天候留在了医院里,还将笔记本和公司文件带了过来,有时许霁睡醒,能看到陈阳过来和周青昱谈论公事。 周怀礼忙于工作,文妍却常来医院看望许霁。文妍性格和婉,总会给予许霁从前鲜少体验到的来自长辈的关爱呵护,以至于每每碰上文妍,许霁都不自觉收敛了许多性子。 阑尾炎手术后的饮食十分清淡,也多以易消化食物为主,为此许霁常没有用餐胃口,吃不了多少就放下筷子。 周青昱摸准许霁会拒绝他,却不会拒绝文妍这一点,每到许霁不肯再吃饭时就打一通电话给文妍,不消文妍几句话,许霁就会硬着头皮再填填肚子。 这才逐渐养好身体。 出院的前一天,许霁按照周青昱的安排,做了多项体检内容。 所有项目做完,许霁不想回病房,透过窗户往外看了看。 外面是风和日丽的晴天,绿草盈盈,阳光正盛,吹着舒适的微风,不少穿着病号服的病人在一楼的草坪上散步闲坐。 他对周青昱道:“我想下去走走。” 和周青昱一起来到草坪上,不久周青昱因事离开,许霁独自晒着太阳时,身后传来一声男孩的大哭声。 许霁回过头,循着声音望过去,见一个五六岁的男孩正伤心地哭着,努力地踮起脚尖、伸长双手,大概是想要将一旁树枝上挂着的气球拿下来。 他走过去,轻松地一抬手,将气球取下来,还给了男孩,一转过身正要回去,猝不及防地被撞了一下。 撞得并不重,只是肩膀相互挨蹭了一下,许霁听见对方开口道歉:“不好意思,是我没注意。” 许霁不怎么在意地“嗯”了一声,步伐继续,却听身后的人忽地变了语调,语气带上几分迟疑的不确定,和暗含的期待,问他: “……许霁?你是许霁吗?” 许霁脚步一顿,回头望向男人。看起来和他年纪相仿,一头利落短发,五官分明,嘴角上翘,戴一副银丝框眼镜,气质十分内敛。 对上男人的双眼,似有几分熟悉的感觉,然而心内想了好一会儿,他也没有想起男人的身份来。 许霁问:“我们认识吗?” 男人的眸光微不可察地黯了一瞬,又很快抿起浅淡的笑,走到许霁身边,道:“我是再桉。” 再桉…陈再桉。 随着这个名字的出现,一个瘦弱怯懦的小男孩身影在许霁的脑海中破开迷雾呈现出来,男孩清秀的面孔和眼前男人的长相渐渐重叠,翻腾出许多早已经被许霁忘却的往事来。 “十五岁的时候,爸爸生意失败,带着我去了北方一座城市,后来就再没见过你了。” 两人在公共座椅上坐下,陈再桉偏头看着许霁,柔声道,“三个月前我才回来这里,第一件事是去你家里,不过并没有见到你。” “我不住在许家了。”许霁没有多少提起自己的欲望,只问,“陈永康现在还打你吗?” 陈再桉笑了一下,道:“你还是那么直接。” “上大学以后我就没有和爸爸一起生活了,他现在身体也差了很多,就算是打我,也不怎么疼了。” 他说着,目光恰好不经意地扫到许霁手上盈盈闪烁的光亮,话音一顿,下意识拿起许霁的右手看了看。 怔了几秒,他意外地道:“这是……你已经订婚了吗?” 许霁收回手,道:“没有。” 陈再桉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还没松到底,又听许霁自然平静地开口:“我结婚了。” “你结婚了?” 陈再桉瞬间露出一个复杂难懂的表情,似是震惊,却又不止震惊。欲言又止地看着许霁,他问:“你怎么会,是因为许伯父他……” 许霁却不想再叙旧下去。他出来的时间有些久了,再不回去周青昱该来找他。 站起身,没有回答陈再桉的问题,许霁道:“不说了,我要回去了。” 没走出几步,忽地被拉住手腕,陈再桉有些急切地问他:“你回哪里,病房吗,我可以去看你吗?” “我明天出院。”许霁说,“身体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来看我。” “那……加个联系方式吧。” 这样说着,陈再桉将手机拿了出来,滑了几下递到许霁面前,双眼灼灼地盯着许霁,道,“我以后会一直留在林市,有时间可以约见面。” 出院的那天,许霁和周青昱驱车离开医院,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好,许霁一看窗外,却是一个全然陌生的高档小区。 许霁解开安全带,边推开车门边问:“来这干什么?” 周青昱道:“以后我们住在这里。” 许霁停下脚步,看向周青昱,问:“我们?你不跟伯父伯母一起住了吗?” 周青昱过来牵过他的手,边往里走进边道:“常回去就好,不用一直住在一起。” 许霁并不太赞同周青昱的做法。周怀礼和文妍过去那么多年才将周青昱找回来,肯定是舍不得周青昱搬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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