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头,臭渣男,王八蛋!” 时桉嘴唇贴着他颈边,热气掺着酒精,一股股往动脉传。 “没人情、没良心、没道德!” “谁给你过的生日,谁给你订的蛋糕,谁给你炒了一桌子菜!” “你翻脸不认人,还让我去分诊台,除了会罚我、批评我、压榨我,你还会干什么?!” 钟严仿佛在对牛弹琴,“还会背你回家,给你擦眼泪,还有、强吻你和……” “你给我等着,从分诊台回来,我又是一条好汉。” “嗯,我等着。” “别想我,想我也没用!” “嗯,尽量不想你。” “操,你有完没完了?”别的都能忍,但这一点,钟严很烦,“再往我脖子上吐气,别怪我不客气!” * 第二天一早,时桉准时来分诊台报道。 大厅人满为患,不仅包括男女老少,还有兽医治不好的猫猫狗狗,也要挂急诊。 时桉得想办法把阿猫阿狗溜出去,还得负责照看人类幼崽,包括但不限于,喂奶哄睡换纸尿裤,比在日喀则吹手套气球复杂得多。 时桉怀疑,他上辈子可能干过幼师,这辈子就得认命。 命认着认着,就适应了。 三周下来,时桉已经能应对各种紧急、麻烦和奇葩的情况。上到九十八,下到一个月零八天,还有各种无法说话的生物,时桉都能让他们气哄哄地来,爽歪歪地走。 下班前,钟严和陈曼路过分诊台。 时桉怀里抱着个小豆丁,身边还跟着三个,“每人再玩一次举高高,就去那边喝饮料好不好?” 小豆丁们踮起脚,举着手说:“好!” 钟严皱眉:“他在干什么?幼儿园吗?” “应该是八床的孩子。” 两个小时前,急诊收了个病人,急性肠梗阻,女人带着四个孩子买菜,好心人打了120,四个孩子一起过来了。 钟严不满,“孩子爸爸呢?” “这不是正等爸爸过来呢。”陈曼的眼神往时桉那边偏,“刚来那会儿,他们哭着喊着要妈妈,大厅翻了天了,多亏了小时。” 钟严没说话,盯着不远处的时桉。 陈曼投来笑,“小时进步很大,护士长老表扬他。不像某人,当年在分诊台呆半年了吧,也没人家三个礼拜的水准。” “现在不光护士喜欢他,小孩子也喜欢。”陈曼故意加了点语气,“噢,我还听说,前两天有个阿姨要他号码呢,说给他介绍对象。” 钟严的眼神在时桉脑袋上,需要一只龙虾才能碰的头发,正被四个孩子揉成鸡窝,还会对他们笑。 钟严的脸又硬又臭,“跟他说,明天回来报道。” 陈曼:“他是你学生。” 钟严:“他更喜欢你。” 是怕人家不爱理你吧。 死要面子活受罪。 * 次日。 钟严假意看病例,时桉就在走廊做心电图。最后一项任务完成,趁时桉转头前,钟严提前收回了视线。 时桉抱着摞心电图表,此时,自己的心率曲线比任何一条波形都夸张。 派去分诊台的三个礼拜,时桉正常上白班,和钟严低头不见抬头见,却毫无交流。 让他回来都得找人转达,不会还没消气吧?都多久了,至于? 不管了,横竖都是一死。 时桉把心电图递到钟严面前,并简述查房情况。 钟严一张张看,随口提了句,“明天有个手术,我主刀,缺一助。” 时桉听懂了,好像又没懂。 钟严低着头:“你来吗?” 时桉胸口跟擦火苗似的,“我可以吗?” “脱敏治疗第五阶段。”钟严抬头,严肃的口吻,“你觉得不可以?” 时桉拼命点头,“可以可以我可以!” “今晚吃点好的补补。”钟严放下心电图,“龙虾攒不少了,想吃了吗?” 时桉的心情像新店开业,“想!” 钟严把车钥匙递给他,“下班先去车上等我。” 时桉像分到糖果的小朋友,“行!” * 钟严换了家餐厅,比上次还高档。 时桉挖了一大勺蟹膏塞嘴里,“钟老师,咱院轮转有没有规律?” “怎么突然问这个。”钟严说。 “我下学期该轮转了,提前打听打听。” 理论上,临床专业的规培生需全科轮转,不同科室的轮转周期不同。小科室一到两周,大科室会延长,但最晚下学期也要换。 “轮转学校安排,院方不参与。” 时桉点头,继续啃蟹腿。 钟严:“着急走了?” 时桉:“没有,我就问问。” “想去哪个科室?”钟严:“心外,神外还是普外?” “我都行。” 时桉以前觉得心外、神外大多做高难度手术,挺牛X的。现在深知哪个科室都不容易,每位医生都很厉害。 时桉又想起,“哦对了,学校昨天通知,下下周期末考,我想和您请个假,提前一周返校,顺便和导师研究论文开题。” 大部分学校规培那年不用回学校,但医大就喜欢搞特殊。 不仅要返校,还有考试。 钟严把剥好的龙虾递过来,“多久?” “两周左右。” 考试需要一周,时桉还想复习一周。医大太卷了,他稍微放松点,一等奖学金就悬。 钟严:“过年走亲戚吗?” “不走,我家就我妈和我姥姥。” 七八姑八大姨的都在外地,只电话联系。时桉的姥爷、爷爷奶奶已过世多年。 钟严:“过年正常排班了。” 时桉:“…………哦。” 钟严:“有意见?” 时桉摇头,“没有。” ……不敢。 痛失寒假。 好惨。 * 考核周前两天,学生们陆续搬回宿舍。 医大和全省几十所三甲医院均有合作,每年随机分配学生定向规培。表现佳者,将有留院工作的机会。 时桉宿舍六个人,分在了六所不同医院。规培期大家各忙各的,好不容易凑全,六兄弟好好聚了聚,回来又组团打游戏。 时桉没参与游戏,窝床上抱着手机,界面是钟严的联系方式。 我是不是该问问三床吐了没有?四床的指标恢复没有?八床的费用交了没有? 可小曼还没走,好像问她就行。 现在是十一点半,他没准已经睡了,我要是吵醒他,会不会被骂? 刚搬回学校那两天,时桉爽得起飞。不用值夜班,睡到自然醒,没有魔鬼在他眼前和耳边,天空是蓝的,空气是新鲜的。 可两天以后,时桉也不知怎么回事,心开始空落落。宿舍的床太窄,没有独立卫生间,暖气片也比不上地暖,自习室的椅子更不如羊毛地毯。 钟严就跟人间蒸发似的,半点没找过他,不怕我回来什么都忘了,心电图都不会量了? 不过,好像也没几天了,过完年他就该轮转了。忘不忘也跟他无关。 睡觉,后天还考试呢。 时桉正要放手机,页面弹出消息。 钟严:「睡了么」 就仨字,标点符号也没有,时桉看了三分钟。 他把自己裹被子里,按着胸口。 靠,怎么心率这么快。 要不要吃速效救心丸? 钟严:「睡了?」 手机把时桉的全身震麻,他憋着气,闷被子里回消息。 「还没。」 钟严:「干什么呢?」 「躺着。」 钟严:「嗯,晚安。」 时桉把聊天记录看了好几遍,最终确定,全是废话。 他大半夜给我发短信,就说废话?还是故意吵醒我? 钟严:「对了,考试加油。」 终于不是废话了,但好像也算废话。 「我明天又不考,后天才考呢。」 钟严:「我明天晚上再发一次。」 时桉裹被子里打了几个滚,折腾了半天,等身体翻平才回过去一条。 「哦。」 钟严:「就哦?」 「谢谢。」 钟严:「晚安。」 眼瞅着彻底要结束,再憋也憋不出话来了,时桉慌慌张张的:「我后面考试如果有问题,能给你发消息吗?或者,你不忙的时候,打电话可以吗?」 钟严:「随时。」 * 期末考试上午结束,时桉片刻没歇,当晚赶回去上夜班。 困到爆炸的时候,时桉怀疑自己有病,被急诊腌得超凡脱俗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桉接了个电话。 是张爽:“时哥,我还有二十分钟到,等我啊!” “干嘛?我刚下夜班。” “我知道,群里不是说好了嘛。” 时桉忙了一宿,没看手机。 他回看群消息,今天有漫展,上午八点半急诊门口集合。 时桉:“你俩去吧,我得补觉。” “别介啊,念酱头回参加漫展,不能错过。” “你念酱又不是我念酱。”时桉毫无兴趣,“让泗哥陪你去得了呗。” “行,那你别去了。”张爽对着电话,“别说我没告诉你,今天现场卖海贼王15周年纪念款,还有各种限定款手办,先到先得。” “……靠,等我。” * 为了得到限定款,时桉不仅要放弃睡眠,还得陪张爽看完念酱的采访。 时桉被张爽扯着坐在最前排,周围都是粉丝的尖叫,他感觉自己困得要升天。 采访结束,还没到手办售卖时间,三个人在展厅闲逛,时桉买了不少周边,书包塞得满满当当。 张爽在摊位前停下,指着假发,“这个跟念酱的一模一样。” 时桉听张爽说过,念酱穿JK制服和黑长直跳过舞,把他迷疯了。 但这玩意儿不都一样,有什么区别。 摊主把黑长直递给张爽,“喜欢可以试戴。” 时桉瞥向那张死宅脸,“.......” 倒也不必。 眨眼的功夫,假发已经上了头。 张爽捋着长发,冲其余两人抛媚眼,“哥哥们,好看吗?” 时桉:“……好、难、看。” 李泗:“你开心就、不行,呕……你还是别开心了。” “小哥哥,试试这个吗?”摊主递来一顶“金长直”。 时桉指着自己,“我?” 张爽接下就往他脑袋上按,“指定是你啊,跟你脑袋一个色。” 时桉拽下来,“免了。” “试试嘛。”摊主跟着劝,“你戴上应该会很好看。” “快戴上,时哥就差你了。” 说话的间隙,李泗也套了个“紫长直”,打开前置摄像头,“诶我去,我可真骚啊!简直要爱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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