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叶南白刚才的反应很不对劲，声音轻飘飘的，走路姿势不稳，跟买蛋糕那会儿判若两人。 他本以为祁郁看出来了想跟上去，他特地放慢了脚步跟在后面，因为他实在不放心。 只要远远看看情况就好，至少确保叶南白没事。 未曾想祁郁停了下来，相较于叶南白，他似乎对拦住他这个外人更上心。 既然祁郁不去，那就换他这个外人去。 没等他回答，秦柯越过他想走。 可祁郁再次挡住他的路：“什么然后，还有什么然后？梧大的高材生不需要我提醒你插手别人感情是不道德的吧？” “还有，你现在要去哪儿？梧大在那边，你往怀大走是几个意思？被我抓到尾随我男朋友，现在还想跟上去骚扰他吗？” 秦苛没听完整他的话，他的注意力都在叶南白越来越远的背影上。 他看见叶南白跟停在路边的一辆车说了什么，紧接着折回了怀大，脚步越来越快，动作却越来越僵硬。 他终于忍不住，推了祁郁一把：“你是不是有病，看不出来叶南白不对劲吗，你就是这么当他男朋友的？” 秦苛比他高出半个头，这一推是使了劲儿的，祁郁被他推得有些懵，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走远了，他仔细回想叶南白的反应，确实有些不对劲。 那反应就跟亲密接触障碍犯了一样。 可先前都是自己要抱他的时候才会，祁郁没想到，他这次就只是碰了一下，叶南白就犯病了。 什么破亲密接触障碍，跟狗屁一样不通的病。 要不是这破病，他也不会糊涂到…… 祁郁不甘心地握紧拳头，紧接着也着急起来，赶到秦苛前面推他一把：“犯不着你担心，我会照顾好他！” 这会儿两人已经到了校门口，祁郁刚才喊得很大声，引来一些人好奇的目光。 秦苛觉得这人简直幼稚到家了，耐着性子没跟他计较。 眼见着祁郁正与门卫打商量放他进去，秦苛掏出手机准备让他在怀大的朋友出来接人，但下一秒就被人叫住。 是个男生，还是秦苛的忠实球迷。 按照往常秦苛不会跟人套近乎，但今天不一样，情况紧迫，他答应人将自己的篮球给他，麻烦他带自己进去。 过程比设想的要顺利，昨天秦苛刚来打过球赛，门卫认识他，再加上有同学带，刷了个脸就被放进去。 祁郁急了，可怀大没他认识的人，他根本进不去，一气之下冲着秦苛的背影骂了好几句脏话，接着被门卫轰走了。 — 叶南白就近找了个卫生间，校门口附近的卫生间这个点通常是没人的。 怕把花弄脏，他将花搁在门口后才进去。 分手后祁郁不止一次来找过他，可叶南白没去见过他。 联系方式该删的删，该拉黑的拉黑，可祁郁还是会用别的号码打进来，所以他后来连号码都换了，祁郁在那以后就消停了。 可叶南白没想到，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祁郁还会在校门口堵他。 而且偏偏挑了他妈忌日这天。 祁郁说想跟他一起去祭拜母亲，还特地买了束花，说还是爱他，想求他原谅。 但叶南白觉得他说那些话是存心来膈应自己的，否则他的反应怎么会这么强烈，上次这么激烈已经是很小的时候了。 他虽然有亲密接触障碍，但不至于被人一碰就犯病，除非又受到其他方面的刺激。 比如今天恰好是他母亲的忌日，比如祁郁说了那些来恶心他的话。 在双重刺激下，他之前所接受的脱敏治疗皆是徒劳。 叶南白早上没吃什么东西，吐又吐不出来，反复用水泼脸也无济于事。 那阵恶心又泛冷的感觉实在不好受，冷意消散不去，胃部却阵阵灼热，身体就像介于冰火之间，分不清额头上的汗珠是因为热还是冷冒出来的。 撑着洗手台的手臂微微发婻麻，腿也发软，他拧着眉想蹲下去，或许蹲下去缓一缓就好了，他想。 可手臂一脱力脚就更站不住了，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坠。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出现，他被一双手适时接住，紧接着被带进一个坚实又带着暖意的怀里。 耳边传来某道急切又泛着回音的声音：“叶南白，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 那人一手支撑他的身体，一手抹上他额头，将汗珠拭去，然后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 “不是发烧……不去医院。”叶南白视线有些模糊，看不清那人的脸，也辨不出是谁。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人身上的温度刚刚好，不冷也不热，贴着很舒服，甚至跟这人触碰能缓解胃里翻腾的恶心感。 他本能地靠过去，双手搭上那人的肩，用湿漉漉的眼睛看他，仔细辨人。 不知过了多久，他仰着脖子，比出一根手指，带着几近央求的眼神道：“秦苛，你能不能……让我抱一下，就一下。” 秦苛被他叫得身体一僵。 叶南白知道他的名字。 而且还说要抱他。 秦苛怀疑自己在做梦，但他知道不是。 怀里的人状态很糟糕，大夏天的，搭在他肩上的手居然泛着冷意，身体微微发抖，软得随时都能掉下去。 秦苛顺势握住他的手，将人拥住，下巴抵着他的肩头道：“你想怎么抱就怎么抱，抱多久都行。” 叶南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向一个不熟的人提出这样的要求，也不知道为什么和秦苛肢体接触就会缓解恶心发冷的症状。 他的大脑和身体在此时此刻都不受他控制，贪恋般凑上去，甚至得寸进尺地用侧脸蹭了蹭秦苛的。 很舒服，很温暖，不适的症状缓解了一半，叶南白意识渐渐回拢，他终于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出格。 他耳尖红了半截，告诫自己收敛一点，差不多就松开，可又实在迷恋和他相拥的感觉，剩下了本能的驱使。 他想他待会得跟秦苛道个歉。
第4章 如果有回应 亲密接触障碍伴随了他将近十二年，叶南白已经记不清和人发生肢体接触的正常反应应该是怎样的，也不清楚和人拥抱是什么感觉。 以往无意间瞥到别人能随意和亲人朋友拥抱时，他会在心底偷偷羡慕，甚至会不受控制地想象没有应激反应的肢体接触会是什么样。 他想，应该是舒服的，平和的，甚至是温暖的。 秦柯的拥抱给他的就是这种感觉。 但比想象中要亲密一些，也要生疏一些。 亲密和生疏本是一对矛盾体，但叶南白切切实实感受到了。 他不熟练地拥着跟他没有过多交际的人，却莫名对这个拥抱产生依赖，被这个拥抱安抚情绪。 原来拥抱不仅会让人身心愉悦，连手心都会泛着热。 手心？ 叶南白眨了眨眼，突然意识到他的手被一直被秦苛握着，难怪手心会发热。 症状缓解了许多，他猜测再抱久一些或许能彻底恢复正常，但就目前他和秦苛的关系来看，这样就已经足够了，不能得寸进尺占人家的便宜。 但他头一次面对这种情况，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提醒秦苛放开他。 叶南白纠结是要拍一拍他，还是推开他，还是出声提醒他，思考过于认真，他无意识捏了下秦苛的衣服。 “怎么样，好点了吗？”秦苛率先出声询问。 叶南白一顿，“嗯。” 听他的声线恢复正常，秦苛将人放开，垂眸观察他的脸色。 比刚才好很多，除了眼尾有点红，跟昨晚见到时一样。 秦苛想了想还是问：“真的不用去医院？” “不用，已经好了，谢谢你。” 秦苛对他的症状毫无头绪，刚才还很难受的样子，居然抱了下就恢复如常，如果对方不是叶南白，他会怀疑那人在耍他。 两人相对无言，他没问叶南白也没解释，可干站着挺尴尬的。 叶南白眼神到处乱瞥，无意间瞥到秦苛另一只贴了膏药的手。 “你手怎么了？” 明明昨晚还没有的。 秦苛倒是忘了手上还贴了膏药，要是能预先知道会遇到叶南白，他就先把膏贴撕了。 他没藏，但也没说实话，“昨晚打球打太晚，回去时路太黑，不小心摔了一跤扭到而已，没事。” 叶南白没怀疑，点了点头，一说起昨晚他就想起来自己还欠了秦苛一个人情，算上今天就是两个了。 “今天给你添麻烦了，秦学长，昨天见到你也没把你认出来，不好意思。” “你昨天也帮了我两次，我……” 叶南白没说完，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秦苛还沉浸在他喊的“秦学长”中，被铃声一吵才回神，然后就发现叶南白看了他一眼。 他反应过来，“你接。” 叶南白没躲着他，接起电话喊了声姐。 “没事，我出校门了，路上堵车。” “嗯，你先忙，到了我打给乔秘书。” 许是秦苛刚帮他缓解了应激反应，在他面前撒谎叶南白并没有过多负担。 他接完松了口气，对秦苛笑了下：“改天我请你吃饭。” “好。”秦苛想都没想道，他完全拒绝不了，事态的发展好得不像话。 就好像自己执着了多年的感情突然隐晦地得到了另一方的回应，并且对方告诉他，他们之后还会有交集。 这个概率比中彩票还要小。 即使这个回应只是他的臆想，但他们确确实实还会有说话的机会不是吗。 这样就足够了。 他呆愣地盯着叶南白看，对方说什么他都说好，直到叶南白说了再见，他才反应过来。 “等等。” “怎么了？” “你喜欢……”秦苛出门将跟花放在一起的蛋糕提起来，“喜欢吃甜食吗？” 叶南白面上带着不解，不明白秦苛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也不明白秦苛手里的蛋糕为什么跟他刚才买的那款一模一样。 “我早上是来怀大找朋友的，他刚好买了蛋糕，看我手受伤了分给我一份，但我不喜欢，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帮我个忙吗？”他胡编乱造毫不费劲。 既解释了他为什么一大早出现在怀大，还解释了他为什么会有蛋糕。 见叶南白没开口，他继续道：“他说这款蓝莓口味的很好吃，就剩最后一份了，要是没人吃扔掉的话，会很浪费。” 最后一份了，叶南白捕捉到字眼。他刚还盘算着折回去再碰碰运气买一份，没想到是最后一份了。 秦苛露出很可惜的表情，叶南白思考再三，觉得接受蛋糕既可以帮秦苛的忙，又可以不用跟姐姐过多解释，是件一举两得的事。 于是他道：“那你给我吧，我把钱转你，谢谢你。”
63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