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宥宁有点不好意思,把头埋进了季淮的肩膀上:“再后来,我爸也结婚了,他也有了自己的家庭,我彻底没有家了。” 江宥宁笑了笑,“因为我还没有成年,他们不能不管我,所以我只能在我爸那住几年,然后再去我妈那住几年。你说好不好玩,我就像……就像……” 心脏得钝痛让他的思考变得迟钝了起来,他怎么都想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描述自己的尴尬的处境。 季淮几乎快要被他的眼泪淋湿了,轻轻捂住了他的唇,“别说了。” 他知道,江宥宁现在这样很痛苦,他不想让江宥宁继续沉浸在这种莫大的痛苦之中。 可江宥宁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脆弱,江宥宁很坚强,也很勇敢。 江宥宁摇了摇头,把季淮的掌心扯了下来,握在手里。 季淮的手掌很热,有点烫人。但却给予了江宥宁强大的力量。 “我就像溜溜球?总是荡来荡去,没有归属。”江宥宁实在想不到合适的词语了,只能胡乱地打个比方:“后来我成年了,他们终于可以甩掉我这个沉重的包袱了,他们像是送礼物一样,送了我一套房子,每个月给我打钱,逢年过节吃顿饭,代表着他们还没把我忘记。” 江宥宁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这样一想,我也算是人生赢家了,年纪轻轻就有房有存款了。” 他眨了眨眼睛,把泪水忍了下去,鼻头酸涩得难受,季淮抽了张纸递给他,江宥宁垂着头在季淮面前毫无形象地擤鼻子。 季淮搂得他更紧了,此时此刻所有安慰的话语都太单薄,远不如一个怀抱有力量。 他知道江宥宁在自嘲,也知道他内心的难过,但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陪在他身边倾听。他开始反思自己打开话闸子的行为是否正确,如果他不提的话,江宥宁或许不会在新年的第一天就这么难过。 “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其实我早就想发泄出来了,但总是觉得太矫情,不知道该说给谁听,毕竟这些情绪都太负面了,我不想传染给别人。”江宥宁说话语速很快,带着点沉重的鼻音:“真的谢谢你。” 季淮却只是在他耳边轻笑了一声,“谢我什么?是我该谢你,你愿意讲给我听,我很高兴。” 江宥宁靠着他的肩膀,微微扬起头,像小狗讨好主人一样凑上去亲了亲季淮的下颌。 江宥宁的嘴唇很软,轻轻碰了一下,一股酥酥麻麻的痒意顺着被他亲吻的地方快速蔓延到全身,季淮的耳根子一下子就染上了红色,他不自在地搓了一下耳朵。 一阵无言,谁都开口打破这样温馨和谐的氛围。明明他们刚在一起没多久,江宥宁却有一种他们已经相爱许多年的感觉。 暖流冲散了心头的酸涩,他明白了爱人带给他的力量是多么的强大。 “你愿不愿意知道我的事?”窗外的鞭炮声渐渐小了起来,对面住宅区的灯光也逐渐暗了下来。 江宥宁猛然抬头,眼睛里闪着光。他震惊于季淮所说的话。 季淮松开了江宥宁,靠在沙发上,微微合上眼,感受着头顶灯光的亮度。 “我从没有主动对人说过这些。”季淮开口,语气平淡:“我说这些也不是想让你同情我,只是觉得你对我坦诚相待,我也想对你开诚布公。” 江宥宁无助地抓了一把空气,他早就知道季淮都经历过什么了,但从没听他说过。江宥宁又些紧张,有些无措。 “你愿意听吗?这是一个很无趣的故事。” 江宥宁点点头,又飞快地摇头,他愿意听,但不会觉得这是无趣的故事。 就在季淮开口之前,江宥宁再一次握住了他的手。 季淮低头看了一眼交叠在一起的手,忽然笑了。 【作者有话说】 有点短小,周二还有一章 小情侣开始把伤疤袒露给对方看了
第46章 46.“心疼我了是不是?” “我妈叫季雯,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傻白甜恋爱脑大小姐,小时候被父母宠着长大的,家里有点积蓄,幻想着自己的真命天子降临继续宠爱她。” “然后她在我爷爷奶奶过世后第二年,遇到她自以为是的真命天子,穷、抠门,除了长得好看会嘴上讨人欢喜以外没什么优点,”季淮嘲弄地说:“那时候她很痛苦,最宠爱她的父母去世了,只给她留下了大笔的遗产,那个男人带给了她关心和照顾,没多久她就坠入爱河了,掏心掏肺的对他好。” “刚开始真命天子还装的人模人样,后来知道她有点小钱之后干脆连装都懒得装了,天天花天酒地,偏偏我妈还觉得他只是一时糊涂,还想着他能变好,真是太蠢了。” 季淮嘴毒的时候连他妈都不放过。 可江宥宁却偏偏在他讥讽的语气中听出了落寞和不甘。 “那段时间我妈身体不好,而那个男人天天拿着我妈的钱出去泡女人,我妈刚开始还不知道,如果不是我告诉她,她可能还被蒙在鼓里呢。” “我那时候是住校生,每周回家一次,每次回来都看见她在哭,我劝她离婚,可她总是用那种泪水里夹带着痛苦的眼神望着我。”季淮低下头,细碎地刘海遮住了他的眉峰,眼皮耷拉着,江宥宁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了许久,才发现他眼角一闪而过的水痕。 “我那时候才意识到她病了,不仅身体病了,心里也病了。可我什么都做不了。” 季淮一瞬间的迷茫和无助都被江宥宁捕捉到了。 “再后来,那个男人带着小三一次又一次出现在我妈面前,耀武扬威的,可这些都是我后来才知道了。”季淮头埋得更低了,尾音都在颤抖。 “我妈终于受不了了,于一个平静的夜晚,自杀了。” 江宥宁心脏猛烈地颤抖,一瞬间浑身冰凉,汗毛直立。 江宥宁能感受到季淮的手心是冰凉了,宛如整个人掉入了冰窖之中。他的嘴唇抖了抖,如鲠在喉,震惊得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内心却在拼命地嘶吼着。 “然后,那个男人才发现,我妈竟然把所有的遗产都留给了我,他开始像疯子一样,不,他本来就是个疯子,他像恶鬼一样阴魂不散地缠着我。”季淮呼吸一滞,他没有说完整,省略去了一部分内容,但江宥宁却知道后续发生的故事。 那个男人和小三,把他妈逼死后,为了钱财不惜得搞臭自己亲生儿子的名声,造谣、泼脏水,无所不用其极,逼得季淮连学校都去不了,只能躲在家里,可还是被找到了住处,甚至连高考前都不放过他。 这就是全部的故事。 这就是季淮高考失利的原因。 江宥宁忍不住想,那时候的季淮该多么崩溃呢。 学校里的流言蜚语,小三和父亲的纠缠不休,母亲的自杀。 每一样都是能将一个挺直的少年击溃的利器。 尤其是还在学校里上课听讲的他,忽然接到了母亲自杀离世的消息时的那一刻,他在想什么呢? 江宥宁又不敢想了。 明明只是听他口述,却宛如自己亲身经历一样,疼得他无法呼吸。 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江宥宁这时才意识到,听季淮亲口说出这些事情,比从表妹那里听到这些故事还要疼千倍万倍。 可季淮却好好的活着,活得积极、向上,活得那么优秀。 江宥宁忍不住庆幸,还好季淮足够强大。 季淮许久才从回忆中缓过神来,他这才发现坐在自己身旁的江宥宁在无言之中早已泪流满面了。 他哭得很安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可身体却在不停的发抖。 季淮赶紧抱着他,安抚:“怎么了?怎么哭得这么伤心。” 江宥宁死死咬着唇,没有说话,只是拼命地摇头。 “心疼我了是不是?” 江宥宁还是开不了口,他怕自己一张嘴哭声就止不住了,他只能缩在季淮怀里点头。 季淮帮他擦眼泪,可江宥宁的眼睛就像开了伐的水龙头一样,怎么都止不住眼泪。 “别哭了,眼睛都肿了。” 这种时候的眼泪怎么可能控制得住,江宥宁浑身抽动,用手掌捂住眼睛,没一会儿,眼泪顺着缝隙流满了手心手背。 季淮叹了口气,拿开他的手掌,轻柔地吻了吻掌心。 江宥宁觉得自己太烦人了,明明最难过的是季淮,可自己却在这里哭个没完,还要季淮安慰,他越想越生气,越气就越想哭。 哭得眼泪哗啦啦的流,鼻涕也不受控制。 季淮却忽然笑出声,江宥宁尴尬地抽了几张手纸,擦眼泪,擦鼻子,动作慢吞吞的。 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季淮点了点他通红的鼻尖,目光深沉:“真是个爱哭鬼。” 说完还不解气,又补充了一句:“小哭包。” 江宥宁咬着嘴唇,骂了他一句:“烦人。” 季淮亲了亲他红肿的眼皮:“好,我烦人。” 这一晚季淮没有回家,反正他没有催促他回家的家人。江宥宁给他找了一套洗干净的睡衣,他和江宥宁直接躺在床上聊了一整晚,直到天灰蒙蒙的亮了,江宥宁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季淮才搂着他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临近傍晚,江宥宁是被一阵急促的鞭炮声吵醒的,他揉了揉眼睛,感觉身上被一团热乎乎的东西缠上了,偏过头一看才发现是季淮。 季淮一只胳膊从江宥宁的脖子下穿过,手臂搭在他的额头上,姿势相当亲昵。 江宥宁大脑空白了几秒钟,小心翼翼翻了个身子,钻进季淮的脖颈处蹭了蹭。 睡梦中的季淮脖子忽然一阵痒,他动了动手,却碰到了柔顺的卷发。他躺在床上睁开眼,环境有些陌生。 他想了几秒钟才想起这是江宥宁家。一低头正好对上了江宥宁的大眼睛。 两个人四目相对了足足半分钟。 凌晨躺在床上搂着聊天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可一晚上过去了,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感到害羞。 是江宥宁率先反应过来的,他往床边挪了挪,两个人之间留出了一条空隙。季淮揉了揉眼睛,嗓音还带着点没睡醒的困倦:“马上要掉床底下了。” 江宥宁动作停了下来,尴尬地笑了几声:“你醒了啊。” 典型的没话找话,季淮相当配合:“嗯,醒了。睡得还不错,就是胳膊有点麻。” 季淮边说边坐起身,按了几下胳膊,表情有点狰狞。 被江宥宁枕了一整晚,不麻才怪吧。 江宥宁又灰溜溜地挪了回去,靠在他身边帮他按胳膊。 揉了几下就被季淮挡开了,季淮眼角和嘴角都噙着笑意:“逗你的。” 江宥宁瞪了他一眼,骂他幼稚,骂他不要脸。 季淮照单全收,表现得理直气壮。 晚上季淮简单炒了几盘菜,江宥宁一边吃一边夸奖,夸得季淮心花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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