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突然响起点烟的声音,房间里的人一怔,愕然回头,往门边一瞥,瞥见了左澜低头吸烟的场景。 “你没走?” 左澜靠着墙,吐出一口烟雾,白晃晃的烟往半敞的窗户外跑,他吸了几口就灭掉了,随后才抬头看着房间里的弟弟,挑挑眉,“不然谁给你送饭?” 左子皓这才注意到左澜脚步放着的保温盒,干巴巴“哦”了声,接着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可我刚刚听到走廊里有两个人走了啊。” 房间里,左子皓边啃胡萝卜边用余光去瞄一旁看手机的左澜,直觉告诉他左澜心情不怎么好,应该和脸上那道伤口有关。 左澜确实心情不好,一直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但他也没有很敷衍弟弟,只是……他缄默片刻,他犹豫要不要告诉弟弟走廊里第三个人是谁。 啧,可是总不能说: “刚刚第三个人就是温蔚,你说的所有话他都听到了。” 然后呢?然后让弟弟惊诧、懊悔、痛苦吗? 反正依左修远的意思,弟弟和温蔚不可能再见面了。所以与其知道真相后痛苦,还不如隐瞒下去。 于是,左澜撒谎了,说:“是父亲的保镖。” 很合理的理由。 左子皓信了。 “温蔚他真的没事了?”左子皓吃了几口,觉得盒子里的饭不合胃口,他还是想念温蔚做的饭,也想念温蔚,“我记得我和他在游乐园啊,怎么一睁眼就飞回国了?今天几号了?我是被人下药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左澜嘴角抽了一下,“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左子皓立即换上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仿佛刚才发疯捶墙的人不是他。 “别看我。”左澜说话冷酷,“你的狗狗眼只对你那谁管用,我可不吃这一套。” “左澜!哥哥!你是我亲哥!” 左澜冷笑:“现在知道我是你哥了,之前看你叫温蔚哥哥叫得挺亲热啊。” “这是我们小情侣之间的爱称,你不是也谈过恋爱吗,你们没这样叫过?” “闭嘴。”左澜竭力压制心中的怒火,亲近他的人都知道他心中的那根逆鳞,也就亲弟弟敢这么不怕死地提起。 “挑三个问题。” “三个哪够?”左子皓早就以温蔚为主题想出了几百个问题。 例如,温蔚在哪?温蔚受伤了吗?温蔚吃好了没?我不在的时间温蔚有没有想我……等等之类。 左澜咬了咬牙,一直握在手心的打火机都要被他压得变形,“一个问题。” “好,三个问题!我想想。” 头顶的灯光有些晃眼,照亮房间里一长一短两个人影。左子皓坐在床边,撑着脑袋想了很久,时间长得靠墙站立的左澜都有些忍不住了。 问几个问题,跟要谈婚论嫁了似的,怎么墨迹。 左澜脸上的伤都凝固了,他张了张嘴,想要催促,左子皓在他出声前终于舍得憋出珍贵的字眼来了,“第一个问题,他现在安全吗?” “安全得很。”左澜不知道想到什么,讥笑道,“你危险了,他就安全了,左修远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两个人里,放一个人自由,控制另一个人。 “那就好。”左子皓安心道,仿佛对自己深陷的危机毫无察觉般。 左澜忍不住暗骂:没出息。 “第二个问题。”左子皓抱着膝盖,抬着眼睛看向站着的人,眼睛有一道光晃过,“哥,你脸上的伤怎么来的?” “我不是说了吗,他很安全,怎么会受伤。”左澜文不对题地说,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弟弟是在问自己。 “算你有点良心。”左澜哼道,嘴角在不经意间微微勾了勾,“我这伤还不是你那谁的杰作。” “啊?”左子皓一惊,“温蔚弄的?那他没受伤吧。” 左澜嘴角的笑容凝固了,刚体会到的一点兄弟情谊说没就没,“你个没良心的。” “是你那omega,别看长得弱不禁风的,性子却是一点都不软弱。”左澜解释着,“我只知道父亲和他在书房里谈判着什么,里边突然传来动静,我推门进去时,那omega正握着刀抵着父亲的喉咙。” “我脸上的伤是我夺刀时弄的。”左澜挑了挑眉,用一副“你的omega伤了我你怎么替他补偿”的表情看着弟弟,“就我一个救场的人受伤了,他们没事。” “那就好。”左子皓把紧张的心脏安抚下来。 左澜脸却黑了。 左子皓抬头瞥了一眼,立即改口:“温蔚力气小,你那伤过几天能好的。” 左澜脸更黑了,骂道:“我怎么有你这么个弟弟。” “还是谢谢哥了。”左子皓轻飘飘冒了句,“左修远肯定是在下套,我家蔚蔚没忍住才举了刀,如果真出事了,左修远肯定会把我家蔚蔚告进监狱的。” 蔚蔚? 左澜愣了又愣,正思考这“蔚蔚”是哪两个字,突然脸色一边,不就是温蔚的蔚吗,大概又是小情侣之间的另一个爱称。 这回左澜是真站不住了,头也不回往门口走,“父亲让你在里面再待几天,我先走了。” “诶,不是三个问题吗?我还有一个问题没问呢。” 回应左子皓的只有门外传来的一阵冷笑。 左澜也走了,左子皓的目光往门口瞄了一圈,确认外边没再藏人后,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了。 左澜走前没把锁留下,从某种角度来说,左子皓是可以出去的,但没必要。 左修远真的很会拿捏人,男人不让他见温蔚,那他也失去了出去的理由。出去了又不能找到温蔚,还不如省点力气在这里睡觉。 左子皓仰躺在床上,两只眼直勾勾盯着明亮的天花板,这盏灯会一直留着,算是左修远对他“听话”的一个禁闭时期的奖励。 这一晚左子皓又做梦了。 梦到订婚宴那天,温蔚突然闯了进来,脸颊上挂满泪痕,步伐踉跄地朝他走来。 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走到他的面前,而他身边的“未婚妻”瞪大了眼珠,不断摇晃已经僵硬住的他,尖着嗓子大叫。 可他哪里还听得见其他人的声音,从温蔚闯进来的一刻,他已经把整颗心都抛了上去。 “你为什么要和他订婚?” “你不是已经标记我了吗?” “你为什么要丢下我?” 不,我没有!我没有丢下你! 我是迫不得已的! 左子皓听到自己无声地嘶吼。 他想要伸手,伸手去抓住眼前这抹摇晃的、脆弱的人影。 可是他抓不住。 他往前一步,“温蔚”就往后一步。 “我们结束了。” 他听见“温蔚”说。 下一秒,他猛然从梦中惊醒,汗打湿了他的背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像是从海里打捞起来的一样。 “不、不,还没有结束,没有……”
第46章 温蔚和左修远的谈判崩了。 实际上, 这只是左修远的单方面谈判,他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回国当天他就被带到了左修远的书房,左修远开门见山:“你可以和我儿子在一起, 但要成为我的人,随时向我汇报我儿子的情况。” 字里字外就是让他去当“眼睛”, 利用左子皓对他的感情, 为左修远做事。 温蔚当然不可能同意了, 左修远很明显只把儿子当成商品, 毫无一点父爱,这让作为一个外人的他都感到不公。 于是他失控了, 好在左澜及时阻止了他, 否则他可能真的会把刀扎下去, 左修远再怎么人渣,也始终是左子皓血脉相连的父亲。 回过神来, 温蔚觉得自己在书房时确实不太理智。他最近总是会在有关左子皓的事情上失控。 “你也听见我儿子的话了。” 北区天桥下, 副驾驶位的左修远看向车窗外的温蔚,他语气温缓, 带着淡笑, “你脖子后的标记,我会找人帮你去掉的。” 温蔚站在黑夜里,整个人仍然处于一种很麻木的状态, 他的思绪还停留在走廊里, 脑海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左子皓说出的那几句话。 ——我现在对他已经厌烦了。 ——我只是看他可怜而已。 ——如果不是他缠着我,我早就走了。 原来这才是左子皓真实的想法吗。 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情, 他为了左子皓差点走上犯/罪的道路, 然而在对方眼里,他一直是个死缠烂打的人…… “你要理解, 他那个年纪的Alpha就是爱玩。”车里的男人纵容地笑了笑,“除了洗掉标记外,你还想要其他的补偿,都可以提出来。” “……”温蔚眼眸沉了又沉,说,“不用了。”说完,转身走了。背影很快融入这无边无际的暗色里。 左修远看了一眼,便抬手示意司机开车。 车鸣刮着耳膜划过,嗡嗡作响的,有些生疼。温蔚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脚走酸了,他才停下来,并意识到,似乎迷路了。 一滴水倏地落在鼻尖,他抬手捻了一下,很湿润。片刻,一场大雨倾盆落下,几乎在一瞬间就将他淋湿。 可此时他并没有感受到冷意。 而是在想,果然Alpha都很让人讨厌。 他又上当了,一次又一次。 嘟嘟—— 一辆车停在身边,温蔚微微一怔,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望过去。 是谢亦枫。 …… “你很久没来医院了。” 谢亦枫走进来,递给温蔚一杯热水,看他捂在手心后,低头看了眼腕表,转身去关了门,将满是消毒水的走廊隔离在外。 温蔚神情恹恹,握着热水杯的手有些红,他坐在软沙发上的身体微微前倾,作出一副陷入沉思的表情。实际上他是陷入了困扰,思绪很乱,以至于根本没听到谢亦枫的话。 “我需要给你做个检查。” 谢亦枫重复一遍,语气温缓,模样翩然,似乎并没有因为面前人突如其来冷漠的态度而生气。 声音贴着耳膜,温蔚这才回神,抬着有些病态的脸望向站着的人,气息有些不稳,“我不想做检查了。” 谢亦枫盯着温蔚那张病恹恹的脸,很明显一副失恋了的表情,很少见,他印象里的温老师是个很沉稳的omega,看来是动了真心。 同一时间,他也知道自己比不过温蔚身边那个alpha了,但他却出人意外地松了口气,他打算放手了,放手了去做朋友。 “可是你肚子里的孩子。”谢亦枫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他很关切地询问,蓦地他接收到对方有意无意投来的一个眼神,猛地一怔,错愕道,“你……不要了?” “嗯。” 温蔚的回答很平静,谢亦枫却反应强烈,这让温蔚掀起眼皮疑惑地看了眼他,问:“之前你不是也劝我不要这个孩子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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