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院长松开了温蔚,又猛地想要给傅宁洲跪下。 好在傅宁洲眼疾手快把院长扶起来,一向没什么情绪的脸在此刻多了些诧异,“您这是做什么?” 院长感激涕零般地对傅宁洲说:“如果不是你还记得我们,重新用钱修建这里,可能我们原来院里的人此刻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漂泊着。还有那些被领走的孤儿们……” 说到这里,院长顿时悲伤起来,“很多领走他们的人都是为了表面慈善,走完过场后就立即把这些孩子抛之脑后了,后来他们又偷偷溜了回来。” “如果不是你,我们就都成了无家可归的人啊。” 傅宁洲轻轻为院长擦掉眼角的泪水,“这是我应该做的,如果没有当初你们收留我,我才是那个无家可归的人。” “这里一直都是我的家,你们也永远是我的家人。”说出这句话时,傅宁洲刻意地看了一眼温蔚。 不过温蔚错过了傅宁洲的注视,因为他走神了。 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温蔚以为原来那个温柔得像个大哥哥的傅宁洲又回来了。 “铃铃铃——” 手机铃声把温蔚游走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看了看来电显示。 是左子皓打来的电话。
第4章 “我接个电话。” 温蔚用湿润的嗓子说,自顾自走到教堂的角落里,滑动接听键。 “哥,你怎么还不回家?” 听筒另一端传来左子皓有些抱怨的声音,“我饿了,要饿死了。” 不等温蔚开口,左子皓又像换了个人似的,一惊一乍地问:“你不会没带伞吧?你在哪儿呢,我来接你。” “不用。”温蔚吸了好几口气,努力让自己从刚才的情绪里走出来,但他发现自己的声音还是很黏糊的,像偷偷躲起来哭了一场。 左子皓自然发现了温蔚声音的不对劲,问:“你的声音怎么了?感冒了,还是……哭了?” “没有。”温蔚有些慌张地说,竭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 但颤抖的嗓音还是出卖了他。 左子皓电话里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你现在在哪儿?” “我等下就回来了。”温蔚说。 倏地,电话另一端传来噼里叭啦的声音,似乎是有人正在疯狂翻东西。 温蔚感到一丝不对劲,对着电话问:“你在干什么?” 回答温蔚的是更加剧烈的声响,只是这次不是翻东西的声音了,而是瓶瓶罐罐砸在地上的巨响。 电话另一端的声音炸雷般在温蔚耳边此起彼伏地响着,他焦灼不安,又问了好几遍,直到快口干舌燥后,耳边终于静了下来。 这时,电话里传来一道喘息,“刚刚有小偷进来了……” 温蔚拧着眉,“你现在怎么样了?” “只是打了一架。”左子皓粗喘着气,似乎是信号不好,传过来的声音里夹杂着电流,“不用担心,我已经把小偷赶跑了,我好歹也是个alpha,能保护好这里……我们的家的。” “我是在问你怎么样了。”温蔚重复一遍,“有没有哪里受伤?” “唔,这个……我看看。” 电话另一端的沉默却宛如利爪一样撕爪着温蔚的心脏。在他眼里,左子皓已经是他仅剩的“家人”了,这些年来两人在下城区互相扶持、艰难度日,已经建立起了某种特别的情感。 “哦——”左子皓拉长音调,用一种解惑后乐观的语气说,“我是说怎么有点痛,原来是手臂被划了一条口子,不过也还好啦,我是个alpha,这点伤不算什么,只要不是哥被伤到就好。” 末了,又以漫不经心的语气补充一句,“不用担心我,哥你那边似乎很忙,那你慢慢忙吧,等忙完了再回家吧,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话落,温蔚拿着手机的手五指紧缩,指骨微微发颤,声线也带着一丝抖动,“我马上回来。” 挂断电话。温蔚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他转过身,发现傅宁洲竟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他眉心跳了两下,惊诧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傅宁洲淡淡道:“有一会儿了。院长身体不好,所以先去休息了。我过来是想叫你回去的,没想到你打了这么久的电话。” 温蔚跟着傅宁洲回到刚才的地方,此刻教堂里空无一人,鸦雀无声。 低头看眼手表,竟然已经这么晚了,难怪左子皓会催他回家。 下城区一到了夜晚,盗窃之事就会大量发生。在那儿生活的人都习惯了,毕竟是个贫民窟,以及凶徒的窝藏地。有钱的富豪、高雅的名流等都是住上城区的,绝无可能往这么一个破败地方跑。 这也是当初温蔚收留左子皓的原因,遇见左子皓时,对方才14,虽然是个alpha,却也是没人要的,不然怎么会衣衫褴褛的漂泊在下城区肮脏的街道上。 同样,也正因为左子皓是个没人要的alpha,身上的器官会更加值钱,如果放任他在暴乱的街上不闻不顾,怕是没个好下场。于是,温蔚收养了这小孩,而那年,他也不过才18岁。 “你能送我回去吗?” 温蔚抬头,对上傅宁洲的眼睛。外边的大雨忽大忽小的,刚才销声匿迹了一会儿,此刻又开始闹腾了。 对上那双漂亮的眼睛,傅宁洲心脏一悸。之前温蔚一直在逃避着他,此刻主动向他开口,倒还让他有些不习惯了。 可……傅宁洲一想到温蔚眼下这番主动,极有可能是为了家中的另一人,心中又开始不爽起来。他撇开视线,冷淡地说:“可以,但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温蔚不假思索,立即道:“好。” 傅宁洲心中冷冷一笑,心想果然。他抬眼,脸上的情绪瞬间消失,恢复成一如既往的冷淡无情,声音也如此,“跟你打电话的是你什么人?” “我弟弟。” “弟弟?”傅宁洲冷笑一声,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带点咬牙切齿的意味说,“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弟弟?我们不是一起长大的么。” “跟你分开没多久后,在路边捡到的,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小孩。”温蔚说完,发觉自己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向对方解释过多,“既然你能找到我,应该知道我住在怎么样一个地方,这些年都是他和我一起度过来的。” “哈,温蔚啊温蔚,我记得我们分开时,你不是说你很讨厌alpha么?”傅宁洲肩膀抖动,突然笑了起来,“没想到你竟然饥渴到了这种地步,路边随便捡个alpha都能满足你了,是吗?” “那既然他可以,我为什么不行?”傅宁洲总算是说出了自己真正想说的话,“我现在已经是傅家家主了,养你还是绰绰有余的,回到我身边吧。” “刚才和院长见面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小时候的傅宁洲回来了。”温蔚缓缓说,忽然自嘲地笑了笑,“原来只是我的错觉啊,傅宁洲,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自从八年前,你被傅家找寻回去,那个时候我还是真心为你高兴的。”温蔚笑着说,笑容苍白,他一边说,一边朝大门慢慢走去,“可是在傅家宣布你当继承人之后没多久,一切就变了。原来钱权,真的能把一个人改变得如此面无全非啊。” 哐当—— 教堂的大门开了,温蔚毫不犹豫的迎着狂风暴雨走了出去。 大铁门外等待的司机老王正摸鱼打着鼾,听到有动静后立即掐了把大腿醒来,抬头一看,发现一人正淋着大雨走来。 是他的老板带来的人。 咦,他的老板呢? 司机老王疑惑着,看着已经湿透了的温蔚后,更加疑惑了。 不会是和老板吵架了吧? 那他到底要不要开门啊? 哎呀妈呀,这年头司机可真难干啊。 抓耳挠腮后,司机老王还是把车门打开了,只是刚吼一句“诶过来——”,湿漉漉的人像是没听到一样,擦着车身就走了。 “卧槽。”老王脱口而出,下一秒,只见自家老板也淋着雨走来。 司机老王:“……”这是闹哪儿一出呢?
第5章 然而,温蔚刚从孤儿院走出来没多久,就后悔了。 首先,他找不到回去的路。其次,他一出来就进入了一条僻静的、无人管辖的高速路。岁月已经将这里变得面目全非了,温蔚站在湿漉漉的公路上,眺目望去,他已经对这里感到了陌生。 唯一知道的是这条路十分长,走路的话,就算不休不眠全程也得走上至少两天。何况现在又下着大雨,失修的道路早已变得更加崎岖。 雨水劈头盖脸地浇灌着温蔚,只穿了单薄衣衫的他感到寒冷刺骨。可他也不可能再回头去找傅宁洲了,最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只能奢求能在路上遇到一辆顺风车。 刚走几步,身后传来汽车鸣笛声。 温蔚回头远远地看了一眼,发现是傅宁洲的车,有些失落地转回了头。 “嘟嘟——” 车在经过温蔚时放缓了速度,和他一起同步前行着。片刻,后座车窗被摇了下来,里面露出傅宁洲那张深邃的面容。 傅宁洲看着车外雨中的温蔚,用命令的语气说:“上车。” 温蔚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头也不转地继续走着自己的路。 直到,耳边再次响起一道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行,反正我也不急着回家,陪你慢慢走也行。” 听到这,温蔚恍了下神,他想起了左子皓还在家中等他回来,左子皓还受了伤,现在正需要他。 温蔚顿住脚步,最终还是上了傅宁洲的车。 雨被隔绝在车窗外,司机老王很懂事的把热气又开了一度。之后,他便安静地开着车,假装车里只有他一个人。 干他们这一行的,就是要学会识人脸色。 傅宁洲从一旁抽出一条干毛巾和绒毛毯子,递给了温蔚。温蔚礼貌性说了句“谢谢”,然后擦干身上还在滴落的水。 车内热气很足,温蔚很快暖和起来了,但他的心脏还是在毫无章法地跳动着,不知是淋太久了雨,还是刚争吵一番后立即又和傅宁洲同处一车,难免有些不自在。 还好傅宁洲给他递完毯子后,就摸出了手机处理家族的事情,空气猝然沉寂起来,这对温蔚是件好事情。 他们只需要一直保持安静,然后回到各自的家。 温蔚这样想着,也摸出了自己的手机,然而他的手机马上就要没电了。他沉默一下,又把手机放了回去。然后偏头看向窗外,远处是被雨雾朦胧了的画面,雾气蒸腾,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温蔚沉迷于外面,以至于傅宁洲突然开口,反而把他吓了一跳。 “啊?你、你说什么?”温蔚心脏起伏不平,回头看着傅宁洲,漂亮的眼睫微微颤动着,“刚刚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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