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也曾经倾注过母爱,怎么可能会真的忘记。 可是顾棠是她不完美的作品,也是伤口,所以她不愿意提这个大儿子,就全当对方不存在。 江何按了按自己酸胀的额角:“等你陪他参加完这次比赛回来,就去市第三人民医院找他吧。” 江何顿了顿:“毕竟你也是他的亲妈,母子间哪有隔夜仇,态度好一点,看看能不能和他修复关系。”
第41章 “可以的,你现在的状态其实问题不大,你母亲的问题比较严重,如果可以的话,让你母亲看看心理医生,实在不行就暂时离开。” “谢谢顾医生。” 戴着口罩的女高中生打开房门离开,医院提醒下一个病人可以进来。 “温心怡女士……” 顾棠的手稍微顿了一下:“请进。” 天底下重名的人虽然有,但是在这座城市,还特地来找他看病的重名的人,果然没有那么多。 温心怡进来的时候就打量了一下这个病房,然后在单人沙发上坐下。 她今日打扮的依旧优雅,坐下来之后,她问:“你就在这么小的地方工作?一天能拿多少时薪?” 顾棠说:“这位病人,这是医生的隐私,无可奉告。” “你不是提供心理咨询服务吗?我可以付钱。” 她在病房里面找付款的二维码,顾棠回来后,他以前的那个号码还在,这些年内,江淮生一直都有给那个号码充话费。 当初顾棠跑了,江淮生怕手机没话费,考虑到国外漫游费昂贵,他一次性就充了5万,按照顾棠每个月100的套餐费,别说5年,就算是20年都用不完。 不过因为号码只有缴费,没有使用,温心怡被删除拉黑之后,曾经用小号试图加过自己的大儿子,也没成功。 “直接给你转账就行了吧,省得从医院走一道,你赚这点钱还要交手续费。” 温心怡言语中显然看不上这一点小钱,但是她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 顾棠的语气因为过于礼貌客气而显得格外疏离:“心理咨询服务提供的是医生对病人的服务,不是医生出卖自己的隐私陪聊服务,如果没有别的问题的话,请出门右转,医院是看病的地方。” 同样是试图花钱买时间,他对温心怡和江淮生显然是两种态度。 温心怡声音于是高了几分:“我是你妈!今天要到医院来的话,医院也不会让我被你赶出去吧。” 她是顾棠生理学上的母亲,而且不管怎么样都算是养育顾棠长大,不管是诉诸法律或者是闹上媒体,她都占据优势。 而且温女士并不是个傻瓜,她很清楚的知道怎么利用优势。 顾棠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像温女士以前做的那样,完全漠视了她。 除非温心怡大吵大闹,扰乱秩序,不然他不会把人赶出去,但是对方没有支付心理咨询费用,他当然也不会强行的将人赶出去。 但是他也很清楚,温女士是个体面人,体面人的意思就是,她口中所谓的什么言语威胁曝光之类的根本没用。 一个体面人要是跑到媒体面前哭诉,先不说江老爷子绝对不会让消息冒出来,就算是江何,温女士的现任丈夫也不可能同意。 而她自己好脸面,是那种哪怕内里再不舒服,在外面也一定要风光无限的女人,让自己丢脸的事情,她不可能去做。 温女士如今五十岁,还没有到落魄的时候,在法律上60岁才需要开始支付赡养费。 一旦看清楚温心怡的本质,对方就没有可以拿捏他的手段。 或者说,她过去能够成功拿捏住顾棠,一个是小孩子弱小不懂事,一个是因为做儿子的在意自己的母亲,渴望得到来自母亲的喜爱肯定和关注。 果然,温女士吃了个软钉子,很快就变了一副嘴脸。 “你这5年来,一声不吭就断了联系,还不能让我说几句,妈也是想关心你。” 她絮絮叨叨的又说了一些话,不知不觉的就说了很久,但是顾棠这次没有回应, 顾棠没作声,安静的倾听完,依旧礼貌又客气的问:“您说完了吗,还有别的需要吗?” 他打了张收费单子:“心理咨询费每小时500,不满一小时的,按照一小时计。” “当然,如果您不愿意支付,看在我们血缘关系的份上,我会为您垫付。” 顾棠说:“您放心,等到60岁的时候,我会尽到自己的赡养责任,按照A市法律上的赡养标准为您支付赡养费的,如果到时候您觉得不够,我们可以进行协商,协商不成,我也愿意诉诸法律,尊重法律判决的。” 只是真要闹到那种程度的话,温女士一定是极为窘迫的。 出于一个孩子对母亲的正常关心,顾棠不会想要说让温心怡穷困潦倒,生活窘迫,悲惨无比。 毕竟客观来说,对方是生养他的母亲,在父亲死之后,温女士作为法律上的监护人,虽然把控着生父的遗产,甚至在弟弟出生后,对他并不关心,采取了漠视的行为。 但是在法律层面上,温女士的行为是无可指责的,一个母亲,生活过得艰难,又碰到了更好的对象,结婚生子,拥有了另外一个家庭,这是很正常的行为。 没有任何人可以指责她为了追求更好生活再婚,她也拥有和后一任丈夫继续生孩子的自由,毕竟家里有保姆,也没有让顾棠这个孩子伺候自己的弟弟。 只这一点,顾棠也并不怨恨温女士。 但是,没有了,母子之间的感情没有了。温心怡要的那种,儿子对母亲的顺从,那种对她的贴心考虑,那种大家口中的孝顺,那也是没有的。 现在的顾棠对温心怡就像是一面镜子,对方给他多少,他就反馈多少。 所以不用说什么生疏客气,他也不会大喊大叫的去攻击她什么,因为过度反应,就代表着在乎。 但是顾棠心平气和的很,是真的不在乎。 不知道是哪本书里写的爱的反义词,并不是恨,恨在某种意义上也是爱是扭曲的爱,爱真正的反义词是漠视。 顾棠对温女士的态度就很标准,有血缘的陌生人,按照法律的最低标准维持这段关系。 他曾经在年纪小的时候也反复思考过,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好,是不是自己对母亲要求太高了? 但是在江澄出现之后,顾棠就很清楚的认知到,自己并没有任何错,若是真的有人有错的话,那也绝对不是他的错,要怪就怪他父亲,死的太早了,又找了一个这样的妻子。 医院里开着空调,温心怡坐在沙发上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寒冷。 她今天刚开始的表现,其实是试探,毕竟作为一个能够在太太团中游走的比较圆滑女士,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表现出和谐友爱。 但是她要了解大儿子对自己到底还剩下多少感情?五年前的不告而别和拉黑,是爱之切,恨之深,还是别的什么。 然而情况显然比她想的要更糟糕一些,她看着那双酷似前夫的漂亮的眼睛,在那双清澈且深邃的眼睛里,看不到半点自己想要的情感。 没有愤怒,没有痛苦,没有挣扎,当然也没有任何渴望,他已经过了需要妈妈庇护的年纪了。 有些人,在童年的时候非常的缺爱,等到长大了之后反而拼命的会用物质付出,试图来换取长辈认可,欺骗父母爱他。 但是顾棠身上显然没有这个问题,他似乎痊愈了,而且不需要多余虚假的爱,也不会自我欺骗。 就好像,她不是顾棠的母亲,只是一个来看病的陌生人。 顾棠对陌生人,对女士,而且还是对一位年长的女士,总归是彬彬有礼且温和的。但是拒绝对方干涉自己的任何生活,更别说感情问题。 江何的意思,是想要她和大儿子重修旧好,破碎了的镜子,想想办法也能重圆,哪怕看起来满面裂缝,但是看起来好歹也是完整的。 前提是,感情破碎。 但是顾棠似乎自己用别的东西把碎了的那一面修复了,他的镜子已经是完整的,所以她带着胶水来,对方也不需要了。 他是完整的,而她姗姗来迟的母爱,是属于多余的,没有用的东西。 温心怡女士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突然间变成了哑巴,她也是真正意识到,孩子长大了是什么意思。 小儿子今年二十二,在法律意义上已经是成年人,但是她的小儿子江澄,在生理上,依旧是指依赖母亲的雏鸟。 但是顾棠不一样了,他飞出去了,而且很显然,不会回头。 她沉默了片刻,感觉声音好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一样:“其实一直以来,妈妈希望你能过得很好。” 顾棠说:“谢谢,我也希望您能过得好。” 如果温女士过得很坏很坏,对他这个做儿子的又有什么好处呢,她肯定是会想办法沾上来,就像是一只吸血的蚂蝗。 所以顾棠并不会希望温女士过得太坏,但是说太好,那倒也不太可能。 温心怡到底还是推开门离开了,只是走路的样子有些狼狈。 她回去的时候,江何自然也问了情况。 温心怡对他发了脾气:“不用在找我,他心里已经没有我这个当妈了,你要和他修复关系,你自己去!” 她无比清楚的认知道,她已经彻底失去了自己的大儿子了。 在这个时候,她冷漠的想,其实她并不希望顾棠过得太好,至少不能比自己的小儿子和丈夫好,否则她会觉得自己做了很失败的选择。
第42章 “瞧瞧你,你大儿子给了你气受,你朝我发什么脾气。” 妻子温心怡冷若冰霜的看着他,儿子江澄比赛顺利,拿到了世界级比赛的银奖,按照李老师的话,这个年纪能够拿到银奖,已经是非常值得荣耀的天才。 金奖是外国人,本身就有优势,再加上对方贵族的身份,金奖落在对方身上也是情理之中。 小儿子争气,温心怡自然对丈夫没了太多耐心,她又不是不知道江何在外那么多的应酬。 相交从小认识,知根知底的前夫顾泽,江何有一点是比不上她的前夫的,那就是对她忠诚,对婚姻忠诚。 只是她也很清楚,人不可能既要又要,江何和顾泽,是完全相反的两种人,如果换了顾泽,那个男人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给她现在这样富贵的生活。 想到这里,温心怡没有再说什么:“我上去了,我想一个人静静,没有重要的事情,先不要找我。” 十九年前,她失去了自己的第1任丈夫,那个世界上可能是唯一一个真心实意纯粹的爱着她的男人。而十九年后的今天,她失去了那个男人留下来的孩子,和那个男人很像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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