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棠说:“不方便,你们在酒店做吧。” 他不想外人破坏这个家里的痕迹,江淮生进来他其实就有点不太高兴,但是人都已经进来了,当着管家和其他的人的面,他也不好公然和江淮生翻脸。 别看管家面上对他客客气气的,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对方都会一字不差的复述给江家那边的人。 要是他拒绝了江淮生,可能都等不到第2天,他就会接受他妈、还有他继父的电话轰炸。 单是江淮生已经够侵占他的空间了,顾棠绝对不肯让管家他们也进来。 管家沉默了一会儿,又问:“淮生少爷现在还好吗?主要是他前几日才病愈,现在刚下飞机,这边条件也一般,我比较担心他出现水土不服的状况。” “江淮生。” 顾棠喊了一句,后者掀起眼皮看他,神情很冷,拽着一张脸。 江大少爷是那种丹凤眼,面无表情的时候时常给人一种冷漠、残酷之感。上学的时候,江淮生还时常戴着一副没有度数的银丝眼镜。 这会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儒雅随和,更加有亲和力,如果不戴的话眼镜,和江淮生有过交集的同学们就会发现学神其实看谁都像是看蝼蚁。 “干什么?”江淮生的嗓音稍微有点哑,但和那次发高烧的破铜锣嗓子完全不一样,这种低雅的风味让他的嗓子反而更加显得性感有磁性。 顾棠又伸手去摸了一下江淮生的额头,很好,摸上去还微微有些凉。 再仔细观察一下大少爷那张漂亮脸蛋,脸色正常,呼吸均匀,没有任何发烧的迹象,看来昨天的红糖姜茶起了作用。 他回复管家:“江淮生嗓子有点哑,没有鼻音,没发烧,目测正常。” “好的,我待会会把药箱送过来,劳烦您为他做一下更进一步的检查,确定少爷没有低烧。” 管家补充说:“那早餐的话就加一盅陈皮雪梨汤。” 除了保镖、生活管家之外,这次跟司机一起过来的还有江淮生的厨子。 因为江淮生身体不好,所以家里专门给他安排了营养师,营养师确定健康的食材,厨子要尽量用这些食材做得美味又好吃。 生活管家没有去打扰顾棠,转头去吩咐小厨房回酒店做事,这种星级酒店一般人都不让进厨房,但是只要掏足够多的钱,酒店也会给予方便。 “我要去洗漱了,你想去酒店那边自己过去,司机已经在门外等着了,酒店那边的环境更方便。” 江淮生懒洋洋扫了一眼顾棠的下半身,突然吐出两个字:“禽兽。”他就说之前有什么东西顶着他不舒服。 顾棠低头看了眼,并不为此感到羞耻:“这只能说明我很健康,正常的生理反应而已,再说了,你又不是没用过。” 江淮生下意识夹了夹腿,嘴上不肯服软半句:“你的技术还是和之前一样烂,没有半点进步。” 顾棠没搭理他,白天可不比晚上,晚上人的情绪就是容易起伏,也比较受刺激,他现在心平气和,懒得和大少爷计较。 他回来扫墓来,家里只是暂住,屋子里什么都没有,昨天睡的床单、毯子都是自己携带的一次性物品。 家里常年没人居住,旧冰箱里面都是空空的,昨天运行了一下,里面也只存放了几瓶雪山矿泉水。 江淮生昨天夜里是昏了头,过来自讨苦吃,吃够了,他没了兴致,也没有要继续留下来的意思,换了身衣服,把身上那些斑驳痕迹都遮掩好,就出了房间门。 至于他换下来的昂贵的丝绸睡袍,江淮生随手扔在了顾棠的床上。 昂贵的衣服对江大少爷来说大部分都是一次性用品,他在老宅里几个大的衣帽间,每年都会有各大品牌送一年四季的新品过来,很多甚至都没有拆封过,就会被处理掉。 他走出去之前对顾棠说:“记得把我的衣服处理掉,别想着留下来沨做什么变态的事。” 顾棠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他把染着香气的蚕丝睡袍收起来,打算今天晚上做饭的时候丢进灶台里当燃料。 他们家镇子上的这栋3层小楼是二十年前建的,那个时候根本没有天然气这种东西。 前两年翻修的时候,顾棠去申请增加了天然气管道。不过厨房里原始的灶台还是保留了,用土灶烧出来的柴火饭其实比燃气灶上的香很多。 昨天他只整理了一个房间,剩下要处理的细节还有很多。 顾棠没有跟去酒店,肚子吃饱了才能干活。他出了门,干脆在家附近的店里要了一份粉,这是他小学的时候经常吃的一家店,老板娘做了二十几年的生意。 他的口味随父亲,其实喜欢吃很辣的东西,但是大少爷所在的城市清淡爱甜,这么多年,顾棠一直吃不惯。 “老板娘,一碗肥肠粉,加肥肠,微辣,要多一点汤汁。” 已经步入中年的老板娘看了他一眼,给他舀了一大勺肥肠,她笑眯眯的说:“小棠回来啦?” 顾棠应了一声:“嗯,回来给我爸扫墓。” 熟悉的味道让顾棠胃口大开,他吃的酣畅淋漓的时候,一通电话打了过来,看到来电显示温女士,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顾棠面无表情的将电话关机,好不容易能吃顿正常饭,他不想被任何无关紧要的人打扰。
第13章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当前已关机,请稍后再拨sorry……” 熟悉的客服女声响起,温心怡纤细秀气的眉毛皱起来。 她再拨了第二遍,还是得到了同样的结果,电话不接,发起视频也没有人理会。 按理来说顾棠跟着江淮生一起,管家一定会确保他们有充足的移动电源,不太可能因为手机没电而关机。 她没有拨打第三通电话,而是拿起自己的手机走到书房里,看着自己的现任丈夫江何:“老公,我打顾棠的电话打不通,你打一下他的电话,看看他是真的关机了,还是把我拉黑了?” 江何把手机递给她,开启外放,答复还是一样。 “把张妈的电话拿过来试试?” 如果拉黑了温心怡,也有可能拉黑他这个继父。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当前已关机……” 不管是江何的电话还是张妈的电话,打过去都提醒是已关机状态。 江何拿回自己的手机,拨打了生活管家的电话,这一次很顺利的就打通了。 “嗯……我问一下小棠的情况,夫人很关心那个孩子,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好的,我了解了。” 江何对温心怡说:“管家说顾棠没事,昨天刚扫完墓,现在一个人在房子里呆着,其他人都和淮生在酒店这边,可能是心情不好,就把手机关机了。” 温心怡嗔怒的抱怨了一句:“那我明天再给他打,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不懂事,不知道家里人会担心她。” 她似乎只是要一个结果,得到了结果就不是那么在乎。 “妈咪,爹地,我要去李老师家里上课了。” 长相俊秀面容白净的小少年背着小提琴从2楼的卧室里出来,临出门前还和父母打了招呼。 像他们这种家庭的孩子,就算是放暑假也不可能和小伙伴疯玩,顾棠的弟弟江澄现在九岁,小学四年级生,平常的双休是家教上门授课,寒暑假也要学琴棋书画。 他口中的李老师是某个小提琴大师,是江何费了人脉,温心怡费了很大心思拜的老师。这种级别的老师肯定不会上门授课,只能委屈江澄自己过去。 不过两公里的距离,也专门有司机接送。 温心怡笑眯眯的:“去吧宝贝,好好听李老师的话,妈妈,等下午妈咪去接你。” 她用欣赏的目光看着自己小儿子离开的背影,大儿子和那个男人长得太像了,而且越长大性格就越发沉默别扭,一点都不像小时候那么开朗活泼,简直就是失败品。 小儿子不一样,小儿子是她费了很多心血教养出来的宝贝,是完美的作品。 江何看小儿子的眼神也很温柔,就像是当初顾棠的生父看自己的孩子一样温柔。 等江澄离开了,江何给顾棠的关机行为定了性:“好了,顾棠长大了,这个时候是叛逆期,你好好和他说话,多关心他两句,亲生母子哪有隔夜的仇。” 作为继父的他并没有把顾棠的小小反抗当一回事。 准确的说,从顾棠被温心怡牵着进入江家的那一刻,他就从来都没有把顾棠当平等的人看待过。 从前是因为顾棠还小,客观的小,才8岁,但是现在顾棠18岁了,在法律上是一个有完全民事能力的成年人,他也不仍然不觉得顾棠能有翻出他掌心的能力。 小孩子嘛,自以为翅膀硬了,这个年龄段可能就到了迟来的叛逆期。 如果顾棠是那种从小冷心冷肺、狼心狗肺的东西,江何可能还会忌惮几分,可他知道对方不是。顾棠从小就心软,而且过于重视亲情。 对他来说,温心怡的存在,就像是风筝后面那根线,风筝自己是没有摆脱线的能力的,他飞得再高再远,也会被傀儡线束缚,一次又一次的低头,忍气吞声。 退让成了习惯,也就意味着顾棠已经彻底被驯服。 再说了,就算没有温心怡,这不还有他和温心怡的小儿子吗?这个从温心怡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是顾棠同母异父的亲弟弟,流着和顾棠同样的血。 人类就是这种复杂又矛盾的生物,究其一生也很难摆脱血脉亲缘的羁绊,或许有一小部分人能,可这里面绝对不可能包括念旧的顾棠。 在漓水镇的顾棠打了好几个喷嚏,眼圈都微微有点泛红。 老板娘忍不住笑他:“这是在外面待习惯了,微辣都吃不惯了?” 漓水镇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小镇,当地人觉得身体里有很多湿气,所以很爱吃辣椒。 顾棠小时候也很能吃辣,不过温心怡说吃太辣对小孩子身体不好,他一直吃的就是微辣。 后来去了A市生活,他就一直被迫吃当地咸甜口的食物。 A市的超市和菜市场里,就算有辣椒卖,那都是那种当蔬菜吃的肉青椒或者是完全不辣,用作点缀的红辣椒。 顾棠拿纸巾擦了擦嘴巴边上沾到的红油:“没有,刚刚好,就是不小心吃到了一颗花椒,呛到了。” 他感觉现在的自己就像是肥肠粉里的这一颗花椒,外表是褐色的,很不起眼,看起来温和无害,没有攻击性。 但是不小心咬开,那种爆炸性的麻和辣席卷而来。 “婶子你的粉还是和以前一样好吃。”顾棠结完帐,小时候他吃的是两块钱一碗的肥肠粉,如果是素粉只要一块钱,现在肥肠粉涨到了十二块。 虽然小店没变,做粉的人也没变,但是还是有什么东西变了,而且变得特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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