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有了新家,顾棠这个和前面的男人生下来的孩子就不重要了。 江太太或许是爱过顾棠的父亲的,但她爱的是那种男人带来的稳定和安全感,所有不重要的东西都要为这份安全感退让,包括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生儿子顾棠。 但她又不是个糟糕透顶的母亲,平日里会牢牢的记住顾棠的生活所需,也不会忘记他的生日,就像是今天这样。 顾棠觉得有点恶心,在父亲死之前,他曾经拥有毫无保留的父母的爱,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但是现在他没有了。 他一面憎恶,可又像是被蛛网给粘住的小虫,粘在这并不牢固的温情网上无法轻易挣脱,因为一旦用力挣脱,难免伤筋动骨,血淋淋的伤口会被残忍的撕开。 顾棠说:“今天也是爸爸的忌日,从十年前起,我就不过生日了,我也不爱吃蛋糕。” 顾棠的生父是给江老爷子订生日蛋糕的路上出的车祸,当时那辆车上一共有好几个人,有江淮生的父母。 为了保护江淮生父母的安全,顾棠父亲牺牲了。 虽然罪魁祸首是酒驾的司机,但顾棠不可能不迁怒,他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父亲,然后又因为江家失去了最爱他的母亲。 哦,母亲从来没有最爱他,她最爱的是她自己,但是因为父亲的死,她早早的揭开了假面,他被迫在年幼的时候感受到了切肤之痛。 顾棠时常憎恶自己:为什么总是贪恋这么一点虚伪的母爱,一点都没有骨气。 电话那边又是一阵沉默,但是江太太的情绪依然很稳定,她非常熟练的岔开这个话题:“妈妈知道我们顾棠是个孝顺的孩子,听话又懂事,所以你现在在哪里?” “我已经回老宅了。” 江太太的情绪重新好了起来:“那太好了,淮生少爷也要回老宅了,他今天好像不太高兴,你好好照顾他,晚上我陪你过生日,不带你江何叔和你弟。” 是了,她显然很擅长拿捏自己和前夫生的大儿子,她也知道顾棠和现在的丈夫儿子相处的并不那么好。 但是那又怎样,她需要一个表面,看起来足够美满的家庭,儿子再优秀,也不能够代替丈夫,更不能像现在的丈夫这样给她提供足够优越的物质条件。 她的继任丈夫江何,是明远集团的ceo,年薪数百万,长相英俊,工作能力强,而且洁身自好。 顾棠呢,他有一个好父亲,老爷子因为顾棠的生父对他有几分愧疚,也因此会施恩她这个母亲和江何。 除此之外,顾棠没有太多拿得出手的地方,成绩只是上游,不像江淮生,年年都能拿第一。 要不是有高考自主招生的加分,顾棠可能都没资格和淮生少爷上一样的大学。 江家的财富累积,是顾棠努力奋斗十辈子也够不到的。 温心怡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带着儿子踏进江家大门,让儿子享受到了小镇上根本就享受不到的优越物质条件。 尽管顾棠从活泼开朗,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也不像小时候那么爱笑,但是小孩子懂什么。 顾棠这个孩子,太像他的生父,重情重义的,这样不好。 江太太挂断电话,理了理自己礼服的褶皱,穿着细细的高跟鞋走出去,熟练的挽住自己现任丈夫的胳膊,她含着笑耳语了几句:“小棠回去了,他会照顾好淮生少爷的。” 众人恭维起她来,在这种觥筹交错、纸醉金迷的场合,年轻漂亮的江太太落落大方,给不少人都留下了好印象。 温心怡很擅长做一个别人眼中的好太太,温柔漂亮,知书达礼,她也享受这样的生活。 顾棠在挂断电话之后就一直阴沉着脸,他又低头看了一眼那张配型报告,嘴角往上扯了扯,镜子里倒映出一张难看的笑脸,看起来像是电影里的小丑杀手。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顾棠等到了回来的江淮生。 对方没有让人推着轮椅,自己按着电动轮椅开进了顾棠的家。 大少爷的心情似乎非常不好,开着轮椅在这个房子里横冲直撞,直接冲着站在那里的江淮生而来,一副要用轮椅撞断或者腿的架势。 他刚从医院出来没多久,身体还有几分虚弱,病痛的折磨滋生了暴戾,江淮生看着站在那里的顾棠就很不爽:这个从小镇上来的乡巴佬,凭什么拥有这么强壮完美的一副躯壳?! 天天吃差不多的饭菜,他只有一米七九,而顾棠甚至有一米八八。 可恶的顾棠,不听话的狗就应该打断腿! 顾棠一只手就抵住了江淮生的轮椅,成功定住了为非作歹的大少爷。 没错,顾棠这个乡巴佬还拥有着一身牛劲,力气大的要命,所以江淮生嫌弃顾棠,又离不开顾棠,小跟班确实很好用。 “顾棠,你好大的胆子,给我松开手!” 江淮生放在轮椅上的手都暴起青筋,青紫色的脉络在白皙的手背尤为明显,明显像是上好的白玉翡翠。 顾棠把一张纸放在了江淮生的面前:“江淮生,你先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东西?”后者轻描淡写的扫了一下a4纸,看到熟悉的数据时,他的瞳孔陡的放大。 那是一张配型通知,是一张成功通知! 江淮生整张脸都因为激动变成了粉红色,他甚至直接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没错,江淮生双腿好着呢,他得的只是罕见的血液病,时不时要进医院,发病的时候身体虚弱,才会坐在轮椅上,懒得自己走。 “太好了,现在就做手术,我要马上安排手术!” 激动的江淮生被一只手大力的拽回来,然后摔在了一张散发着洗衣液清香的床上。 “你可以激动,不过先别太激动。” 顾棠说:“我可以签署自愿捐献骨髓书,但我拒绝。” 江淮生感觉自己被摔得尾椎疼,他像豌豆王子一样娇弱,睡的是那种超软的大床,顾棠却喜欢睡硬床板。 但是还不等他为疼痛发脾气,就被顾棠的话惊呆了,他不可置信的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要是没听清的话,我就再说一遍,我说我拒绝。” 江淮生怒极反笑:“顾棠,你知道你拒绝的是谁吗?” “我当然知道,江淮生嘛。”顾棠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说这听起来超级嘲讽的话,“江家大少爷,明远集团未来的继承人,我后爸顶头上司的儿子,随便跺跺脚,A城都要抖三抖。” “你既然知道,就明白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自愿。” 他觉得顾棠真是太飘了,老爷子当初看在顾堂父亲的面子上对他有几分照顾,但那也只是为了江家名声好听,可真的触碰到利益的时候,江家也不在乎那么点锦上添花的名声。 顾棠非常平静的看着江淮生:“那我在自愿之前去死呢。” 他平静的面容下是压抑的疯狂,顾棠并没有拿小刀架在脖子上,但是江淮生看出来了,这家伙竟然是认真的。 他要是敢把老爷子搬出来,顾棠是真的敢去死! 江淮生怕了,别看他疯得厉害,可实际上饱受病痛折磨的他比谁都要细腻,他真的很想活。 江淮生握成拳的手松了握,握了松:“顾棠,你疯了?!” 很快,他从兴奋状态冷静下来,顾棠既然单独约他,肯定不是真的想死,或许是条件没谈够。 “说吧,你想要什么?想要你妈跟江河离婚?什么条件都可以。”江淮生轻描淡写的许诺,他有这样狂妄的本钱。 顾棠掏出了另外一份纸质合同,他手写的合同,然后用自己买的打印机做了复制存档。 江淮生露出得意神色,他就知道可以谈。 扫了合同上的内容,傲慢的大少爷把纸直接摔到地上,雪白面皮涨得通红。 “顾棠,你写的这些什么玩意儿?” 顾棠愿意捐赠骨髓,前提是江淮生要做他四年的大学男友,并且尽到男朋友的义务,四年之后顾棠会出国深造,江淮生不能挽留并且破坏顾棠的人生。 “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你4年男友,怎么可能?!” 顾棠说:“不是男友,是床伴,随叫随到的那种。”他对和江淮生谈甜甜蜜蜜的感情并没有任何兴趣,只是单纯的想要掌控对方而已。 在生活中肯定不行,因为会太明显,那就退一步,在床上可以。 就像江淮生说的那样,江家有办法让他自愿签合同,顾棠也有办法让对方自愿,用的就是这一条烂命。 他总是为了自己的妈妈忍让,十多年了,顾棠总要为自己疯一次,实际上,他早就疯了。 江淮生脸颊像是青蛙,两腮鼓了又瘪,他半晌才挤出一句话,试图劝顾棠迷途知返:“这种交易是违法的!” “所以我不付钱。”顾棠用一本正经的脸说,“白嫖,不违法。”
第3章 “我看你真是神经病!你不要脸!” 江大少爷很恶毒,但是气急了,他也说不出什么下流的脏话,毕竟是文明人,没去过那种三教九流的脏地方,骂起人来都没什么创意。 这种骂法落在顾棠身上,简直就是不痛不痒。 那些试图攀上江淮生的人,并不敢随意议论江淮生什么,但不影响他们瞧不上顾棠。 大家都是出来舔的,凭什么乡下小镇来的顾棠能舔到,他们这些大城市里出身优渥的孩子舔不到。 其实顾棠长得好看,遗传了温心怡的天生冷白皮,白白净净的不比大城市差,他的普通话也很标准,哪怕是来到大都市,学习成绩也没有落下太多,能处在班级中上游。 只是人家要欺负他,总能找出那么几个理由,比如说顾棠他亲爹死了,亲妈带着拖油瓶改嫁,又不护着他,没爹妈护着的孩子就很容易被欺负。 最开始的那几年,私下里顾棠什么难听话没听过。被骂的最多的就是给江淮生舔鞋子的哈巴狗,最开始的时候顾棠还会气愤,后来就习惯了。 倒不是习惯挨骂了,敢当着他面骂的人其实不算多。主要是私下里说得太过分的,不小心被顾棠碰着了,当着他面还嘴硬不改口的那些家伙,都被他背后套麻袋狠狠的揍过。 说一次揍一顿,打折几条腿,让他们多躺几次医院,这些人就算不知道是谁干的,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口无遮拦。 对顾棠来说,其实最戳他心的恶毒话就是“你爹死了”,其次是“你妈不要你了”,不过后面那句话对他的杀伤力。随着日月流逝,感情一点点消磨,现在对他的影响也没什么。 看着面无表情的顾棠,江淮生自动消了音,他觉得前者的眼神有点瘆人。 “你想得太美了,死了这条心吧!” 就这么同意,他不可能不愿意。江淮生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站在神坛哪里能够容忍趴在自己脚下的一条狗僭越,这简直是岂有此理,倒反天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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