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地避开伤口的深处,用浸湿的布轻轻擦拭周围的泥土和血渍,确保不会引起感染。一边给小浣熊治疗,他一边抱着安抚它,哪怕浣熊在他手腕上抓了一下,池曦文也没有躲。 因为怕松手它就逃跑了。 由于没有专业的固定工具,池曦文只能找了几根结实的小树枝和随身带的绷带,将浣熊的后腿固定在一起,尽量减少它的活动,以防止骨折或肌肉拉伤加重。 他用随身的急救绷带小心地包扎住伤口,始终保持低声安抚浣熊。 包扎完毕后,池曦文仔细观察浣熊的状态,确认它的呼吸逐渐平稳,疼痛有所缓解,池曦文才松口气。 “我甚至只有这些曲奇饼干了,还有水……”他将矿泉水倒在手心里给小动物喝,小动物舌尖的倒刺勾着他的手,一点点地把水喝了小半瓶。 最后池曦文等他恢复了一些,就将完全放下警惕的浣熊抱起来。 “别害怕。”他一边言语安抚,一边走回去打算找辆车下山,去最近的野生动物中心。 小动物身上这道伤势他虽然处理了,但处理的不算好,需要及时地去机构再检查一遍。 人群火光嘈杂,小浣熊开始疯狂挣扎,池曦文猛地又被它挠了一下—— 这时,背后传来汽车轮胎碾过山石的声音。 池曦文抱着小浣熊惊惶地扭头。 梁越那张五官英俊到极致的脸从下降的车窗中露出,他穿着黑色的冲锋衣,手臂越过去单手拉开副驾驶车门,睫毛如墨线勾勒,没表情地对他说:“去救助站?上车。”
第12章 池曦文没有犹豫,直接爬上车:“谢谢。” 梁越踩油门退出野营地出口,瞥过去一眼:“你是兽医?救的是什么品种的狸猫。” 浣熊颤巍巍伸出了爪子。 “……小浣熊。这是浣熊。”池曦文抱着,按住了浣熊的小爪子,“不是狸猫。” 梁越“哦”了一声。 他认不出来完全是因为他缺乏一定野生动物常识,以及无法分辨动物们身上皮毛的颜色来确认他们的品种。 池曦文看着车窗旁的景色在黑暗中倒退:“我现在还不是兽医,我念的动物科学。” 梁越分过去一点眼神,又收回来,说:“那你会成为很好的兽医。” 池曦文愣了愣,随即感激地说:“谢谢你,Leon。” 其实他好像不太适合做这行,因为他多余的善心太浓厚了些,总是反过来把自己伤害。 车上,两人不再对话,直到梁越把车开到森林救助站。 这里的员工有丰富的处理野生动物的经验,告诉池曦文:“帮它处理好,等它回归山林就好了,要是喂养它太久了,就会赖着不走,尤其是这种浣熊类,不要脸的。” 池曦文申请的住家,他实在不可能饲养这种野生动物,他留下联系方式:“等放回山林后,你们可以给我一条信息么?” 救助站员工爽快地答应。池曦文松口气,去一旁冲洗手臂,再用碘伏消毒伤口。 他在灯光下观察了下自己胳膊上的抓痕,并购买了一些抗生素。 今晚回营地的话,他觉得吃个药会相对安全。 从卫生间出去,池曦文看见梁越低声和救助站员工在说话,说些什么听不清,但他看见梁越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现金。池曦文没好意思询问,等梁越勾手让他跟过去,池曦文轻声:“我们回去吗?” “不回去。”梁越跟着那个换了衣服的救助站员工走,池曦文紧紧地跟在他身后。池曦文忐忑地问:“那……去哪里。” 梁越说:“车没油了,我去镇上买烟和汽油,你可以去医院打个狂犬针。” 浣熊是狂犬病的潜在携带者,因此接触后通常需要进行狂犬病暴露后预防治疗。梁越当然不知道这些,他看池曦文买抗生素才起疑,问了救助站员工一嘴。 池曦文迟疑地停下脚步,看梁越走远,连忙追上去,从背后望着他的下颌,默不吭声地跟着他一起上了车后座。 这辆皮卡后座硬邦邦的,远没有梁越开过来的那辆车那么舒适。开车的是收了梁越一笔看起来挺多小费的员工。 池曦文望着梁越闭目倚靠着座椅的侧脸,收回目光,忍不住再看一眼,他完全掩饰不住自己的眼神。 “有话说?”梁越掀起冷淡的眼皮,眼瞳漆黑,声音有些倦,“你看我很久了。” 池曦文缩回目光,也不敢靠他太近:“对不起,因为我害得你没法休息,车也没油了。”他很自责地低头。 “没事。”梁越说完再次合眼,仰头靠着头枕休息,池曦文更懊恼,坐在一旁搓自己的脸,然后无声地垂头丧气。 一旁的梁越睫毛垂得很深,轻轻抖动地掀起,在视线的余光里注视池曦文。 半小时后,救助站员工开车到了一家紧急动物医院门口停下,并召唤他们下车:“开着门的,我认识医生,你可以去打狂犬疫苗。” 池曦文不知道直接开到了医院,他愣着望向一旁睁开眼眸的梁越:“不是去买烟么。” “等下去,你先打针。”梁越示意他下车,池曦文紧张地摇头说:“我身上现金不太够。” 一剂三百多刀,他知道这得打四次,尽管他的学生保险可以报销大部分,但现在身上的现金是一定不够的。 梁越从口袋里抽出钱包给他:“用多少自己拿。” 池曦文直接摇头:“我不能要你的钱。” “借给你。”梁越说,“回去还给我。” 池曦文看着他的钱包,抬首看他的脸,外面漆黑一片,连灯都没有,所有的光源集中在车前大灯上,看得清他过于冷淡的深邃眉眼。 池曦文伸手接过:“好……谢谢,我会尽快还给你。不过,”他神色踌躇,“Leon, 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到时候得联系你。” “回来说。”梁越说。 池曦文点点头,开车门下去后,梁越取出手机,在荒郊野岭里举着找信号,将二维码打开了。 几分钟后,池曦文回到车上,说自己打完了。 梁越把二维码打开手机放在二人座椅中间,让他扫,池曦文心跳加速,扫半天憋红脸说:“对不起我没信号了。” 梁越:“拍个照。” “好、好的!”池曦文拍了照,拍了几张,有一张是清晰的。 他还用着很老款式的旧手机。 跟着,梁越在附近买了一盒烟,在夜色下的车旁抽了两支。 上车时有残留的烟味被带了上来,池曦文下意识屏住呼吸,小口地呼气。 梁越:“不喜欢烟味?” 池曦文闭着唇说:“没有的事。” 梁越打开车窗,把烟丢在口袋,没再说话。 他们聚会里别说烟味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味道都有,池曦文竟然经常来,没人理他,他自己会待在角落里写作业,待到最后,捡大家根本不会吃的小点心带走。 梁越已经看见他很多次了。 有次在路上,也见过他从Food bank的一整箱免费罐头里,兴高采烈地拿了四五罐带回家,估计是找到了喜欢的口味吧。 梁越给Food bank随手捐了一笔钱。 Food bank这个机构的主要服务对象是低收入家庭、无家可归者、老人、儿童和其他面临食物不安全问题的群体。 池曦文就属于该群体。他不是有钱留学生,他是拿着全额奖学金背负着带弟弟回家的压力而被迫前来。 家里给的生活费根本不够。 两人回野营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篝火散去,满地都是垃圾,啤酒罐,塑料包装。 两人往帐篷区沉默地走。 附近的灌木丛里,传来奇怪的呻吟声,池曦文朝那边看了一眼,以为又是野生动物,正要过去检查,被梁越揽住肩膀,声音压低在他耳边:“别去看了,不是小动物。” 池曦文耳朵仔细一听,脸刷地一红,反应了过来。 他身体僵硬,但梁越只揽住他不过几秒钟,阻止他过去打扰野战后,就松开了手。 池曦文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他深深地低着头,快步跟着梁越回去。 “我弟弟应该喝醉了。”池曦文说,“我回帐篷了,Leon,我刚刚扫了你的码,等我弟弟醒了我问他借点还给你。” 梁越面无表情地点头,转身直接离开。 池曦文嘴唇张了张,低低地说:“晚安。” 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等看不见梁越背影后,他钻进帐篷,却没找到弟弟池天宇的身影,正要起身去找,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冷风灌入,醉醺醺的天宇衣衫不整地趴进帐篷,甚至没跟池曦文打招呼,好像不知道池曦文也是刚回来一样,身上散发着一股腻人的气味。 池曦文摸到他衣服上有粘手的液体,质感令他毛骨悚然,他立马脱手去冲洗。末了池曦文回来,池天宇已经陷入梦乡,睡得很沉。 而池曦文再不敢碰到他一丝一毫,只好蜷缩在角落里忍耐着睡觉了。 天亮时,他捋起袖子,摸了摸胳膊上清洗干净的伤口。 打开还有一些余电的手机,梁越还没同意他的好友申请。 是不是没收到? 于是池曦文又申请了第二次,认真打上有限的备注:“我是Shawn,池曦文,这是我的微信,我欠你钱。” 这次还是没有回应,他想梁越肯定还没醒。昨晚自己麻烦了他很多的事。 池曦文又忐忑又觉得开心,就仿佛从一堆鹰嘴豆罐头和黑豆罐头里里扒拉出一罐新鲜的鸡肉蔬菜汤一样。 他偏头看向一旁仍在酣睡的天宇,并不明白,天宇不是喜欢梁越吗,为什么在外面就能跟人做那种事,难道说他们所有人都这么开放吗。 梁越身上自然也有一些花边新闻,不过相较他的队友们而言称不上繁多。 池曦文有点在乎那个,但这好像也不关自己的事,所以他从来不去主动打听,只言片语都是听池天宇碎碎念的。 说他是男女通吃,双性恋。 没看过他特意和谁走在一起,但的确有传闻说他和XXX、XXXX在学校或者校外谈过恋爱,其中男女都有。 池天宇有次咬牙切齿在背后地说嫉妒死了。 “Leon是中国人,那也应该喜欢中国小受的吧?” 他扒拉手机:“他为什么不回复我消息……No way!!我被拉黑了??!是我发的太多了吗!” 池天宇之前已经被梁越拉黑了,兴许是他说错了话,池曦文想那自己决计不能说错话了,打字之前要反复三思。 三个小时后,早上十点半,池天宇起来换了一件衣服。他没问池曦文去哪儿了,精神涣散地打哈欠。池曦文怀疑他嗑药,太嗨了就随便和人做了,但没有证据。 池曦文也没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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