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乐筝哼了一声,根本没管,抬起一条腿来光脚踩在椅子上,低着头先看起了手机。 他和someone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了他去度假村找陆温乔的那晚。 他想也没多想,就给someone发去了消息:“大哥,你这几天在干嘛呀,我回来啦,今天已经开始直播了。” 往上翻翻聊天记录,再细细读一遍,陈乐筝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someone好像想跟他玩色情字母游戏,还想跟他睡一觉,但被他拒绝了。 但someone好像又不是那个意思,他看起来是不想让陈乐筝去倒贴学长,不在一起还要上赶着去上床。 见他如此执迷不悟,someone最后还是祝他一切顺利。 陈乐筝现在真的一切顺利了,看着聊天记录,反而更觉得失落,忍不住难过起来。 因为有着网络的距离,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面,可也因为有着网络的距离,各自少了现实里的负担,陈乐筝罕见地吐露着自己对陆温乔的心事,可以在someone面前展露最差劲的一面。而他是这么幸运,遇见了一个真正关心他、在乎他的朋友。 现在这个朋友却不回他的消息,也不再来看他了。 陈乐筝都已经打完了好几把游戏,每次间隙时间都会摸来手机看一眼,依然什么也没有。 虽然当初他们刚认识的时候,someone回复消息是很慢,但后来someone从来不会这么久都不理他。 陈乐筝几乎形成了思维惯性,总是会想起自己从小到大不断失去朋友的过程,这些年也经常做被人背叛排挤又逃不出去的梦。 一些微小的信号,都会令他慌张。犹如杯弓蛇影。 他每看一次手机,就会给someone发一条消息。 也许是陆温乔对他说的话起了点作用,他也觉得自己没那么差,会经常对自己说我很棒,所以他现在这么迫切地想找回自己的朋友。 风筝飞飞:“你是不是在忙,所以没空回我的微信呢[可怜][大哭]” 风筝飞飞:“大哥,你以后不用给我刷礼物了,有时间就来看看我就好,我不要你的礼物。” 风筝飞飞:“我已经跟学长在一起了,我那天想给你发消息来着,说我们做好朋友,做忘年交行不行?” 风筝飞飞:“只有对你我才敢这么说……因为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好朋友啊。你现在是不是不想再理我了……” 陈乐筝心不在焉地放下手机,突然很想找陆温乔。 做什么都毫不费力的陆温乔,应该从不会有他这些烦恼。 可是直播正在进行中。他看着那些突然涌出来的攻击性极强的弹幕,竟然已经看不太懂,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直播间热度太大,本来又是个黑粉聚集地,各种节奏都会莫名其妙的被带起来。 陈乐筝本就心情郁闷,什么都不想管,可是接下来一连两个小时,他们似乎变本加厉,越吵越凶。 “你们在吵什么?吵什么?”陈乐筝一拍桌子,实在忍不下去了,“别以为本老虎不发威,就当我是病猫!今天本来想换个风格给你们一点福利的,怎么没完没了了呢。” 他干脆不打游戏了,认真读起弹幕里正在吵闹的内容。 【刚刚那个说话的男人不就是主播现在正舔着的么】 【之前跟伤痕果然是在炒cp,炒到一半不炒了,什么傻x】 【伤痕都说了,是逐风先不配合炒了的,直接玩失踪,他不是刚好停播这么久了吗?】 【仗着自己流量大呗,活该被伤痕吸粉】 【纯路人,你们也知道主播流量大,那伤痕难道会是什么好东西?】 【我现在站对面,毕竟这主播名声有多烂人品有多差,大家懂的都懂】 陈乐筝皱起了眉头,板着脸继续读了一会儿,心里实在乱乱的,第六感和直播经验告诉他这次不是什么小节奏。 他把直播间里的歌声调大了一些,然后拿起手机就去社交软件搜了伤痕的ID,入目第一个视频就是和他有关的内容。 这几天陈乐筝停播,伤痕似乎是在继续给他打国服,直播的时候有观众问怎么没有继续和逐风双排,他说因为逐风没有联系他。 紧接着从耳机里传出来的声音才令人火冒三丈。 这个忘恩负义、人品低劣的中二男,竟然在直播里公然说胡话,明里暗里表示陈乐筝不回他消息,经常不理他,嫌他糊不愿意继续跟他炒cp了,停播的这几天估计是找那些金主大哥去了。 陈乐筝停播期间那么大的流量,很多都流去了他那里,那些人居然真的信了他的鬼话。 于是到了今天,结合陈乐筝屋子里突然出现的男人声音,“cp粉”们瞬间被引导着来冲起了陈乐筝的直播间,在弹幕疯狂刷屏。 陈乐筝没想到自己无偿帮助的后辈,竟然会是这样的白眼狼! 他此刻怒火中烧,再加上那些莫名多出来的底气和怨气,根本不想私底下去找伤痕问来问去了,他看了眼摄像头,歪着嘴冷笑一声,开口便说道:“我现在郑重告诉某人,造谣是要付法律责任的!” 陈乐筝退出游戏投屏,在电脑上搜出了伤痕正在直播的直播间,直接展示给所有观众,决定向他开炮—— 公会向来让他们以和为贵。 陈乐筝平常反击归反击,但基本扮演挨骂和事佬的角色,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较真地和人正面开团吵架。 他说话的时候右手按在鼠标上,指节还在微微发抖:“你们说的我都看到了,我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他吸走了我的流量,就是在偷我的钱!居然还趁着我停播的时候,颠倒黑白,我在网上找什么男人找不到,需要非和他那么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东西麦麸吗?” 他连声音都激动得有些哆嗦,不管不顾,什么都说了:“是平台和公会要我带他,和他炒cp的,他还害得我……害得我被人误会。他算个屁呢,谁要跟他凑一对?说不定长得特别丑特别矮,小小年纪只知道打游戏!还是个文盲!” 陈乐筝歧视高学历人群和歧视文盲全看是谁得罪了他,按需口头歧视。 实际上在现实生活里,他谁都不敢得罪。 不过这晚他爽快地把伤痕骂了一通,然后立即叉掉对方的主页,昂头挺胸地回来继续直播了。 他没想过后果,即便早已预料到这么一通下来,估计不用到第二天,自己就会成为风口浪尖上的第一人。 陈乐筝下播后关了电脑就躺去了床上。 他接到了陆温乔的电话,陆温乔似乎知道他心情不好,说话的声音都格外温柔。 不过陆温乔当晚没有到他这里来,因为时间太晚了,而且陆温乔第二天一早又要临时出差出远门,陈乐筝也不会让他再来。 他今天从头到尾都有些懵懵的,仿佛真的多活了十岁,什么事情都让他给做了。 酸甜苦辣交织在一起,他说不上来具体的感觉,翻身看见窗户边挂着灯笼,终于闭了闭眼,就睡了。 陆温乔不在宁市的日子,和从前似乎没什么差别。 陈乐筝依旧每天吃便宜外卖加泡面,不怎么出门,按时直播,并且不用再装纯了。 至于那晚,他确实直接捅出了一个天大的篓子。 之后几天,公会和平台的运营前前后后好几个来找了他,而网络上所有人都在疯狂吃瓜,直播间里也余震不断——骂陈乐筝的特别多,骂伤痕的也不少。 陈乐筝心里稍微平衡了点,至少不是一边倒了。 他更是断然拒绝了公会要他找伤痕握手言和的提议。 凭什么?! 不过陈乐筝没办法不抑郁,他沾上了这种一时半会儿甩不掉的白眼狼就算了,最令他无法接受的,还是someone再也没有出现过,无论是在直播间还是微信里。 他发出去的那一堆话,犹如石沉大海。 陈乐筝没办法不看见那些弹幕,他们很多人也都发现了,贵宾席上找不到someone,都嘲笑说你的s1大哥怎么不来了。 陈乐筝也不明白为什么。 他从不在电话里和陆温乔说这些,仍然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想问陆温乔什么时候回来,又觉得直播上的这些事本就不能说给陆温乔听,何必影响更多人的心情。 这天下播后,他根本睡不着觉,拿着钥匙就出了门,一路游荡到夜宵摊门口,坐下点了烤串,又学着别人的撬了瓶啤酒灌下肚里。 夜宵摊周围人声鼎沸,烟雾和香气一起弥漫在街边,然而不远处便是安静的路口和寂寞的深夜。 陆温乔给陈乐筝打电话的时候,他根本没听见响声,正坐在摊位边仰头思考人生。 他这辈子唯一会为陆温乔而随时停留,但其实一直很擅长一个人度过24小时里的每分每秒。 不过没多久,陈乐筝就自己掏出了手机,什么也没看,忽然不管不顾地给陆温乔打电话。 他应该拥有这样的权利……他拥有。 他捏着手机,耳边还只有滴嘟声,却觉得好受了一些。 陆温乔很快就接了。 陈乐筝先开口叫他:“陆温乔……你好。” 陆温乔“嗯”了一声,也说你好,然后低声问道:“刚刚没接电话,怎么了?”他很快判断出陈乐筝不在家里,“你在外面?” 陈乐筝还没开口就抹了抹眼泪,说:“没事,我在外面开心地吃烧烤呢。” 陆温乔说:“我今晚就回宁市了,有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陈乐筝已经习惯了撒谎:“真的没事……我就是有点想你了。” “是直播遇到什么事了吗?”陆温乔忽然说。 陈乐筝仍然坚持:“没有。” 电话里安静了好几秒。 车窗外是正在快速掠过的夜景,陆温乔沉默了片刻,他这几天抽空都看了陈乐筝的直播,包括最初那天晚上的切片。 他一直在等陈乐筝开口说些什么,就像当年等着那个胆大包天的学弟给他一个解释一样。 陆温乔沉声对他说道:“陈乐筝,你和以前还是一模一样,你不累吗?” 这下安静下来的是陈乐筝了。 他眨了眨发红的眼睛,一瓶啤酒也能让他脑袋发晕,他有好多想说的委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可是他的胸口好闷,一张嘴便还是说了:“someone不见了,就是上次在度假村,你知道的那个大哥。” 陆温乔深吸了口气。 他当然知道someone是谁,也知道他为什么不见了。 自从从度假村回来,陆温乔就再也没有登过someone的任何账号。 这是他早就有的想法。 他不想再以虚假的身份和陈乐筝玩无间道。而且陈乐筝显然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直播时的真实样子。现在陆温乔愿意当做someone从未存在过。 陆温乔说:“那是你直播间的榜一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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