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一颤,掐了自己一把走过去,晕晕乎乎地接起来。 “喂,”江子珩照常开口,“您好?” 电话那边没动静,江子珩拿下来看了一眼,一下也有点呆住了。 “咳,”他装模作样清了下嗓子,说:“林哥啊。” 手机里传来一声冷哼,林眠的声音很哑,混着电流声跟电音似的:“谁是你哥。” “那当然只有您了,”江子珩嘿嘿笑了两声,声音里的谄媚如有实体,“您是我唯一的哥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林眠低低的笑声:“你少放屁了。” “没啊,”江子珩捧着手机摇头,“我的哥哥,你嗓子怎么哑了,最近上火了吗?” “嗯,”林眠说,“被弟弟气的。” 江子珩走到茶几底下翻出两片抵抗药,塞进嘴里边倒水边说:“别气了,身体可是自己的啊。” 他咕嘟一口咽下去,林眠在那边儿又说:“你下来,跟我去吃饭,我有事要问你。” “啊?”江子珩差点儿呛着,勉强咽下去跑到窗户旁,一边找一边说,“你在楼下?” “快到了,”林眠说,“给你点准备时间。” “哦,”江子珩长舒一口气,暗自庆幸严煜已经离开了,他又往楼下瞟了一眼,说:“我马上下去。” 大楼里的人零零散散地坐在一起,大约是到了饭点,公司里的人并不很多,严煜一路点了几次头,大步跨进了电梯。 办公室里传来几声重重的咳嗽声,透过磨砂玻璃门,能看见沙发上一个模糊的人影。 严煜深吸一口气,握着把手推开玻璃门。 门口正对的沙发上坐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老头。 “哎呦,我们严会长怎么回来了啊,”于林两手撑着拐杖,坐在沙发上冷嘲热讽,“我还以为您真随便了呢。” “平成路的项目我自己做,”严煜站在他对面的沙发后面,木着脸说,“我不跟其他任何的公司合作。” “你少给我来这套,”于林低下头摆摆手,抻着腰靠在沙发上,“你是有多大的能耐啊,想一口吃成个胖子?” 严煜板着一张脸,一动不动地听他训话。 “我已经给你很多次机会了,背着我干了那么多事,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于林用拐杖敲了敲地面,声音厚重低沉,“那些事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过去了,都是些小事,我就当你给自己赚了点零花钱。” 他盯着严煜,混浊的眼珠转动了几下,缓声道:“这次可不一样。” “你按我说的做,等把那块地拿到了,你就把招标的事交给于璟,他会处理好一切。”于林又咳了两声,拖着破烂的嗓子问:“听明白了没?” “那干脆让他来当这个会长吧,”严煜冷哼一声,脸上尽是不屑,“让他全包了,我还落个轻松。” 于林眯了下眼,倒是没生气,深呼吸了两口才说:“会长还是你来当,我说到做到。” “但是,”那双黑黄的眼睛紧紧盯着严煜,于林继续道,“你也不要太目中无人了,人呐,站的越高摔的就会越惨,可惜你还太年轻,从没尝过这种滋味儿。” 严煜瞥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地说:“我看这句话用在您身上才最贴切。” “我早就跌过了,”他平静道,“我什么都不怕。” 正是午饭的时候,餐厅里人都很多,林眠大概是临时决定要和他来吃饭,开车转了几圈才找到一个偏僻的小店。 江子珩跟在他身后进了小隔间,两个人面对面坐下来,他看到林眠眼下一片浓重的乌青。 昨天两人才刚吵过架,江子珩有点尴尬,抿了抿唇说:“没休息好啊?” 林眠看着他,一双眼睛黑不见底,轻轻摇了摇头。 “我想听你好好说说,”他摩挲着手边的玻璃杯,一瞬不眨地盯着江子珩,“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是打算继续和严煜在一起吗?”他很平静地开口问。 江子珩喉咙像堵住了一样,哽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没这个打算。” “那你就彻底和他断掉。”林眠说,“如果他来找你,你就来找我,听到没?” 江子珩垂眼看着桌上的瓷盘,不敢直视他,小声点头应下:“我知道。” 一顿饭吃下来,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也自然了一些,江子珩挂着衣服和他一起往出走,闲聊的时候感觉到手机嘟嘟地震起来。 他拿出来一看,是严煜的电话。 林眠听见动静也侧头看过来,江子珩一下把手机揣进裤兜,手伸进去挂掉电话:“广告推销的。” 林眠打量他几眼,扭回头哦了一声。 手机一路都没动静,江子珩在短信界面来回划拉,也没看到严煜给他发消息。 按理说电话被挂了,大家不都会发条短信确认一下吗? 怎么这人一点动静都没,就跟打错了一样。 车停在公司楼下,江子珩收起手机下车,关门的时候余光突然扫过不远处的一辆黑车。 车牌号他都记得…… “唉——你别下来了,”他一个箭步绕到那头,按住林眠的车门,“这都几点了,你是不是还有事要忙呢?” 林眠被他关在车里,一头雾水地和他对视:“我什么事儿啊?” “就那些事儿嘛,”江子珩抬起手看表,眼睛盯着旁边的那辆黑车,“你看这都几点了,你快回公司吧,要不多耽误事儿啊。” “不是,我到底什么事儿啊,”林眠莫名其妙地看了眼时间,“这才一点,还没到上班时间呢。” “你怎么了,”他从窗户里掰开江子珩的手,推开车门走下来,“干嘛老催我呀。” 余光里瞥到有一个人下了车,江子珩一阵紧张,抓着林眠的肩膀把他塞回车里:“我是说一会儿该堵车了,我这儿没什么事儿,你赶紧回去吧。” “唉——唉,”林眠稀里糊涂地进了驾驶座,江子珩站在车窗口,严严实实地挡住他的视线:“就这样啊,我送你走。” “快,”江子珩伸长胳膊面向马路,“路上慢点啊。” 林眠坐在车里愣了几秒,手伸出车窗对江子珩摆了摆,说:“那边儿去,挡在这儿我没法开车。” 他打着方向盘转弯,好笑地看着路边的江子珩:“莫名其妙的,我走了啊。” “路上慢点,”江子珩挥挥手,“再见啊。” 看着林眠的车不见了,江子珩才卸了口气转过身,视线穿过人流望向不远处的那辆黑车。 严煜靠在车门上,远远对他抬了下下巴。 然后他举起手,对江子珩晃了晃手机。 电话同时响起来,江子珩接起来,盯着他说:“你怎么又回来了?” 严煜低低笑了声,说:“你看起来怎么这么紧张啊。” “怕我被他发现吗?”他撑在车顶上,视线锁着江子珩,“我们是什么关系啊,要这样背着人偷偷的在一起。”
第36章 最实心的那种 江子珩克制着深深吐出两口气,说:“我问你回来干什么?” “你吃过饭了吗?”严煜没回答,拐弯抹角地问,“和林眠一起?” 江子珩远远盯了他一眼,挂掉电话转身就走。 进大楼的前一秒,一只胳膊猛地抱住了他的腰。 江子珩啧了一声,象征性地挣动了两下:“松手。” 严煜黏黏糊糊地贴上来,在他耳朵边上吹气:“你越是这样,我就越高兴。” “起开,”江子珩用力掰腰上的胳膊,“大庭广众之下,你能不能稍微体面一点。” “大庭广众之下——”严煜的手滑下去,在江子珩的胯骨上来回摩挲,“那没人的时候,我就能不体面了吗?” “屁。”江子珩平静地骂了一句,站在电梯跟前问:“你回来到底什么事儿?” 严煜站在他身后,胸膛抵着江子珩的肩膀,小声说:“拍卖会的时间定好了,十天之后,到时候我来接你。” “哦。”江子珩点了下头,抬脚走进电梯,“那你十天以后再来。” 严煜卡着时间溜进电梯里,两手撑在电梯壁上,把江子珩锢在自己怀里,低下头轻轻问:“中午吃了什么?” “啧,”江子珩掐着他的腰把人推开,眉头细微地皱起来,“别来这出,烦死了。” 严煜捏了捏他的耳垂,笑着靠在他旁边。 两个人又一起出了电梯,路过前台的时候小姑娘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看,江子珩耳根不受控制地发烫,眼神躲闪着不敢碰上她们的视线。 然后他听到严煜轻车熟路地和她们打招呼:“中午好呀。” 小姑娘笑成一团,脆生生地回应:“严总好。” 进了办公室,严煜立马换了副嘴脸,整个人恨不得黏在他身上,卡着他的腰说:“你跟林眠待在一起,就没觉得他有点奇怪吗?” 江子珩皱起眉,掐着他的手腕,“我看你才奇怪。” 严煜在他耳边笑了一声,嘴唇轻轻磨蹭着他的腺体,说:“江子珩,你他妈的真是块木头,”他掐着江子珩的腰贴近自己,在他耳边吐息着说,“最实心的那种。” 离拍卖会还有十天,江子珩反反复复地看项目规划的细节,每个关键节点碾了又碾,又去平成路的那块地踩了几次点,大大小小的流程捋了一边,才稍微放下心来。 十天里,他头疼的只有一件事。 除了晚上回家睡觉,严煜几乎都和他绑在了一起。 江子珩每天早上一出门就能撞见他,这人一天一套衣服,成天变着法的骚包。 一共就十天,江子珩差点被他搞的神经衰弱了。 他一边得应付严煜的胡搅蛮缠,一边还得防着他和林眠碰面,整天草木皆兵,一个脑袋恨不得要分成两个用。 好不容易,才算是熬到了十天后。 拍卖会定在晚上六点半开始,都是些固定资产,名帖只发给了少部分人。 严煜穿了身银灰色的西装,从头到脚都打理的一丝不苟,插着兜靠在车上,正在低头看手机。 江子珩从大楼里出来,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眼看到了远处的严煜。 他的西装外套敞着,夜风轻轻掠过,翻动着他胸前同样银灰色的领带。 江子珩的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他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口,视线里路过无数个人影,无数人在路上疲于奔波,而那个人只是安静地靠在车门旁,安静地垂着眼,就能成为人群中唯一的亮色。 不管再过多久,只要他看到严煜这张脸,看到这个人宽大的身形,胸腔里一颗心就无法遏制地砰砰直跳。那是一种他毫无办法的,最原始的心动。 江子珩咽了口唾沫,移开视线平复了一下心情。他转回身对着大楼的玻璃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又甩了甩脑袋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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