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杯酒下去谷壮壮气总算顺了一些,不过精神像是出了点儿问题。 整顿饭他吃一会儿笑一声,一会儿爆出一句:“我说你怎么这么多年连个女朋友都不找,我们系系花屈尊看上你了你竟然说没兴趣,你可不没兴趣吗,你兴趣在大洋彼岸呢。” 一会儿又说:“做个小破木雕还都藏起来不给我们看,域哥你记着去找啊,我估计那一箱子都是你。就他那小作坊卧室床底下锁着呢,也不怕半夜一群小人儿爬出来把丫吃了。” 游弋彻底服了。到后来霍域也不吃饭了,干脆坐在谷壮壮边儿上守着他,等着他的爆料。谷壮壮如果半天都没爆出一句他还得催:“再说点儿壮壮,还有什么?” 说到后来谷壮壮反应过来了,一转头幽幽地看着霍域,拍拍他肩膀说:“你不也瞒着我们吗?走之前那通交代,跟托孤似的,你比他好到哪儿去了?” 得,他域哥也不是神了。 这顿饭霍荻吃得最高兴,看戏看得心满意足。吃完饭窝在沙发上摸肚子,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起哄:“壮,再给哥讲讲游弋酒后怎么哭的。” 说完自己先笑起来,公鹅打鸣一样笑了半天。游弋气不打一处来,挽起袖子就要揍人了。罗青意一看这架势,赶紧拎起霍荻就跑。霍荻被拽到门口了还贱嗖嗖地扒着门喊:“我晚饭还来这儿吃啊壮,你等我!” 谷壮壮一抬手,也喊:“好咧”。 游弋递了个眼神给谷茁茁,意思是让他把谷壮壮弄走,没想到谷茁茁却不接这茬儿,摇摇头说:“你们瞒我弟这么长时间不得让我弟发泄发泄啊?受着吧。” 谷壮壮一脸得意。 就剩他们四个了,谷壮壮看看游弋看看霍域,笑骂一句:“俩傻逼,你俩怎么就他妈这么傻,郎有情妾有意地竟然折腾了这么多年?还是各自闷头折腾的,真行,怎么不给你俩憋成俩大苦蛋儿?” 游弋笑着看了霍域一眼,霍域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谷壮壮看他俩那个腻歪劲儿,看不顺眼,可紧接着又叹了口气:“以后别干这种傻逼事儿,自己憋着干什么?咱们四个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就是全天下的人都说你们杀人放火了我俩也绝对相信你们是清白的,对不对?” 谷壮壮如此掏心窝子,游弋和霍域也不笑了。霍域挺认真地说:“不是怕你们不理解,也不是怕你们嘴不严,是不想让你们跟着闹心。” 游弋点点头苦笑一声:“是,我俩都以为自己是单恋,告诉你们你们怎么办呢?手心手背都是肉,跟着纠结半天也没什么意义。” 谷茁茁摇摇头说:“不是说这个,感情的事是你们自己的事儿,但是没必要在我俩这儿粉饰一片太平。这些年明明能感觉到你们不高兴,可你俩谁都不说……” 游弋刚要道歉,谷茁茁笑了笑,紧接着说:“本来挺担心,想着再这么下去得联系联系心理医生了,这回好了,俩不高兴都高兴了,我也挺高兴。” “我高兴得不得了!”谷壮壮半醉着,忽然举起手嚎了一嗓子。 游弋和霍域本来以为瞒他们这么久他们至少应该有脾气的,霍域甚至都开玩笑说等他好了要站那儿让双胞胎一人给他一拳。两人谁都没想到兄弟俩一点儿怨气都没有,只是真心实意地替他们高兴。 两人一时之间有些感慨,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霍域先开口说:“抱歉,以后有事儿先下去踹你们家门,半夜三更也给你们踹起来。” 谷壮壮歪着身子半靠在沙发上,笑着说:“踹,使劲踹,就拿出当年踹那滑板小子的架势踹!” 游弋指指他说:“记着你这话啊,回头不给我开门我揍你。” 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太肉麻的话实在说不了,嘻嘻哈哈闹一通,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这顿饭吃完又收拾了半天,从医院带回来的东西也一一放好,折腾完两人都累了,游弋张罗着要睡个下午觉。 一个多月了终于又睡到了床上,他四仰八叉地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霍域伸手把他扒拉进自己怀里,让他枕着左臂,右手搭在他身上拍了拍:“睡吧,好好睡一觉”。 这姿势可有点儿不太适应。游弋埋在霍域胸口,有点儿莫名其妙的不好意思,也有点儿踏踏实实的舒服。 两人在一起这些天,因为霍域打着石膏的关系,太亲密的动作都不敢做,亲一亲就得赶紧分开,生怕过了火收不了场。今天终于出了院,霍域的石膏也拆了,本应是干柴遇烈火,可两人此时躺在一张床上就这么抱着竟然也觉得很满足。 太舒服了,是一种由内而外的舒服和踏实。 窗帘是黑色遮光的,拉起来一点儿光都不透。游弋微微抬起头,这么近都有点儿看不清霍域,他笑笑说:“这窗帘真适合大白天睡懒觉。” “太暗吗?有小灯”,霍域说着把手伸到旁边,摸索半天找到了开关。 那面黑白键的墙忽然亮起来,是游弋之前没看清的小灯。 白色的琴键延伸向下,黑色的墙底星星点点,像屋顶那片夜空。 霍域又按了一下开关,白色琴键周围的小灯有节奏地跳动起来。 游弋撑着手坐起来,仔细去看。 “do do sol sol la la sol fa fa mi mi re re do……” 他转头问霍域:“灯在弹小星星啊?” “嗯”,霍域也半坐着靠在床头,声音低低的,“记得吗?小时候你非要闹着学琴,爸就给你请来个钢琴老师,谁知道你刚学了首小星星就不学了。” 游弋笑笑说:“其实就这首小星星都没学好,la还是小拇指凑过去按的。幸亏没给我买钢琴,先买了个电子琴玩儿,不然亏大了。” 两人一起靠在床头,手牵着手,看着小灯串弹完了整首小星星。 小灯再次亮起的时候,游弋想问:“为什么做这个?为什么是小星星?”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那是他教霍域的第一首歌。 那时候大家一起教霍域中文,小游弋握着小霍域的手,一边写一边唱:“一闪一闪亮晶晶……” 爱从什么时候开始生根发芽又枝繁叶茂,他们的人生从什么时候开始分成了两半又彻底颠倒。 一人是白键,一人是黑键,彼此分明又互相拥抱。 如果他们没在一起,这就是霍域留在自己卧室里的幼时童真和青春懵懂。 可他们在一起了,所以游弋偏头去吻霍域,说:“宝贝,你好浪漫。” 把辛酸变成浪漫,把苦吻成甜。错过那么多年之后,呢喃着唱一首小星星,他们相拥而眠。
第55章 小黑猴子永远自由 游弋再次醒来的时候,屋里一片昏暗,旁边没有霍域。迷迷糊糊喊了一声,没人回应。 他起床拉开窗帘,这回外面是真黑了。墙上的小灯星星点点地亮着,游弋又看了一会儿,踩着拖鞋出去了。 奇怪的是,客厅、书房、卫生间,哪儿哪儿都没有霍域,门倒是开着。 探头一看,对面门也开着。 他喊了一声:“霍域”。 “在对面,过来吧”,霍域答。 游弋有点儿蒙,一步一步走过去的功夫,霍域也拄着拐出来接他了。 对面是游弋的房子,这还是他第一次过来。这会儿他埋怨霍域:“你怎么先来了?说好了一块儿过来!” 霍域笑着牵过他的手,低下头去吻他:“本来想趁你睡着偷偷过来看看有没有哪儿不合适,没想到你醒了。” “啧”,游弋往后退了一点,“刚睡醒,别亲。” 霍域不理他,又凑过去吮那双睡得红扑扑的、果冻一样的唇,呢喃着说:“让我尝尝红酒什么味儿”。 睡了这么久了还有个毛线的红酒味儿,何况游弋睡觉之前又是刷牙又是洗澡,就怕让他闻到酒味儿。 不过,这样的霍域,游弋是定然拒绝不了的。 新房子刚看了一眼,眼睛先闭了起来。纯白的栀子花染上红酒渍,朵朵殷红。再用力一些,更靠近一点,红酒和栀子花揉在一起,融合成一朵血红栀子,还带着醉人的酒香。 一杯红酒后劲好大,醺醉了两个人。拐杖哐当落了地,霍域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游弋身上。游弋不自觉后退两步,后脑勺贴上了坚硬的墙壁。来不及调整姿势,霍域紧跟着逼近过来,血红栀子一朵朵绽放。 时钟滴滴答答走,游弋又停了呼吸。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这么怂,不敢用力,不敢反击,连呼吸都不敢。对面的半具木乃伊只是拆了绷带,芯儿里还是脆的,他哪敢挣扎? 不挣扎的感觉也挺好,整个人轻飘飘的,飘过春,又飞过夏日栀子花海,触觉和听觉都像失了真。 触碰、游移、轻咬、纠缠,整个人慢慢往下坠。 这感觉新奇又战栗,游弋不自觉仰起头。身后是坚硬,脸前是柔软。他把自己的所有交到了霍域手里,心甘情愿地醉倒在这片花海,以至于霍域咬在他耳垂,凉飕飕地吐出那三个字的时候,他顿时头皮都炸了,猛地打了个哆嗦。 那家伙轻笑一声,竟然还问:“要我帮你吗?” 嗓子冒了烟一样,说不出一个不字。直到那双冰凉的手一点点往下滑,游弋被冰得一激灵,这才回过神掐住了霍域的手腕,找回了三魂六魄。 他用力咬了一下霍域的舌尖,恨恨地说:“出个院给你嘚瑟的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是吧?再发神经我抽你。” 霍域抵着他额头低低地笑:“歇会儿?” “歇你大爷!”游弋没好气地说,“卫生间在哪儿?” 眼看霍域的眉挑了起来,游弋又给他一口,气急败坏地喊:“我洗把脸!” …… 再出来时已经是十分钟之后,游弋额上的头发沾着水滴。 这段时间他没顾上剪头发,长长了不少,霍域的头发倒是还很短。因为之前头上有伤的关系,护士给剃过,这会儿才长出短短一层。 此时,游弋一脸不高兴地走过来,霍域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笑。 游弋指指他说:“你再招我我可不管你有伤没伤了啊,你给我小心点儿。” 一只炸毛的兔子,跳起来咋呼能有多威风?霍域只觉得好笑又可爱。 不过,兔毛总得捋捋顺。他笑着说:“嘴巴先歇会儿,看看房子,家具都是我设计好定制的,游大师看看能及格吗?” 游弋这才环顾四周,眼睛终于亮了起来。他忍不住想笑,终于知道那天霍域为什么会说这房子可能不太实用了。 放眼望去,客厅里处处都是木头。沙发是木质的,茶几是木质的,鞋柜、置物架、小板凳……连花盆都像个木头墩儿。 原木色,干干净净却并不是简约风,到处都是奇奇怪怪的跳脱感。沙发的框架弯弯曲曲,椅背一头儿还有只趴着的猴儿。茶几长得奇奇怪怪,不规则到了姥姥家,就差把台面也做成凹凸不平的了。就连鞋柜和置物架都不走寻常路。鞋柜是一个个格子组合成的一只大蘑菇,置物架挂在墙上,轮廓是条看上去不怎么正经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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