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弟纸做的啊说丢坏就丢坏?”游弋不服气道。 霍域叹口气,往前紧走了两步,不想跟这帮小学生玩儿。 过了一会儿游弋追上他,咋咋呼呼地搭着他肩带着他往右看:“看看看,那是不是小野果?红彤彤的肯定很甜,你想不想吃我去给你摘。” 霍域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边确实有棵挂满了红果的树,像是野樱桃。不过那棵树的位置很靠边,下面就是土坡。 游弋说着就要过去看看能不能爬上去,霍域赶紧拽他:“不吃,不摘,消停好吗?” 游弋挣开他手又非常敷衍地拍拍他肩:“我就看看,不能爬就不爬,我又不傻还能把自己愣往下摔吗?” 他说完就往那边去了,霍荻在后面朝霍域喊了一声:“看着他别往边儿上站啊,土松。” 霍域摆了摆手,紧跟着游弋过去了。 游弋跑过去看了看,回过头扬着眉毛朝霍域喊:“是樱桃 !都熟了!” “别动。”霍域三两步走过去,拽过他手抓着才又说:“动吧”。 霍域靠里站着,算好了距离拽着游弋,只让他用另一只手活动,这样即便游弋脚滑他也能给拽回来。 游弋牵着他的手前后晃了晃,嬉皮笑脸地说:“这我怎么上去?” “下面摘几个就行了。” “行吧。” 游弋这么被牵着,半身不遂似的,摘一颗往兜里放一颗。樱桃长得很密,没一会儿就摘满了一兜。 俩人回去跟大部队会合,游弋从兜里抓了一把樱桃给他们一人分了几颗。谷壮壮尝了尝觉得挺甜,又问他要,他拍拍兜说:“你尝尝就行了,你又没劳动,这些回去洗洗给我们小芋头吃。” 谷壮壮不干了,骂他偏心。 换作平时,他一定会理直气壮地说——就偏心怎么着吧?可现在他藏着个小秘密,被谷壮壮这么一说忽然就有些不自在了,竟然偏开了头没说话。 今天他被热情的村民和好风景打了岔,本来已经忘了这事儿了,此时忽然又想起来,顿时觉得手心滚烫。 没忍住张开手看了看,红彤彤的,完好无损。 霍域看到他的动作以为他是被什么扎到了,皱着眉拽过他的手仔细看了起来。 冰冰凉凉的手指划过掌心却无端端像火柴头与磷面的急速碰撞。游弋赶紧说:“没事儿没事儿,就是有点儿痒。” 手痒,心也痒。 霍域干脆牵着他往前走,怕他又乱跑。 闹腾了一路的游弋终于安静下来,后面的谷壮壮又欠欠儿地喊:“兔子被拎了耳朵,跳不起来喽。” …… 这座山不高,很快就爬到了顶。山顶风景很好,湛蓝的天,连绵的山,小草野花在风中起舞。深浅不一的青绿迎面扑来,点点殷红散落其中,像珍珠点缀丝绸、星星爬满夜空,如梦似幻。斜挂在天边的暖阳又给这片梦幻景色镀上一层朦胧金光。 会让人有想喊一嗓子的冲动。 谷壮壮喊了:“晨晨!你在新学校过得好吗?我好想你!” 霍域拧着眉问游弋:“晨晨是谁?” “原来二班班花,壮壮喜欢她,还没告白呢人家转学走了。” “噢”,霍域笑着看他一眼,“你要喊吗?青苹果幼儿园的蒙甜甜请你嫁给我?” 游弋翻了个白眼,双手拢在嘴边,往前迈了两步张口就来:“小芋头!嫁给我好吗?哥哥给你买糖吃!” 喊完了怕霍域揍他,脚底抹油转身就跑,留下身后的众人笑作一团。 笑声像风一样追着游弋。谷壮壮好像在说他皮痒了,霍荻好像在鼓励霍域给他拎回去,谷茁茁好像笑得喘不上气来了……游弋听不真切,耳旁只剩呼啸的风声和密集得像鼓点的心跳,急促的喘息下,一股血腥味儿直直地窜进肺里。 有那么一会儿,他大脑一片空白,之后忽然闯进来一个声音:“回来!” 是霍域在喊他。 “回来游弋,别跑了,木头块儿都掉了两个了。” “噢”,游弋心不在焉地回过头应了一声,手下意识地伸进兜里摸了摸——还好,樱桃还在。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目光放远一些,逆着光去捕捉跟大家站在一起的霍域。霍域身后是蓝天,头顶有朵软绵绵的云,周身金灿灿的,脸却看不真切。 脑袋更空了,心也更空了。 直到大家都找好位置开始画画了,游弋依然心不在焉地没有动笔。 他不想画山,不想画树,不想画蓝天白云、野花野草,只想闭上眼睛在脑海里描摹霍域侧脸的线条,再把兜里的樱桃捏碎,给他的下唇添一抹红。 他想把刚刚所有的心动和不安通通忘掉,只记住山间的风和阳光的味道。 到最后他也没有画画,躺在草地上晒着太阳睡了一觉。醒来一看,霍域倒是画了张睡着的他。 没有夸张,没有恶作剧,也没有把他画成猴儿。画得温柔惬意、温暾美好,好到游弋都想住进画里去。 霍域把傍晚最漂亮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把目之所及最生机勃勃的小花送到了他耳边,用最干净的颜色画出了他最好看的睡颜。 游弋在心里怒骂八百遍——霍域真是个魅惑人心的王八蛋,骂完了扬起脸笑着问:“哥,画能送我吗?” …… 他们在山上看完了日落,然后启程返家。到家的时候那个奶奶等在门口,手上拎着两个保温桶。 罗青意急匆匆跑过去开门:“不是跟您说晚上我去拿吗?怎么送过来了?快进来。” 奶奶把保温桶递他手里:“我不进去了,你们吃,我回去再煮一锅给刘家那两个小孙子送去。老刘这两年病得厉害,两个娃还没灶台高,天天自己做饭吃还得伺候他爷爷,可怜见的。” 罗青意愣了愣,问:“您说的是刘强的孩子?刘强呢?” “刘强前两年进去了,媳妇也跑了,造孽哟”,奶奶一脸痛心,“哥哥今年9岁,妹妹才5岁。” 奶奶说完拍拍他手走了,罗青意愣了一会儿才推开门。 当时他们聊天其他几个人没听懂,晚上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罗青意才把这事儿说了一下,然后说一会儿吃完饭想去刘家看看。 其实他们下午路过刘家了。刘家没有院墙,门帘挑高了,屋里浓烟滚滚,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小男孩儿正在做饭,旁边坐着个梳着两条辫子的小姑娘。 当时游弋他们就问罗青意认不认识,罗青意想了想只记得这是刘强家,没见过这两个孩子。 他记得刘强比他大几岁,是爷爷一手带大的,想来这两个孩子应该是他的,只是不知道刘强怎么放心让这么大点儿的孩子做饭。 当时他们都没说什么,朝屋里看了一眼就走了,此时游弋一听就说:“我能跟着去看看吗罗老师?” 霍荻看了他一眼:“我跟着去吧,你们在家待着。” 游弋点了点头没再说话。饭后他从自己包里翻出来两千块钱,这是于茉莉临走塞给他的,让他买点儿喜欢的东西。这钱他还没动过,这会儿拿出来准备去隔壁屋给霍荻,霍域拦了他一下,也塞给他一沓钱,紧接着双胞胎兄弟也都塞了一沓钱过来。 游弋笑了,问谷壮壮:“你不是说要把背包腾空,带一堆好吃的特产回去吗?” “赶紧走”,谷壮壮推他,“说得跟我只知道吃似的。” 谷茁茁笑了:“就是,我弟还知道睡呢。” 游弋把这些钱塞进了一个袋子里,拿到隔壁给了霍荻。霍荻一看这架势就笑了:“可以啊你们几个,都有小金库是吧?” 罗青意赶紧说:“不用你们,我拿了钱的。” 霍荻却转手就把钱揣兜里了,扬着眉毛笑着说:“给都给了哪能再还给他们?我咪了,咱赶紧走罗老师,出去找个旮旯分赃去。” 说是这么说,霍荻和罗青意还是一人又拿了几千块钱,总共凑了两万,悄悄塞到了刘爷爷枕头下。 刘爷爷80多了,半身不遂,吃喝拉撒全都得靠重孙子伺候。那小男孩儿很不容易,每天除了上学就是干活,照顾完老的照顾小的,整个人瘦得像根摇摇晃晃的细竹竿儿。妹妹虽然还小,但也在干活,下午那会儿在剥蒜,晚上他们去的时候又在给院子里的小菜地浇水。 眼看着这种情况,两个人都觉得无可奈何,他们确实也帮不了更多了。 回家的路上罗青意有些感慨:“我小时候还是有梦想的,想着哪天赚了大钱就回来盖学校,请最好的老师来教这里的孩子们,让他们也接受好的教育。现在越活越没劲了,人生的全部理想只剩下生存。” 霍荻边走边踢脚下的小石子,闻言指了指天上的月亮,朝罗青意笑了笑说:“罗老师,生存归生存,别忘了抬头看月亮。” 罗青意一愣,抬头去看。今晚的月亮蒙了一层冰雾,周围一圈浑圆的月晕,整体看去像一颗泛着涟漪的巨大露珠,空中仙境似的。 罗青意看看月亮又看看霍荻,轻笑着点了点头:“好,记住了。”
第28章 讨一个吻 第二天他们一大早就开车出去玩儿了,去了两个景点还买了很多特产。霍荻一贯的刀子嘴豆腐心,最后还是给四个弟弟一人发了一千块钱,让他们买吃的。 他们四个一开始都不想要,这回出来他们可以自由支配的经费就那么多,自己选择拿来帮助人了哪能再让霍荻单独给零花钱。霍荻却说:“上回你们帮我干活忘了给你们发工资,不要都还给我啊,最好以后都白干活不拿钱,那我可爽了。” 霍域笑笑,把钱往兜里一揣:“想得美。” 剩下三人也心照不宣地没再说别的,都笑着收下了。 买好了带回去的吃的他们还顺便去买了一些菜和肉,准备晚上在院儿里吃烧烤。 回到家一看,院儿门口又站了一个人,是瘦得像细竹竿儿一样的刘家哥哥——刘丰。 他笔直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让人无端担心风会把他吹倒。他妹妹就在旁边的台阶上坐着,头发乱糟糟的,像顶着个鸟窝。 看到他们回来,刘丰几步迎上来,把手里的袋子往罗青意手里一塞,急切地说:“我知道钱是你们放的……” 院儿门口紧挨着马路,不远处就有街坊四邻扎堆聊天,霍荻拍拍他肩膀打断他:“别急,有话进去说。” 刘丰看他一眼,闭了嘴,被他半推着进了院儿,妹妹也被游弋牵进了院儿里。 霍荻、罗青意和刘丰进屋了,他们四个把刚买的吃的拿出来放到木平台上,拆了一些让妹妹吃。 游弋拿着酸奶往她手里塞的时候才发现她手上有泥,蹲下说:“哥哥先带你洗个手吧,你刚才是不是玩儿土了?” 妹妹挥着小手笑得灿烂:“玩儿泥巴啦!捏泥人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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