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述没什么怀疑,也就去了,走进郑凯磊的办公室,看见沙发上坐着邓兴华的时候,陈述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陈述转身要走。 郑凯磊忙拦住陈述,笑着劝道:“陈总,你别误会,邓总说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让我中间帮忙牵个线,我和邓总也是老相识了,邓总这个人的确仗义,陈总你和邓总是高中同学,想必也清楚邓总的为人。他喊我请你来,没别的意思,只是有些事,还是觉得让陈总知道的好。我想,陈总不妨坐下来听一听。” 说着,邓兴华已经走到了陈述面前。 “我想不想听,轮不到你做主。邓兴华,你是好心,但也别太过分。”陈述冷脸看着邓兴华。 邓兴华笑了笑,“好人做到底嘛,陈总,你把我的电话拉黑,又不肯和我见面,我想你可能不信我说的话,所以我只好找了其他证人。” 陈述蹙起眉头,他看见一个六十多岁的男人拿着一个蓝色的文件夹朝他走了过来。 隔了几秒,陈述认了出来,这个男人是当时处理他举报信事件的校长。 “陈述同学,好久不见啊。”老校长朝陈述伸出了手,一脸和蔼正派的微笑,“你现在可是年轻有为啊,学校当时没留住你,真是一大损失!” 陈述犹豫着和老校长握了握手,他印象里这个老校长为人不错,处理他谣言的问题时,也很公正公平。 “好久不见,不过,校长您突然出现,是什么意思?” 老校长看向邓兴华。 邓兴华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张校长带了重要证据,陈总不如坐下慢慢看。” 看着邓兴华自信从容的目光,以及老校长温柔和蔼的目光,陈述的心忍不住高高悬了起来,他开始变得紧张。 几人坐了下来,而郑凯磊不是当事人,已经知趣地离开了办公室。 现在这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老校长从文件夹里拿出了一封有些陈旧的信封,还有一张发白的盖了章的通报信,而后他将两封信推到陈述面前的桌子上。 “当年我们调了学校的监控,又对比了字迹,发现这封信的确出自姜远之手。我们便立刻约谈了姜远,最后他承认这封信是他恶意杜撰的。但你的事情特殊,无法公开处理,又因为当时姜远的家庭出了问题,无法和其家长沟通,我们便私下对姜远进行了处分。这两份信,其中一张是当年的举报信,另一封便是学校处分他的通报信。 邓兴华同学说这封信对你很重要,事关当年的真相,也是你的心结,所以我从学校的档案室里调出了这封文件。 你看看吧。” 说的像真的一样,有理有据,证据又摆在了面前。 可姜远前几天才告诉他,这封信这一切都与他无关,陈述一直以为原来都是误会,他紧绷的弦彻底松了下来,他以为他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拥抱姜远。 但现在又出现了其他说法…… 陈述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他失神地盯着眼前两份陈旧的信纸,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打开。 打开后会面对什么?他和姜远又该怎么办?真真假假,到底什么是对的? “看看吧,总要知道真相。” 邓兴华的声音像恶魔的引诱一般,催使着陈述去打开信封看看。 后脑勺一阵阵紧涩的痛感,像被石头压着,而陈述早已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也许是命运指使,也许是事到临头,陈述愣怔地伸手拿住了那封举报信,打开信封时,手指无法控制地颤抖着。 陈述目光恍惚地定格在手中展开的信纸上,他一字一句地看下去……但他像忽然不认识字了一样,信上的一个字也没能看进去。 他只看见那些字在到处乱爬,它们张着血盆大口,哈哈哈地大笑着嘲笑陈述,用的却是姜远的字迹。 胃里忽然翻江倒海的难受,陈述觉得自己快要吐出来了。 “你还好吗?”邓兴华看着脸色惨白的陈述,贴心地递过去一杯水。 陈述却看也没看他一眼,起身就往外面走去。 看着依然镇定,但邓兴华已经看出陈述的脚步乱了。 乱了好,乱了才能出事。 邓兴华没起身去追,相反,他放松地靠着沙发,露出得意的笑容,抬手把那杯递给陈述的水喝了一口。 “邓总,你交代我的事,我已经办好了,那我的……”老校长态度一变,忽然一脸谄媚地看向邓兴华。 邓兴华轻蔑地瞥了一眼这个前几年因贪污受贿入狱的老校长,他现在一穷二白,家产都拿去补了赃款。这样贪财有欲望的人,最好拿捏。 而邓兴华答应了他,他帮自己演戏,伪造这些文件,轻轻松松就能拿到五十万。 “只要把嘴管好了,自然有你的好处。”邓兴华递过去一张卡,老校长立即眼睛一亮,双手接住了卡。 “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陈述一路踩油门,不到三十分钟就到了家门口。 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他不明白姜远为什么要骗他?!他明明说过,只要姜远肯把一切都告诉他,他绝对会站在他那边的,只要他说实话,无论什么,陈述都打算原谅他了!他明明给过姜远机会的! 但他还是要骗他! 陈述的心脏激烈跳动着,他想立刻马上找姜远要个说法! 可当车停下来的那一刻,陈述却忽然不敢下车。 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力到凸起青筋,可还是在微微颤抖,陈述觉得自己真是可笑。 一而再,再而三地栽在姜远手里! 即使知道真相也选择隐瞒,后来又选择相信姜远的谎话,他真是愚蠢至极!全然看不出来姜远的骗局。 姜远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真真假假,到底那一面才是姜远的真实面孔?! 难道真如邓兴华所说,他一直被姜远蒙在鼓里?姜远并不爱他,一直都是利益驱使下的伪装?! 他竟一点也看不出来。 陈述感到生气愤怒,可更多的是伤心和失望,姜远不信他吗?姜远是因为害怕自己生气所以不敢告诉自己吗?还是说,他从来没有考虑过陈述,他也从来没想过坦白,这场感情里,难道只有自己当真了吗? 可现在,美好的现实再次被击碎,他现在一旦下车,踏进去这个门,谎言将会彻底被撕碎,一切都会不复从前…… 陈述无力地靠着椅背,他看着门口方向,思绪混乱,头疼欲裂。 此时,一个轻快的身影忽然从门口跑了出去。 是小乖,它汪汪叫着跑到车前,摇着尾巴冲陈述喊个不停,他在欢迎陈述回家。 可陈述迟迟不下,小乖急地开始扒拉轮胎,叫声也越来越大。 陈述心烦意乱,听着叫声更加烦躁。 他直接启动车子离开,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理理头绪,但小乖立即跑着追了过来。 陈述加快了车速,从后视镜里看见小乖仍穷追不舍,陈述咬了咬牙,拐了个弯,彻底把小乖甩在了后面。 隔了许久,后视镜里已经没有小乖追逐的身影了。 是追不上了?还是放弃追了? 可无论如何,陈述终于感觉松了口气,但那股来自真相的压迫却紧紧缠绕着陈述,让陈述始终无法平复。 而后,陈述径直去了酒吧,他开了一个包厢,开始借酒浇愁。 他不想记得这些事,他还不知道怎么面对姜远,怎么处理他们的关系。他想喝醉,最好醉的不省人事,这样他就能把今天发现的一切都忘了。 一瓶接着一瓶,陈述挑着度数最高的喝,他酒量本就不是多好,几瓶下肚,已经开始头晕难受了。 此时,安静的包厢里,电话却忽然刺耳地响了起来。 拿着酒杯的手一顿,陈述瞥了一眼,而后蹙起了眉头。 是姜远的电话。 陈述死寂一般的心脏再次抽痛起来,陈述死死盯着亮起的屏幕,捏着酒杯的手用力快要把酒杯捏碎。 电话响了许久,终于停止,包厢再次恢复寂静。陈述忽然有些空落落的难受。 几秒后,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停顿了一下,陈述放下酒杯,拿起了手机。 “喂。”陈述尽量维持着声音的平静,他还不想和姜远摊牌,他不想被姜远发现什么异样。 “陈述,你说你要回来吃晚饭的,现在已经十点多了。你还在忙吗?” 听得出来,姜远的声音有点担忧。 陈述向来准时守约,稍晚一分钟回家都会打电话报备,今天的情况的确异常。 “……是,别等我了。我有点累,今晚就先在酒店休息了。” “……好。”姜远听起来有点失落,“那你先忙,记得好好休息,少喝点酒。” 陈述冷漠地“嗯”了一声,然后挂断了电话。 结束了电话,陈述的心情并没有好受一点。 他不知道姜远的关心是真的吗?现在姜远的一切,都让他感到陌生。 他到底该怎么办?依然选择原谅姜远,还是彻底结束这段错误荒谬的感情? 理智和情感打架,陈述只能选择用酒精麻痹自己,喝到最后,陈述头痛欲裂,胃也开始难受,他趴在垃圾桶边吐的昏天黑地,恍惚着好像听见了门外的敲门声。 门被打开,陈述抬眸看了过去,一个熟悉的人影走到了陈述面前。 陈述眯了眯眼睛,终于看清了来人。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陈述的心情瞬间变得更加糟糕,晕沉的脑袋更加头疼。 他现在尤其不想看见邓兴华。 邓兴华不是罪魁祸首,但却是让他得知真相并痛苦的人,他真不知道自己该感谢邓兴华,还是怨恨他。 邓兴华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一脸忧切地看着陈述,“这家酒吧的老板是我朋友,我过来玩儿,在门口看见了你的车,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怕你喝的太多,便问了你的房间号,来看看你。” “邓兴华啊,你可真贴心啊。”陈述往沙发上一靠,疲惫地闭上眼睛,揉着发痛的太阳穴。 邓兴华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有点怪我,怪我非让你知道真相,让你难受。我只是觉得一时的痛苦,总好过长久的欺骗。” 陈述苦笑了一声,“长久的欺骗?是啊,是我该谢谢你。” 陈述弯腰又去拿酒,“那你陪我喝一杯吧,就当庆祝……庆祝我知道真相,摆脱欺骗。” 邓兴华拦住了陈述,“别喝了,再喝下去,就要出事了!” “出事?能出什么事?!”陈述的目光已经恍惚迷离了,但握着酒瓶,还是不肯松手。 “陈述!你这样只会伤害你自己!这样有什么意义?” 陈述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 争执间,服务员敲门进来,端了一杯蜂蜜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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