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远今天是第一次见到这个镇长,但他听王树刚提到过很多次,每次评价都很不错。 人齐了后,镇长开始发言。 “不多说废话了,我们就直接进入主题。这一个月大家也都知道,我们桐山镇要推行火葬,摒弃土葬,这是国家政策,我们必须逐渐改变百姓意识,让镇子里的百姓逐渐接受并认可这个新观念。与此同时,市里四处考察后,觉得桐山地理位置好,条件也适合,决定要在桐山上修建一个火葬场,这是市里下达给桐山镇的任务,但我们在执行中却得到了百姓的极大反对。 所以今天把大家聚集在一起就是要好好讨论一下这个事情。 …… 我代表镇里,希望各位村民代表,能协助镇里共同完成这个任务,倾听百姓心声,传达百姓的诉求,并帮助镇里化解和百姓的矛盾,希望最终能和百姓达成共识,一起进步!在这里,我代表镇里再次向各位村民代表表达感谢!” 几个重要干部结束讲话后,就是大家自由讨论和认识的时间了。 坐在姜远身边的白莹莹扭过来,笑着伸出了手,“你好,我叫白莹莹,是桐山镇的一名科员,刚工作两年。接下来就由我们两个人搭班,负责部分住户的沟通工作。” “你好,我叫姜远。”姜远和白莹莹握了握手。 “你应该比我大,那我就叫你一声哥了,你可以叫我莹莹,小白也行。” “好。”姜远应了一声,白莹莹很热情爱笑,一点也不扭捏,姜远下意识觉得这样的女孩办事也一定很稳当。 “我们要负责的住户一共有五十家,名单的信息我有电子版的,我加你个vx,一会儿发给你。” 姜远打开手机,递过去。 白莹莹扫了一下,一边发过来申请,一边道:“我想的是,今天下午我们就先不去走访了,一会儿我们根据住户情况,商量一下沟通方案,安排一下工作进度,然后明天上午正式开始走访?可以吗?” “好。” 消息弹了过来,姜远刚点进去住户名单的文件,王树刚就走了过来,姜远忙站了起来。 “姜远,周峰。” 周峰正在和他的搭档谈话,见王树刚过来,也立即站了起来。 王树刚笑着说,“谢谢你们两个来帮忙!这次的问题的确比较棘手!有你们在我就放心许多了!” “王叔你跟我们客气什么?”周峰笑了笑。 王树刚也跟着笑了,而后对白莹莹和周峰的搭档道:“姜远和周峰都是从小在镇里长大的,对住户情况比较熟悉,有什么问题你们及时沟通,多了解才能更好开展走访工作。” 白莹莹笑着道:“明白!” 王树刚又看向姜远,“对了,姜远,你母亲不是还住着院吗?你要是顾不过来就不用勉强,跟王叔不用客气。” “那边有护工,还有我姐,我其实没什么事情。” “那就好。我和镇长他们还要去市里开会,就先走了。” 刚要迈步,王树刚想起什么,又停下脚步,“对了,姜远,你思源哥的事也是多谢你了。” “我没做什么,是思源哥的项目好,陈总才愿意投资。” 王树刚笑了笑,却道:“但要不是那个陈总来找你,思源又怎么会碰上陈总,有了这个机会?听思源说,陈总对他很信任,说起来,他愿意这么支持思源,一定也有你的缘故。也替我向你的朋友道一声谢吧。” 我的朋友?陈述吗? 姜远没再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王树刚则轻轻拍了拍姜远的肩膀,然后和一行人一起离开了会议室。 生活助理将衣服和各类生活用品都送了过来,陈述简单收拾了一下,开了个会后,就无聊起来了。 陈述便换了睡衣,准备睡一会儿。 和酒店过于软陷的床比起来,姜远的床有点硬,但陈述却觉得刚刚好,他很久没有睡过这样的床了,带着一股清透舒心的感觉,而被子床单都透着一股淡淡的说不清的味道,很熟悉很平淡,不像酒店,总透着一股干燥陌生的气味, 而枕头比较低,陈述猜测姜远应该喜欢低一点的枕头。 他记得他们第一次结束后,姜远睡在他旁边,半夜的时候,姜远半梦半醒中把枕头扔了,似乎觉得枕头太高不舒服。 陈述想起了姜远蹙着眉头,闭着眼睛一脸怨气地把枕头扔到一边的样子,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侧了个身,陈述又闻到枕头上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但不真切,陈述便再靠近深深嗅了嗅,好像又没有了。 陈述忽然心里有点痒痒,黑夜,小巷,少年指尖缠绕的烟雾,十几年了,这个画面一直在陈述的脑海挥之不去,以至于重逢后,每次看见姜远吸烟,一股酥麻的电流都会不经意地从心脏里流过。 美好且颓废,和姜远一样矛盾的形象,陈述总是忍不住多看几眼。 那现在姜远在干嘛呢? 陈述又翻了个身,然后看见了窗前那盆青葱翠绿的竹柏,养的很好,朝气蓬勃的,是姜远自己养的吗?陈述想不到姜远也会有心思养一株盆栽,他以为姜远会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像这个房间一样清寡冷淡,好像本就没什么希望,也不会有什么爱好追求。 蓦地,陈述又想起了中午看见的那一抽屉碟片。 陈述又翻身看向了天花板。 所以,在他们高中分别后,姜远是刻意保留了他们一起看碟片的习惯?是有意还是无意?若只是无聊使然,那他看碟片时会想起他们曾经度过的那些愉快的时光吗? 那姜远有没有后悔过?仅仅因为厌恶就揭露自己朋友的秘密,他当时难道没有为陈述考虑过吗?秘密暴露后,陈述该怎么面对,该怎么继续生活?这些他完全没有想过吗? 或许姜远都忘了,他早就忘的一干二净了,他这个人,是该说他记性不好,还是没有心呢? 密密麻麻的酸涩再次袭来,恨意早已在漫长的时间里消磨殆尽,痛苦和仇恨没有那么强烈,但伤口还会疼,心里也莫名地难过失落。 如今他已然走入姜远的生活,报仇计划一点点地步入正轨,他应该是开心的。可现在陈述却只觉得悲伤苦涩。 陈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在安静的全是姜远气息的房间,陈述的心越来越乱,半个小时后,依然没有睡着。 他干脆坐起来,走到客厅,打开电视,继续把上午没有看完的影片看完。 天暗了下来,姜远提着几袋从超市采购的东西推开大门,院子里的灯亮着,姜远走进去看见陈述坐在一个矮凳子上,正拿着半根黄瓜喂一只小土狗。 小土狗咬着黄瓜,不停地摇着尾巴,陈述倾着身子,脸上带着笑,认真地盯着小土狗,似乎很有兴致。 “晚饭想吃什么?” 陈述头也没抬,“还不饿,先别做了。” 听到答案,姜远便把东西放到厨房门口,走了过来。 姜远一靠近,小土狗立即摇晃着尾巴朝姜远跑过来,咬着姜远的鞋,汪汪地叫。 姜远弯腰把它抱起来,伸手勾摸小土狗的下巴,小土狗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陈述站了起来,“你养的?” “不是,镇上的流浪狗,很早的时候我喂过几次,它便跟着我回了家,之后便自己能摸着路跑过来,它每次来,我就给它喂点吃的。” “怪不得,晚上的时候我听见有狗在门口叫,一开门它就跑了进来,自己在院子撒欢儿,好像在找吃的,我还以为是你养的。我四处找了,没找到能喂它的东西,便去张姨那儿借了两根黄瓜。它倒也吃的欢。” 被廊下发黄的灯光包裹着,姜远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显得柔和温暖许多,好像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陈述看着姜远,顿了几秒,才问道:“怎么没收养它?” 姜远很平淡地回答,“我很少待家里,何必把它困住,还不如让它自由地跑着玩儿。” 陈述也轻轻勾唇笑了笑,然后他继续拿着黄瓜递过去,小土狗又立即乖乖趴在姜远怀里,伸着脑袋咬黄瓜吃。 “那它叫什么名字?” “没起名字。” 陈述本想问为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姜远的确不像是给流浪狗起名字的性格,不是他的所有物,他不会做这种决定。陈述觉得,姜远是那种没有强烈占有欲的人,总之,陈述还没有见过姜远对什么东西有极大兴趣和欲望的样子。 “那起一个吧。”陈述随口说着,“就叫……小乖吧。怎么样?” 陈述抬眸看着姜远,眼里带着隐隐的笑意。 姜远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陈述还记得,更没想到陈述拿这个来打趣。 小乖,姜远的小名,是他奶奶起的,也只有他奶奶爱这样喊他。奶奶说,他希望姜远乖乖长大,做个乖小孩儿,后来奶奶说,这个小名的确很有用,因为姜远的确成为了同龄小孩儿里最听话懂事的一个。 姜远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奶奶去世了,便没有人再这样喊他了。 姜远记得,高中的时候,陈述好像问过他的小名,他就随口说了,但陈述却对这个小名很感兴趣,之后经常挂在嘴边,姜远隐约记得,陈述总是故意叫的很腻歪,语调拉得很长,靠的很近,却又笑得一脸灿烂。 但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陈述就忽然不这样胡闹了。 这么久的事情,姜远以为陈述都忘了,但没想到他还记得。 陈述好像对自己的任何事情都记得很清楚。是记性好,还是像陈述所说的那样,他从来不曾忘记过自己,因为在意,所以一直记得? 姜远心里隐隐冒了个泡,很快又消失不见。 不过,拿别人的小名给小狗起名,怎么看都是故意挑衅。 “不好。”姜远冷漠评价。 陈述轻轻挑了下眉,似乎毫不在意,“这得听小狗的意见。小狗狗,小乖这个名字喜欢吗?喜欢就喊两声。” 小土狗配合地汪了两声,眼睛亮闪闪的,像是真喜欢这个名字。 “你看。”陈述得意地炫耀。 但小狗哪懂那么多,吃了东西就开心,也就把眼前的人当成了好人。 姜远不想和陈述争辩那么多,反正陈述迟早会走,而一个小狗的名字对自己来说也无关痛痒。 姜远不说话,陈述开心地喊着“小乖”,一声两声,夹着嗓子,甜腻的不像话。 姜远只当没有听见。 小乖吃完了那小半根黄瓜,汪汪了两声,姜远把它放了下来,它绕着姜远和陈述跑了几圈,晃着尾巴,兴奋地叫着,又一溜烟往大门口跑去了。 “这就走了?”陈述盯着大门看了一眼。 姜远“嗯”了一声。 陈述“啧”了一声,“吃饱了就跑,也是够潇洒的。”陈述话头一转,忽然看向姜远,“虽然无情,不过,却是个实诚的小狗。不骗人,不像某些人……”
102 首页 上一页 45 46 47 48 49 5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