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时如同雕像一样一动不动地任由何剪烛抱着,以往让他感到温暖安心的怀抱,现在却让他浑身血液冰凉,半天做不出一点反应。 耳边一直传来吵吵闹闹的说话声,他也根本听不清,满脑子只剩下何剪烛刚才的揭露的真相在脑海中不断循环播放—— “夜总之所以喜欢我,都是因为他一开始以为我暗恋他……” “他至今都以为,我和他的意乱情迷,都是因为我情难自禁!” “我其实根本没有暗恋他,都是因为我中毒了产生了幻觉……” 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是说……阿烛从来没有喜欢过他,一直以来都是他自己误会了,阿烛只是生病了而已。 那些所谓情难自禁,其实都是因为阿烛陷入了幻觉。 亏他还一直以为,是阿烛太喜欢自己,所以才那样不分场合…… 夜雨时指尖还是凉的,脸却突然爆红,身体开始轻微地发颤。 难堪、羞愧、心痛、无地自容……种种复杂的情绪在一瞬间淹没了他。 原来……都是他在自作多情啊。 好丢人,好想逃,好想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他这辈子无论面对怎样的狼狈,都从来没有想过逃避,这不符合他的性格和做事原则。 但这一回,他真的受到打击了。 然而双脚却像被焊在了地上一样,一动也动不了。 忽地,夜雨时感到自己的肩窝里传来湿湿的感觉,让他凌乱的思绪飞了回来。 耳边的哽咽和抽泣声逐渐变得清晰,原来是何剪烛正窝在他的肩膀里哭呢。 夜雨时突然感觉有点好笑,但嘴角翘起来,却是满满的苦涩和痛楚,心情复杂地拍了拍何剪烛的后背,嗓音轻颤:“我还没开始哭呢,你倒是先哭了,让我怎么办?” 成年人的成熟稳重让他下意识在看到比自己年纪小的小朋友哭泣时,去安慰,去照顾。 然而他自己的眼泪还要掉不掉地漾在通红的眼眶里,属实是无奈。 何剪烛感受到夜雨时温柔的触碰,身体顿时僵住了。 他本来已经做好被打、被骂的准备了。 等来的却不是巴掌或拳头,而是夜雨时轻柔的抚摸。 明明夜总才是受到欺骗和伤害的那个人,却反过来安慰他这个罪魁祸首。 他只是掉了几颗眼泪,夜总就瞬间心软了。 夜总就是这么温柔善良的一个人,什么都顾着他,一切都以他的情绪和感受为主。 即使是自己受到伤害的情景下,他都不忍心反过来伤害他。 明明……夜总才是那个最应该被轻轻抱抱、被温柔安抚的人。 这样美好的一个人,这样纯粹的温柔,这让他怎么可能不喜欢,怎么可能不迷恋。 夜雨时温柔的触碰,不仅是摸在了何剪烛的背上,还碰到了他的心里。 何剪烛的心脏像是忽然被世间最柔软的事物触碰了,带来的触感却如同千钧重,猛地击穿了他的心脏。 喜欢,好喜欢,喜欢得快要死掉了。 一旦体会过被那样纯真无暇、直白热烈地爱过之后,根本不可能再接受得了其他的爱。 在成熟又纯粹的夜总面前,他过去的爱显得那么幼稚和卑劣。 夜总对自己付出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自己对夜总的欺骗和隐瞒上的。 夜总有多么真心,他就有多么龌龊。 何剪烛明知道这一点,反而收紧了自己铁钳般的双臂,埋在夜雨时脖子里哭得更起劲儿了。 对不起,他知道自己很卑鄙,但他现在必要做点什么,留下这个人。 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放过这个人。 几个室友看得一阵牙酸,纷纷感慨这人为了留住老婆,简直不要脸到了极点。 果然,夜雨时一看何剪烛眼泪掉得更凶了,顿时更说不出什么重话了,习惯性地揉了揉他埋在自己肩膀里的后脑勺,轻声说:“我是过来喊你们过去的,还有一个人就到你们了,我们先去复查,等出去了我们再好好聊聊,好不好?不管怎么说,身体最重要。” 难为他还记得自己过来的目的。 何剪烛一看自己还有希望,猛地抓住夜雨时的肩膀,抬起一张泪流满面的脸,双眼赤红地盯着他:“你先答应我,绝对不会跟我分手!” 夜雨时沉默了。 何剪烛心一痛,这回倒是哭得真情实意了。 然而夜雨时也是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的。 他会对哭泣的何剪烛心软,但不代表他就会只因为何剪烛哭一哭就立刻妥协。 对待感情方面,他是认真的。 他必须要和何剪烛好好谈一谈,再决定最终的结果。 何剪烛知道自己再怎么撒泼打滚,也没办法再让夜雨时后退半步,只好收了眼泪,勉强松了缠着夜雨时的四肢。 夜雨时这才发现,原来何剪烛不止是用双臂死死箍着他的腰,还偷偷用双腿夹住了他的小腿和脚,膝盖牢牢地抵着他的膝盖,整个人几乎是缠在了他的身上,一点缝隙不留的。 夜雨时:“……” 他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动不了了。 何剪烛虽然松了腿,但双手还是死死地抱着夜雨时的手臂,生怕自己老婆没了似的。 要不是抱着夜雨时的腰没办法走路,他都想直接把夜雨时栓在自己裤腰带上,确保夜雨时不能离开自己半步。 何剪烛的复诊肯定是要夜雨时一起进去的,就他现在这纠缠夜雨时的样子,想必就算上厕所都要分出一只手抓着夜雨时。 夜雨时虽然无奈,但他一向对何剪烛没什么底线,也担心何剪烛的病情,一起进去听一听也挺好的。 三个冤种室友全程没眼看,跟着他们一起进了屋子里。 医生抬头一看何剪烛这抱着夜雨时不撒手的样子,顿时愣住了:“你们这是什么姿势?” 室友们看热闹不嫌事大: “医生您不用管他,他把他老婆惹生气了,生怕老婆跑了呢。” “医生您快看看他的脑子吧,他现在之所以这么惨,都是当初那个毒蘑菇惹的祸!” “果然脑子坏了,就放飞自我了,什么畜牲事都做得出来!” 何剪烛嘴巴张了又张,却根本没有办法反驳半个字,只好郁闷地憋红了一张帅脸。 医生:“……” 这信息量多少有点大。 医生嘴角抽搐:“行吧,看来这段时间你们小日子过得挺丰富的,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会问……药都吃完了吧?看你们这一个个的倒是挺精神的,感觉好得差不多了。” 一群人连忙乖巧点头:“吃完了!” 医生给每个人仔细看了看,尤其着重看了看何剪烛和当初那个捅自己的兄弟,就这俩货吃的毒蘑菇最多,一边记录,欣慰地点头道:“恢复得挺好的,智力也没受影响。” 他放下手里的笔:“没什么事,后续也不用加药了。” 一群人连忙松了一口气:“谢谢医生!” 夜雨时顿了顿,忽然问道:“医生,我想请问一下,所谓陷入幻觉,是精神控制吗?” 何剪烛愣了一下,心跳忽地加速,隐约意识到夜雨时提出这个问题的目的了。 医生稀奇地看了夜雨时一眼:“当然不是,目前还没有过说什么毒素可以控制人的精神的,要真有,那多恐怖啊,拍电影似的,整个社会早就闹翻了,你说是不是?” 夜雨时喉结干涉地滚动,望着医生的眼睛,仔细和他确认每一个细节:“所以即使他陷入了幻觉,也还是有自我意识的,对吗?” 医生笑了笑:“当然,所谓幻觉,其实也反映了一个人的内心,他心里希望看到什么,可能就会看到什么,他一直想做什么,可能就会趁着脑子不清楚,把它给做了。” 医生顿了一下,看了呆傻的何剪烛和紧张的夜雨时一眼,语重心长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可以确定,他在中毒期间所做的一切,都出于自己的本意,你可以说他是彻底放飞自我了,做了平时一直想做,但不敢做的事,但肯定没有什么所谓的精神控制,这一点你们可以放心。” 三个室友齐刷刷看向何剪烛。 何剪烛整个人如遭雷劈。 夜雨时看了何剪烛一眼,叹了一口气,站起来对医生说:“……谢谢医生。” …… 一行人出了医院,室友们先回去了,夜雨时开车送何剪烛回家。 何剪烛一手抓着夜雨时的衣服,愣愣地坐在副驾驶位上,大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他一直以为,自己之所以对夜总做出那样的事情,都是幻觉让他混淆了现实和同人文。 但是他从来没有思考过,他为什么会将自己带入同人文里,又为什么只会在对夜总情绪激动从而中招?? 他分明,从一开始就是喜欢夜总的! 夜总说得没错,他确实暗恋他,只是他喜欢而不自知,蠢得要命。 身体早就已经做出了最诚实的行动,甚至把老婆都给他拿下了,脑子却还没反应过来,居然还在一直纠结该怎么拒绝夜总! 艹,世界上怎么会有他这么蠢的人!他竟然还能有老婆! 他也不动动脑子想想,正常人怎么会看自己和上司的同人文?!又怎么会在看了同人文之后对着上司起立! 这不是喜欢,还能是什么??他又不是真的变态!! 车子在地下车库停下来,何剪烛激动地将夜雨时扑倒,着急忙慌地说:“夜总,我喜欢你!我想通了,原来我从一开始就一直喜欢你!” 夜雨时撑开何剪烛的胸膛,脑子现在也有点混乱,垂着睫毛说:“我都知道了。” 原本他都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峰回路转,这个傻子,居然一直真的是喜欢他的。 只是这人实在是太傻了,做都做了,却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意。 夜雨时的心情一时间十分复杂,聪明如他,都难得有些凌乱了。 他觉得他们之间需要再花点时间,把这些事好好地理一理。 “即使你知道了,我也必须告诉你,我全部都告诉你,”何剪烛强势地捏起夜雨时的下巴,激动不已地亲吻他,嗓音沙哑黏糊,“我第一次看到小红发的同人文,就忍不住幻想,你的腿真的可以抬那么高吗?你真的脸露出那种表情吗?我就这么想着你,在你办公室里起立了。” 这还是夜雨时第一次听到完整的事件经过,也是这才知道,原来这一系列事件,还有同人文的“功劳”。 “幻想一旦开始,就彻底控制不住了,之后每天我都必须看同人文,晚上也会梦到你,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早就在脑海里把你翻来覆去干了一前遍,一万遍。” 夜雨时耳根瞬间红了个透,为何剪烛直白的话语而感到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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