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木颓丧地走到洗手台前,他觉得霍如临有点不对劲,他做这一切似乎是知道自己有把孩子流掉的意向,所以对自己严格看管,他没有表明过任何自己会把孩子流掉的意思,但霍如临的种种做法却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说了要把孩子流掉的梦话,正好被霍如临听了去。 真要这样的话,他估计也会在一次又一次梦见许青蓝被烧成灰的场景时,声嘶力竭地叫许青蓝。那早该暴露了,早该被霍如临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来解决他这个冒牌货了。 “青蓝……” 许青木忍不住低喃出声,他不知道在下一次许青蓝生日时,能不能让她沉冤昭雪。 “你是谁?” 一股浓烈的酒味袭来,许青木扭头看向推开厕所门,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他的人。 只一眼,他就忍不住颤抖起来,是郑乾。 会上主持人叫了他的名字,但他没在,所有人都以为精金元气大伤,连最厚脸皮的郑乾都不好意思来参加宴会。 原来喝醉了在厕所。 “你刚刚叫谁的名字?” 郑乾脑袋昏沉,但许青蓝的名字让他印象深刻,因为她的哥哥叫许苟,一条癞皮狗,贱狗,难缠的臭狗。 “青蓝……许青蓝吗?”郑乾拄着洗手台,醉醺醺看着戴着面具的人,“你怎么会认识个死人啊?你长这么好,记着个死人干什么……来来来,美人……摘掉面具给我看看。” 许青木胃里剧烈痉挛起来,他很想伸手掐死这个害他陷入无尽黑暗的醉鬼,愤恨越来越旺,烧得他直接吐了郑乾一身。 也在这一瞬间,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顶好的计划,只要成了,一箭双雕,孩子死了,妹妹的案子也能正式开始了。 “操!你他妈有病吧!哪来的下贱玩意!狗东西……”郑乾脱掉西装,扬起手就要打许青木。 “我是狗东西。” 许青木望着他,伸手拿下面具,易容的药物已经失效,那张早该化作白骨的脸,完完全全的展示在郑乾面前。 郑乾吓得断了音,脸色瞬间惨白,脖子里全是呃呃的声音。 “我是许苟,就是那条被你活埋的贱狗。我从阴曹地府爬上来,今天,”许青木怪笑了几声,眼泪跟血似的往下流,“就来索你的命!” “滚开……滚开!” 郑乾大叫着,一脚踹向许青木的小腹,将人踹出去老远,这还不解气,眼看许青木真的跟鬼魂一样,姿势奇怪地要从地上爬起来,他拽住许青木,又对着许青木拳打脚踢。 许青木痛得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他不去护着肚子,敞开了给郑乾踹,用仅有的力气把面具戴回脸上,血如愿地从他的身下流出,从他的嘴巴往外冒。 慢慢地身体痛得他不知道到底哪里痛,晃眼的灯光刺得他视线模糊,他全身仿佛都变轻了,在慢慢往上飘,再往外一点,触手可及的蓝就在眼前,再往外一点…… “许青木——!” 一声怒吼宛如牢笼罩住他,震得他从灵魂深处弥漫开被针扎似疼,他木木地睁开眼,隔着面具,他看见了霍如临。 刚刚谁在叫我?刚刚是谁…… 越来越多的人涌进厕所,那声许青木淹没在人声中,他强撑着劲,死死拽着霍如临的衣领,哭得肝肠寸断:“他杀了我的孩子……霍如临,他杀了我们的骨肉,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第三十一章 “抓住他。” 霍如临抱紧许青木,血从他的手腕往下,勾着他的心血一并往外流,他怒视着瘫在地上还没酒醒的郑乾,话音加重,“请郑小少爷去霍家一趟,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见,耿山,带走……!” “不、不!你他妈凭什么让我去霍家!申颂!申颂你他妈死哪去了!放开我!霍如临你算什么东西敢动我?!你是不是想死,老子是谁你不知道吗?!霍如临——!” 郑家的保镖跟霍家的保镖缠斗在一起,耿山知道是自己失职,他用力地勒着郑乾,不管划在自己身上狰狞的刀口,闷头冲出一条血路,把郑乾甩进车里砸晕,开车先往霍家走。 一路被保镖护送着坐进车里,霍如临脱下衣服包裹住许青木的下半身,伸手去摸许青木的面具,许青木抓住他的手,把脸贴上去,泪流满面:“你会为我们的孩子报仇的对不对?你不是很想要这个孩子吗?我好疼啊,霍如临,我真的好疼啊……” 许青木迫切地看着霍如临,想要从他脸上看到答案,但大出血让他开始意识模糊,眼皮也越来越重,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一直看着他的霍如临慢慢低下头来,伸手去摸面具后面的卡扣,他贴到许青木耳边,轻声说:“面具要掉了,我帮你系好。” 那么简单的一件事,他对了好几次才把卡扣卡进去。 在车里侯命许久的向奇这时才试探着开口:“霍先生,让我开始吧。” 霍如临点了点头,松开手坐到一边,拿出手帕开始擦手上的血,新鲜的血液浸入指甲缝,怎么都擦不干净。 他盯着自己颤抖不已的双手,视线里的一点血迹慢慢地连成一片,无数的眼泪冲刷过,血海再次翻涌,最后聚成一滩无声的眼泪,在车里流淌成河。 “孩子没了。”向奇不敢看霍如临,默默在心里给自己鼓气,“他的生殖腔也再次受创,需要养半年才能恢复到正常水平,这期间,不能再体内成结。” “嗯。” 霍如临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仰头靠在窗上,偏头看着手术台上的许青木,欲言又止了好几次,还是哽咽着问出口,“你能看出来,那孩子有被保护过的痕迹吗?一秒……半秒也好。” “……” 向奇缝伤口的手一顿,他沉默了几秒说,“没有。姚……许青木的手上没有任何伤痕,就算是匍匐在地上,出于母性本能,他也该保护肚子,但肚子上伤是最多的……” 看霍如临眼角又泛起泪花,向奇连忙又补充道,“你们和精金不是不对付吗?全京城都知道姚家少爷怀孕了,郑乾很有可能也是借着酒劲在许青木身上泄恨,就算许青木想护也来不及,再说你不是很快就赶到现场了吗?事情突然,估计许青木也没反应过来。是这样的,这样才对。” “这样吗?” “是的。霍先生你也别着急,等许青木伤养好了,你想再要个孩子也完全没问题,我用我的性命担保。真的。” 霍如临很轻地点了一下头,头又重重垂了下去,他吸了吸鼻子,说:“我和姚玉安是商业联姻,一直到新婚之夜,我才看清他的脸长什么样,每个人都说他长得好看,性格也好,没人不喜欢,但我对他无感,我跟他约法四章,谁也不能干涉谁,我定规矩是用来约束姚玉安的,不是用来管我的。但先破坏规矩的是我。” 他蹭掉脸上的泪,继续说,“他一个人呆着的时候,总是流露出一种悲天悯人的神态,看起来像雾里的荷花,我很想看清楚,所以开始在意他,跟他去赤塘,同意他去研发部工作,他的性格和能力比他的脸更吸引我,我总觉得那张脸很假,就是直觉。后来,后来发现他的脸真是假的,我对他隐藏起来的真容一见钟情,那张脸,现在就在面具下,就叫许青木。” “我一开始爱上的,就是许青木。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冒充姚玉安嫁给我,我以为他喜欢钱,但他总想着不欠我,花钱都是用他的工资,我以为……以为他喜欢我,但他总是拒绝跟我亲密接触,拒绝给我生孩子,我不知道他到底要什么,这让我很害怕,我怕我什么价值都没有,没法留住他。他什么家人也没有,就像一片羽毛,落到哪,就在哪停留,等遇到他喜欢的春风,他也许乘着风就飞走了。我没把握能抓住他,但我想抓住他。向奇,你帮帮我吧……” “一个人做什么决定都有原因动机,如果连霍先生您这样的企业家都看不到,那也许是方向找错了。许青木能易容,能研发无痛抑制剂,他的知识真的只来自自学吗?也许您并没有查到底。” 至于许青木跟姚玉安之间的关系,他闭口不提,因为他想两头赚。 再说这事一暴露,就会牵扯出他拿许青木试药的事,看霍如临宝贝许青木那样,指不定他的高薪工作就要黄了。 霍如临醍醐灌顶,瞬间就来了精神,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看到的东西,也许只是许青木愿意让他看到的,人怎么会没有需求呢? 活着也是因为想活着,不想活也是因为想死啊。 “你说得对。他有所求才会来到我身边,等我帮他解决了他的事,也许他会心软留下,永远陪在我身边。” 经过这件事,也歪打误撞证明了许青木不是精金的人,也不算太糟。 许青木醒过来时,已经躺在了卧室,床边是江瑛和姚玉安的爸妈,他虚弱地叫了一声,几个人也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现在可不是什么见姚玉安爸妈的好时机,面具他还戴着,他得去注射易容药物,一会儿露馅了就完蛋了。 “霍……霍如临呢?我想见他。” 江瑛一听,立马挥手让冬春去请霍如临。 姚玉安父母再心疼孩子,也明白这时候不能当电灯泡,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等人都走完了,许青木强忍着剧痛,一步一步挪到卫生间,翻出药剂注射,之后才慢慢拿下面具,看清是姚玉安的脸,心才完全放了下来。 还没走到床上,霍如临就来了。他望着神情冷淡的霍如临,总觉得他似乎在压抑什么,同将要爆发的火山一样,这才是最令人恐惧的。 “刚醒,你这是做什么?”霍如临几步上前,将人抱起来往床上送。 “我们的孩子……” “别再提了。” 霍如临打断许青木的话,每说一次,他的心就被扎一次,他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经不起千锤百炼。 “那郑乾……” “你那天什么样,他什么样。” 霍如临把许青木放好,捏着他的手揉,“我这几天估计没法陪你,打了精金的太子爷,郑家势必要跟禾和作对,这下真的撕破脸了,我需要处理的事情会很多。” “你打的?” 许青木抓住霍如临的手,那上面也全是大大小小的伤痕,他没想到霍如临会亲自动手,这事比外星人绑架人类还令人无法相信,“这种事情让耿山他们去做,你为什么……” “他打的是你。” 霍如临忍住叫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他捧住许青木的脸,眼里真诚又炙热,“我很爱你,他杀了我们的孩子,我只打他一顿并不出气,我会搞倒精金,让他们这些年的心血全都付之一炬,我做到这份上,你还问为什么?我爱你啊,我真的……很爱你,爱你爱到想要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这有什么错?爱你有错吗?”……许青木。
49 首页 上一页 25 26 27 28 29 3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