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挂了,你好好休息。” 短短一来一回的几句话却让林见山颇有度秒如年的煎熬感,等辛悦那边甫一挂断,他转身劈手夺下手机,捂着脖子怒气冲冲地瞪了辛衍一眼,“你故意的是不是?” 辛衍被他逼得上半身后仰,举手作投降状,面上笑意却浓烈,很有不知悔改的意味:“你怕什么?咱俩搞在一起的事,我姐早几年前不就知道了?” 领教过这混世魔王的逻辑陷阱,林见山这会儿懒得跟他打嘴官司,朝门口方向一努下巴,冷冷道:“出去,我要洗澡了。” 辛衍也知道适可而止,老老实实退到门外,人虽然走了,嘴上还不忘补刀:“你害羞个什么劲儿,我肩膀上可还有你昨晚咬的牙印儿呢。” 咣当一下,淋浴间的玻璃门被恼羞成怒地带上,力道之大,仿佛一巴掌隔空甩在辛衍脸上。 里头花洒声响起,辛衍仍赖着不走,长腿交叠倚着门框跟他聊起天来:“刚刚我姐是不是提到王尧了?” 磨砂玻璃门后那道修长身形正在洗脸的动作微微一顿,林见山的清冷声线隔着弥漫开来的水雾,听着有些失真:“你说什么?” “我说——”辛衍拖着慵懒长腔抬高分贝:“刚刚我姐是不是提到王尧了?” 哗啦啦水流声中,林见山回他:“我听不清。” 辛衍抬脚往里走,“那我进去跟你说。” “辛衍!”林见山直呼大名,他本就身子不爽利,被气得差点想爆粗口,到底忍住了:“你就非得在我洗澡的时候跟我聊王尧吗?” 辛衍刹住脚步,从鼻腔里哼出一声不阴不阳的笑:“哦,这不是听见了么?还跟我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作者有话说】 爱人是真的,气人也是真的
第83章 偏见从来是座大山 等俩人先后洗漱完换了身衣服从卧室出来,安安都已经吃过早饭了,此刻正趴在茶几前埋头继续画自己昨晚未完成的画,看似认真,实则却是一心二用。 小朋友一大早在辛衍那儿吃了瘪,满腹的悲愤委屈无处可诉,巴巴等了好久,终于听见卧室门开的动静,放下画笔就冲了过来,跟个小陀螺似地一头扑到林见山怀里,哼哼唧唧地喊着爸爸抱。 拜某人所赐,林见山腰肢尚还酸软,力有不逮地踉跄着退了半步,被后腰及时撑上来的手掌扶住才站稳。 他顺势蹲下身来,将安安揽入怀,边拍后背边柔声哄:“爸爸在这儿,怎么了?” “这孩子真是被你惯得没边儿了。”辛衍在旁边发表意见道。 林见山完全不接他的茬儿,揉了揉安安脑袋,起身牵着小朋友走到茶几前,扫一眼那铺开的画,又拿起来仔细一瞧,嘴角绽开笑意。 “喏。”纸张哗啦在手里调了个个儿,林见山将画递给辛衍看,忍俊不禁道:“给我们安安小朋友的大作打个分吧。” 辛衍定睛看去,只见昨晚还是两名成年男性加一名小男孩的组合,俨然换了模样,左边那个已经被安安补画了两条麻花辫,涂上大红唇,由男变成了女。 这小家伙报复人的方式还真是剑走偏锋。 “勉强给个七分吧,”辛衍不留情面道:“满分一百分。” 安安瞪着他,哼了一声,将画从林见山手里抢回来,负气地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干吗扔了?” “画得不好,不要了。”安安恹恹道,很明显闷闷不乐起来。 林见山默了默,早先就觉察到这点,这孩子看似跟辛衍不对盘,实际上却很容易在意对方的话,奚落也好,揶揄也罢,他很聪明,完全听得懂也分得清好赖话。 辛衍之于他,就像幼狼崇拜狼王,那是一种潜移默化的,看到比自己强大得多的多的同类就想要去模仿和追随的心理。 “那今天爸爸就在家陪着你,再画一幅更好的出来。” 一听说林见山会在家陪他,安安眼睛顿时又亮了起来,很是兴高采烈,毕竟这阵子林见山忙于工作,已经好几天没空陪他玩了。 旋即想起什么,指着辛衍问:“那他呢?” 辛衍眉梢一挑,就听林见山道:“他要去上班。” “谁说我要上班?”辛衍大马金刀地走到旁边单人沙发落座,郑重宣布:“我休假了。” 对于辛衍硬要赖在这里不走这件事,林见山很自然地接受了,左右不能动手撵他出去,人董事长都说休假了,一个当秘书的又怎好置喙,何况,他还是辛悦的秘书。 安安虽然表面一副很不待见让辛衍在这儿的样子,但从他一上午兴奋地跑来跑去忙个不停,先是卖力画完画,后又吭哧吭哧搬出乐高来拼的活跃程度来看,大概率还是口是心非。 林见山吃过早饭就回房间继续赶项目方案了,留一大一小在客厅自己玩,中途辛衍进去给他送刘姐切好的水果,关上门在屋里耽误了半个多小时才出来,嘴角噙着餍足的笑,被安安狐疑地盯了好久。 晌午时分,刘姐去附近生鲜超市买了新鲜的食材回来烧,还特地跑去询问林见山,那位辛先生有没有什么忌口,这样小心谨慎的样子,看来辛衍无形之中给人的威慑力比他这个雇主还要强。 门铃响起的时候,刘姐正在厨房忙活,林见山刚好从房间出来倒水,拐过去开门,幸好他半路把杯子搁在了客厅茶几上,否则等看清门外来人,定会吓得脱手将茶杯摔到地上。 辛悦穿一身奢牌秀场款的黑色西装套装,略施粉黛,偏性冷淡风格的打扮,本来就是将近一米七的个头,踩着八公分细高跟,一般男人根本不敢往她跟前儿凑,气质飒得很,有种利落又锋利的高级性感,看着林见山嫣然一笑。 林见山定在那儿,饶是平日里领教过了辛衍各种不按套路出牌的行为,大脑也有一瞬间的宕机,抓着门把的手甚至想直接将门带上。 愣了愣,才露出惊讶神色道:“辛总怎么来了?” 辛悦操着关切口吻:“顺路经过,就想着来看看你,身体怎么样了?” 林见山不是嘴笨的人,当下也卡了壳。 辛悦窥出端倪,一脸了然:“是不是不太方便?” 林见山还想打掩护:“没……就是太突然——” 话音未落,肩膀一沉,辛衍一只手搭上来,懒洋洋地问:“谁啊?” 门缝本来开得窄,辛悦一下子看不清里面,但这声音她还是认得的,霎时间笑了,“哦,看来的确不方便。” 门完全拉开,辛衍看到辛悦,完全没有俩人在董事会上剑拔弩张暗潮汹涌的模样,甚至还风平浪静地喊了声姐,问:“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林秘书。”辛悦微微一笑,“没想到你也在这儿。” “这有什么没想到的?”辛衍语气自然到不行,一手揽着林见山的肩,十分东道主地朝屋内一努下巴,热情得很:“你来得也挺是时候,正值饭点,进屋坐坐?” “是吗?”辛悦莞尔,“我还以为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呢。” “这话说的,我们是光明正大谈恋爱,不偷又不抢的,干吗还要背着人,对吧,林秘书?” 林秘书此刻只想原地消失,事已至此,也只能破罐子破摔,挥开辛衍还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侧过身把辛悦往屋里迎。 刘姐还在烧菜,厨房门关着,只听见抽油烟机运作跟葱姜蒜爆锅的声音,安安坐在客厅沙发上捧着pad看益智动画,这场景,说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也不为过。 茶几上有保姆提前泡好的花茶,林见山倒了一杯递出去,辛悦接过,目光从面前俩人身上扫过,话里有话道:“你俩什么时候和好的?在我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啊。” “拜你所赐,还没和好呢。”辛衍跟她隔着茶几对坐,伸手捞了只蜜桔,边剥边似笑非笑道:“这不正努力挽回吗?” 辛悦抿了口茶,扭脸冲林见山道:“早几年我就看出来了,你果然是个恋爱脑。” 林见山:“……” 辛衍道:“你又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就别在这儿指点江山了。” “呵……” 他俩一来一回,倒像是寻常姐弟那样很日常且生活化的抬杠拌嘴,林见山挨着安安坐,揉了揉小朋友细软的头发,心想,这场面若是叫方轻鸿看见,大概也会很欣慰。 “说起来,当年爸一直催着你跟尹家联姻,对我的婚事却从不上心张罗,我早该在那时候就看清楚,他心里其实已经做好了选择。” 辛悦说这话时的神态语调很有种过尽千帆的平静淡然,最开始那几年,就是在知道了父亲并未把她当做家族继承人的第一优选时,她愤怒,不甘,只恨生而为女,再出众的能力再蓬勃的野心,都越不过父权控制下那些根深蒂固的封建陋习。 再后来,在监狱里度过的那四年,她并未虚度光阴,期间想明白了很多事,也跟自己与生俱来的性别和解,错的从来不是她,而是囿于世俗偏见,觉得女孩子就难担大任的老顽固们。如果有些东西注定是求不来的,那就不如放手一搏,主动争取。 辛衍将桔子皮丢到茶几上,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柑橘清香,接着缓缓道:“他就算想张罗,放眼望去,B城也挑不出一个能配得上你的。” 辛悦听了这话,只短促地笑了一声。 辛衍剥好了蜜桔,一分为二,一半递到林见山手里,一半搁着茶几递给她,“喏,尝尝,挺甜的。” 辛悦微微一怔,表情复杂地接了过去。 “如果爸还活着,看见我现在这样,估摸着也会后悔将继承权给了我,那份遗嘱,只不过是他权衡利弊的结果罢了。” 辛悦笑起来,塞了掰桔子在嘴里,清甜汁水在口腔内爆开,她眯着眼睛道:“身为既得利益者,你现在说这话,实在有种站着不说话不腰疼的优越感。” 辛衍知道他跟辛悦从来都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哪怕能维持着表面的和平,也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假象罢了,性别带来的误解鸿沟,从他出生那一刻起,就已经在二人之间画出了一道楚河汉界。 “你要是总想着拿这种话堵我,那就没什么好聊的。”辛衍一哂,但嘴角笑意已然冷了下去。 林见山默默看在眼里,在心底叹了口气,他作为这么多年的旁观者,最是清楚,假若辛家姐弟是出生在一般的小康家庭,有这一对开明父母,倒很有可能培养出和睦的姐弟情;又或者辛夫人当年没有因病早逝,能陪伴一双儿女长大成人,在爱意环绕中成长起来的孩子,终究会是不一样的。 就像他自己,正因为是被父母用绵延不绝的爱意呵护着长大的,所以才总能分出力量来,亳不避易地去温暖别人。 厨房门推开,刘姐烧好了菜往外餐桌上端,辛悦最后喝了口茶,放下杯子起身:“我就不讨人嫌了,走了,你们慢慢吃。”说着看向林见山,耐人寻味道:“林秘书,我看你身体恢复得不错,明天应该能来上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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