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应逐星打算试探试探他的态度时,荆平野已经睡着了。 没有烦恼的人迅速入睡,而有点烦恼的应逐星爬起来又做了套题目。 · 五月中旬的下午,荆平野再一次见到了李昀。 李昀下楼来扔垃圾,怀里抱着一只小小的博美,他将米米放下来,白白茸茸的一团,黑眼珠亮得像水。黑豆小心嗅了嗅它的气息,恍如见到贵族小姐的长工,竟然不敢靠近。 “你今天大休啊,”李昀说,“去我家玩吧,给你撸狗。” 荆平野看见博美已经神魂颠倒,心都化了,完全拒绝不出口,抱着小狗去了402。 时隔两三个月,荆平野再度来了402。仍是之间的房间结构,但已经捯饬得焕然一新了,门口甚至放了玻璃鱼缸,家里有影音室,里面都是游戏设备。 “……好牛,这么多玩的,”荆平野很吃惊,“平时得多爽啊。” 李昀给他端了一杯气泡水,得意道:“工作赚钱就是很爽啊,别傻站着了,过来一块打游戏,玩过PSP没有?” 荆平野诚实地摇摇头:“那是什么?” 他平时接触的游戏只有网游,不过即便网游也玩得不多,最喜欢的仍是篮球。李昀递给他游戏机,开始讲基础操作,荆平野第一次接触PSP,试着玩了一把,眼睛都亮了起来,惊叹道:“好酷。” “早叫你来你不来,”李昀说,“来来来,打双人的。” 于是一个下午的时间,荆平野都在同李昀玩双人游戏。博美米米和黑豆则在一旁玩。荆平野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一直玩到了黄昏,才如梦初醒,想起了家中的备考人员与妹妹,连忙起身:“我得回去了,太晚了,我作业还没写完。” 李昀问:“你在哪儿上学?” 荆平野说“一中”。李昀说:“那很厉害啊,我当时高中都没考上,中考总分还不到三位数,干脆就不读了,现在工资还有四位数,比学习性价比高不少呢。“ 但他又补充,“但其实还是学习舒服,你好好读书。” “拜拜昀哥!”荆平野说。 李昀抱过博美,打了个哈欠:“拜拜,有空再来。“ 回家时五点了,其实拢共只玩了两个小时。荆玥仍在看《甜心格格》,跟着电视唱主题曲,摇头晃脑的:“我要甜甜的微笑,我要香香的泡泡。”听见荆平野回来的声音,这才回头:“哥哥你去哪儿了?” “出去玩了,”荆平野问,“你作业写完了没有?” 荆玥:”我写得嗖嗖快!“ 卧室传来开门声,荆平野下意识看过去,是应逐星拿着空水杯出来倒水。穿着件白色的薄长袖,左边袖子卷到手肘处,露出小臂来。那双眼睛微微垂着,瞳仁黯淡无光。 “你去哪儿了?”应逐星问。 “我去楼上找昀哥玩了,”荆平野拿过他的杯子,去饮水机那儿接了温水,“今晚把中午剩的饭菜热一下吧,我懒得做饭。” 听到“昀哥”两个字,应逐星明显神色冷却下来,但荆平野仍沉浸在方才的情绪中,全然没有察觉。 回到卧室后,荆平野趴在了应逐星床上,翻来覆去了会儿,忍不住同他讲:”你玩过PSP没有?我今天和昀哥玩了,《生化危机》很好玩。” 应逐星像是没有听见,自顾自地开始做题。荆平野说了半天,发现没有回应,奇怪地探头过去,观察他的表情:“你怎么不理我?” “我做题。”应逐星语气冷淡。 荆平野只好不打扰他。然而没有两分钟,应逐星忽然说:“你说今天下午会给我念题。” 备考的这段时间,他大休的时候都会给应逐星念图片类题目。本来今天打算下午念题,但是荆平野忘记了,他连忙道:“物理还是化学,我现在给你念吧。” “不用了。”应逐星说。 “真的不用?” 应逐星说:“你去和昀哥玩吧。” 荆平野愣了下,猝不及防地笑出声,下床从背后勒应逐星的肩膀,开始一通揉他的头发:“我和昀哥玩,你和谁玩啊?醋坛子。” “一边去,”应逐星虽然这样说,但连推的动作都没有,“热。” “不走不走,”荆平野笑得完全停不下来,露出一点小虎牙来,呼吸间的热气喷灼在耳边,“醋坛子。” 在这点上,荆平野认为应逐星非常有恒心。小时候他和常珂玩,如果忘记叫应逐星,应逐星一定会不高兴,闷着脸,藏不好一点情绪,但如果点破就会不高兴,也不愿意承认。 现在也是,应逐星说:“我不是。” “你就是。” “我不是。” 荆平野说:“听不见。” 应逐星安静了会儿,终于说:“对不起。” “我跟他才认识几天,跟你都十几年了,咱俩才是全世界最好,你心放肚子里行不行?”荆平野松开了他,拿过一旁的物理题目,“今天要念哪一页的?快点,不要耽误备考时间。” “第32页。”应逐星说。 荆平野开始念题目,描述图片,应逐星根据指示描绘的时候,想,其实如果可以,他也想表现得坦然,表现出不在乎。 但他拥有得太少,又太珍贵,因此过分想要独享,却没有合理的缘由。朋友的定位,以及越界的占有欲,让应逐星难以找到平衡点,因而才总表现出难以掩饰的、类似醋意的情绪。 【作者有话说】 应逐星:无名无份,独自心碎。
第34章 生日快乐 备考时间来到六月时,气温一度上升至30度,这对于荆平野而言是难以忍受的热度。卧室的床铺换成凉席,但为了照顾备考人员,以免考前感冒,晚上卧室的空调是不开的。 应逐星手头的资料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相较于五月份时的紧张焦虑,现在应逐星的状态要好很多,但仍是保持先前学习的习惯。 “你不睡吗?”某次,荆平野起夜去小解时,看见他坐在床边背书,吓了一跳。应逐星说:“我还不困,等会儿再睡。” 这让荆平野险些认为应逐星已经戒掉睡眠。 后来才知道,应逐星每晚都会默背至凌晨三点,七点半起床继续做题。 不过六月五号,应逐星起床后没有立马做题,而是独自去了一趟滨海边。 海风温热,鸥鸟鸣叫,应逐星坐在礁石边告诉了徐瑶自己的决定,然后安安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才拄着盲杖离开。 六月九号,因为高考,所有高中都放假三天,荆平野只穿着背心短裤躺在床上,吹着风扇,背心吹得鼓胀,都能看到皮肤上水莹的汗。窗外槐树的绿意很盎然地晃,应逐星说:“你开空调就行,我没那么容易感冒。” “我不热啊,”荆平野睁眼说瞎话,所幸应逐星看不见他热得脸发红的样子,“哎,哥,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应逐星思考了会儿:“高考结束的日子?” 荆平野并没有判定对错,不置可否地哼哼两声,继续看侦探小说了。 应逐星只当他是随口一问,直到晚上,他打开卧室门,听见门外几人热烈而杂乱的“生日快乐”时,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十七岁生日。 “生日快乐!哎,蜡烛要烧着他头发了。”荆平野把荆川往后拉了把,连忙说。 荆川捧着生日蛋糕,上面金色的“17”亮着烛光。荆玥参与了这场生日策划,恪守秘密,这一刻很是兴奋,拍着手:“生日快乐哥哥!吃蛋糕了!” 连黑豆也在,只有达拉着舌头的喘声,绕着他们转,肉爪发出很细微的声音。 “要不是平野提醒,我们差点忙忘了,生日快乐啊逐星,”夏蕾笑着说,“就是没来得及给你准备礼物,过两天再给你补一个。” 荆平野“哼”了声:“我都说我记性好了。” 应逐星怔怔站在原地。他的眼睛可以感受到很微弱的光感,蛋黄色火苗的光感,透点红色。像是饥寒交迫了十年半载的人,一朝得到了黄金与丰沛的食物,一时不知道如何处置,应逐星无措地站在那里,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我不用礼物,谢谢……” “先别说继续,先许愿,”荆平野催促他,“蜡烛就在你嘴边,放心大胆吹。” 应逐星双手合十,闭着眼,光影摇曳照在他的眼皮上。他很快放下手,吹灭蜡烛,说:“好了。” 接下来就是一些寻常的流程了。餐桌上是已经做好的饭菜。夏蕾和荆川今天提早回来,特地买了些小孩子爱吃的肉菜,比如小酥肉和肉丸,偏偏又要按荆平野所想的制造惊喜,以至于两个人在厨房做饭都没敢整出太大动静,怕让这份惊喜泡汤。 蛋糕是巧克力脆皮蛋糕。荆玥对植物奶油过敏,因而买的动物奶油的。 吃饭时荆川说:“我看你许愿许得很快啊,说中考的事情了没有?” “吃饭还说考试,”夏蕾说,“说得小孩吃饭都没胃口了。” 应逐星点点头:“说了,我许了——” 荆平野连忙捂住他的嘴:“说出来不灵!” 应逐星含糊道:“那我不说。” 晚上还喝了点啤酒,但只有一勺的量。妹妹说:“未成年不能饮酒。” “你还不如小孩懂事。”夏蕾叹气道。 荆川把两勺啤酒递到他们手中:“这么好的日子不喝酒多浪费,来来来,干勺,干勺。” 啤酒微苦的麦芽香气流进咽喉里,应逐星听着餐桌上一家人的热闹声响,恍如隔世,时不时跟着笑,他觉得非常高兴,如果可以,他很想一直坐在餐桌旁。 但这顿饭迟早是要结束的,荆玥吃完了一半蛋糕,应逐星和荆平野分吃一块,荆平野只吃了两口,抱怨说:“太甜了。” 于是剩下的一半几乎都由应逐星解决了,奶油腻得喉咙发堵。荆平野拉着他回到卧室时,但或许是那一勺的啤酒让神经兴奋,应逐星感到心脏涨热,他主动抱住了荆平野,掌心扣着荆平野的后颈,但只抱了两三秒钟,应逐星就放开了他。 荆平野说:“是不是很感动?” 应逐星点点头,他忽然说:“我……前几年生日都没有吃蛋糕。” 前四年他过得混乱而灰暗,前两年是因为忙于治疗,无暇顾及仪式感,后两年是因为疾病,没有精力再去挑选一款蛋糕,最多会有碗长寿面。但说这话的本意并不是为了寻求同情,他只是想表达:“谢谢你记得。” 房间里两人的呼吸声同频,安静了一会儿后,荆平野说:“那你早晚会吃腻的,毕竟以后每年都会过——好了,先别肉麻了,我还有给你的礼物。” 应逐星愣了下,听见荆平野指示:“伸左手。” 应逐星迟疑着抬起手,荆平野攥住了他的手臂,不太熟练地将一条手绳系在他的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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