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淮山看了一眼庞廷敬,专心喂逢恩吃小苹果,一时无言。 他和燕贺昌家里头都养了小情人。虽没见过老燕那位是什么人,但这一晚上就看燕贺昌跟司机打电话的频率又是查岗,又是让人去接,想必他跟自己还不一样,是没结过婚,好不容易找到个有意思的,忍不住自个儿往里陷。 有情饮水饱,这感觉除了当事人,其他根本难以体会。 只是走到哪一步看个人造化。燕贺昌未婚未育,头一回真吃个大亏,往后他也长记性,旁人无权去管。 温绕隔墙在外面哭,燕贺昌一直等他哭够哭完,把人从地上捞起来,问:“你是害怕,朱瑞的失踪最后要用舆论结案。” 温绕泪眼朦胧,抽噎着点了头,说:“我害怕失去现在的一切。” “那好,我就问你三件事。”燕贺昌知道他心里终归还是有自己的底线,21岁的年纪,什么都不知道根本不可能。 何况燕贺昌本身也不在温绕身上图什么。比起温绕跟他二十年突然一日后悔,觉得浪费青春给一个老男人,燕贺昌只希望这小朋友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无所顾忌,能开心一点。 灯光的会所在这一刻暗了下去。燕贺昌前所未有的平静。他看着温绕哭泣的面容,想起他昨晚和自己翻云覆雨时的开心,不由叹口气,心道,这一生何其短暂?原来一夜之间也可以让一个小孩从天堂掉进地狱里面,又一次被旁门左道中途添乱,让他的小朋友自责又伤心。 短暂安静,燕贺昌握住弯绕肩膀,说:“我现在让你想三件事。第一,如果朱瑞找不到,对你会产生什么影响?” 温绕鼻息渐静,在燕贺昌的提问下找到理智:“对我,对我不会产生什么恶劣影响。我只是会内疚,其他人会指指点点,会有各种各样的谣言,还可能有人会惋惜,说如果是我去那边,就不会出这样的事,因为朱瑞是女生,我是男生,相对来说我更安全一点。” 燕贺昌点头,又问:“那么第二,你跟朱瑞是什么关系?是你用手段胁迫她占用你的名额去国外留学,还是学校或者教授任何一人强制性指派,她必须去那边,而且是代替你去?” 温绕怔了怔,缓了一会,说,“没有,我只是随口提了一句,刚好罗教授没有反对,问了朱瑞她也想去,然后就敲定名单了。” “最后一个问题。我需要你想清楚再回答。”燕贺昌手掌从温绕肩膀上拿下去,插进口袋。 这是他第一次用非常严肃的语气跟小朋友谈论他学校里面的事情。两人之间始终有一条线,温绕自己不开口,他不会主动插手关于他学习上的任何事。 但现在既然到这个地步,他只好做人生导师,必须一针见血,简明扼要地让温绕明白,他不是该愧疚的那个人。否则这习惯性的内疚会贯穿他一生。无论遇到什么事,他都会下意识想这样做,他会无意识的认为这错误做法是对的。 气息沉下,燕贺昌问温绕:“不管你和朱瑞谁去那边留学,这几年新闻你看了。凡是在那边失踪的不光是女孩,还有很多男性下场也很惨。东南亚如果要做灰产,他们不会分性别,说句难听的,甚至你身上的器官可能比朱瑞更值钱;都是一样的人,都是一样的生命,你凭什么觉得你在那边就安全?换句话说,如果这一次过去的留学生中必须要有一个人承受无冕之灾,另外几个有头有脸,有钱有势,只有你什么都没有,身边甚至连个安保都找不到,你有什么信心这概率一定会选中别人?你告诉我?凭什么你会和朱瑞不一样,这份害人之心会绕开你,挑别人?” ---- 才21岁的小孩,他真正需要一位“父亲”指引。年上确实最适合养小孩。
第35章 云霄 温绕从没考虑过这些,燕贺昌长枪短炮几句把他说蒙了。然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背上却出了一层冷汗:“燕叔叔,我。” “一个非常小的概率事件发生了,你自责,后悔,觉得应该你去。”燕贺昌打断温绕,逐字逐句犀利批判,口舌如剑,铁了心要让温绕清醒,还得让他难堪,悔过,“女同学失踪你惋惜,你觉得可怜,那你呢?你失踪可不可怜?你被人抓走,关进暗无天日的地方连口饭都吃不上,天天除了挨打就是做电信诈骗,一旦业绩不好,要么把你转卖,要么挖掉你的心肝脾肺换给别人,或者挖个坑把你活埋,枪支抵着你的脑袋让你录视频,打电话,向国内索要绑架金,你能找谁?你能打给谁?打给你奶奶吗,还是什么教授,辅导员,让他们拿钱赎人?只有我。你真出了事,能找的没有别人,只有我,你明不明白?” 燕贺昌话语激动,越说越生气,额头上撑出来狰狞青筋。 “你能承担得了这个后果吗?你能接受自己被抓走,被任人宰割,还是觉得你比朱瑞多条胳膊多条腿,能承受那没有人性的折磨?” 一条又一条的血管从太阳穴蔓延,到脖子,到手背。长安会所的光始终照着人,温绕跟燕贺昌以来,这是第一次察觉燕贺昌是长辈,是生命引路人。 他看见了对方鬓角染上一层浮白,以及那头一次衍生出四十来岁的疲惫老态与眼角下的一条细纹。 他真的气坏了,恨这个小孩想不明白。他比谁都重要,愤世嫉俗固然好,却不该认为他人的命高于自己,如此本末倒置。 燕贺昌隔空指着温绕,眼皮一阵抽搐,拱火上脸:“你,你啊,还是想的太少了。一个完全不了解社会生态的英雄主义者,往往是最不能成事,也是最可悲。” 原想好好跟不懂事的小孩说,可胸腔里的颤动以及眼眶热泪却令他无法控制脾气,此刻只想爆发,只有愤怒。 “你二十一岁,不是一岁,谁教你不怜惜自己的生命去过分心疼他人?你的命是自己选的,她就不是自己选的?是,发生这样的事很痛心,是应该反思内疚,但内疚的那个人绝对不该是你,而是你那个教授,以及你们学校,还有当地校区的安防部门!你自己想想看,是不是这样?” 燕贺昌胸口起伏的厉害,见温绕被他骂的眼眶通红,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掉,倔强的咬紧了嘴唇不哭。 想起这孩子没过一天好日子,吃了太多的苦才故而怜悯他人,又深深自责,觉得发脾气不该。 叹了口气,他调整好思绪,大掌捧住小朋友的脸,哑声告诉温绕:“朱瑞是有人心疼的小姑娘,你也是有人疼,有人珍惜的孩子。奶奶把你带来大城市,是为了让你过更好的人生,而不是蔑视、轻贱自己的性命,自责没有一换一,代替他人厄运。且不说其他,如果真的失踪的是你,你给我打电话要钱,肯定多少钱我都给,但他们不放你怎么办?拿了钱,照样挖掉你的器官,打你,把你关起来折磨,直到你死了,随便找个地方一埋,你怎么办?我呢,我又怎么办?你想过我吗宝贝?要让我也跟随你这个错误的决定后悔终生?让我认识到,钱跟权在暴行之前没有任何作用,只是兴奋剂,会让人更遭罪——是不是想用这样的方式驱逐内疚,然后你死了,让我一夜白头,日夜悔恨、流泪?” “我不要……我,我不要这样!”温绕被燕贺昌一番话击溃,两条腿软了,猛然跪在他脚边放声大哭,状若小孩,“我不要这样,我不要你后悔,更不要你流眼泪!我不这样了,我再也不这样了,我知道错了……” “那怎么办,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办。”燕贺昌弯下腰,有力的手臂将温绕紧紧揽在怀里,屈起关节为他擦泪,“谁的生命都很珍贵,不伤害他人是应该,但人更应该学会不戕害自己。尤其是因为他人命运戕害自己,那根本就是不对的。” 怀里的小孩哭的没力气,被燕贺昌抱在怀里,失魂落魄。 温绕从一进这儿就抗拒,就讨厌这里。 可是直到这一秒他才终于明白,他从一开始就错了。他跟燕贺昌,不是因为他有钱有权,而是因为年上的燕贺昌,四十五岁的外交官燕贺昌见多识广,历经沧海,他一定能教会自己某些他这辈子都难以领悟的深刻道理。 钱和权利固然重要,但对他来说最珍贵的并非如此。 而是他应当珍惜自己。因为每个人在这社会都是独立个体。除此之外,有声的也好,无声的也罢,人只有自爱,才能应允他爱。 钱和权利永远不是杀人的刀,愧疚才是。 前程过往,不应再计。 “我。”温绕依偎在燕贺昌怀中,渐渐停止了哭泣,一颗心也因此变得清明,不再充满阴霾。 “我不会再为了任何人愧疚。” 燕贺昌露出了笑容,擦掉温绕睫毛上的泪:“你想明白了。为什么不为他人,宝宝?” 温绕吸了吸鼻子,片刻攥紧了燕贺昌的衬衣一角,下定决心那样,说,“因为我死了你会悔恨,会为我流眼泪,因为——我很珍贵。” 燕贺昌无他话,将温绕转过来,面对自己。 沉默地注视了他一会,燕贺昌俯身,捧住温绕哭的红彤彤的脸,给了他一个奖励的吻。 “什么时候都不要轻贱自己。应当好好活着,因为你是被爱的,永远都是如此,宝贝。” 温绕鼻子一酸,拽住他的衣领,踮脚吻了上去。 笨拙的亲吻在墙壁上发生,一路辗转反侧,直到燕贺昌的背咚的一声抵住某个房间的门。 “可不可以进这里?”温绕小声问,“你的房间有你朋友在。” “可以。”无非是一个电话的事,燕贺昌带他进去,锁了门,在漆黑的夜色中一把抱起温柔放在价值不菲的古董桌台。 欣赏稀世珍品,一点点俯下身去含住温绕的嘴,燕贺昌问,“我在干什么,宝宝,嗯?” 温绕咧嘴,从齿缝中溢出笑,挂住燕贺昌的脖子,撒娇讲:“你在勃起,然后准备操一个重获新生的小孩。” 燕贺昌也笑了,附和他的话:“对,我即将吃掉世界上最脆、最甜、最美味的饼干小孩。” 他再一次俯下身去,黑夜中所有话语被潮水吞没,辗转反侧,承上启下。温绕趴在俱乐部玻璃上,俯瞰楼下长安街的夜景,被燕贺昌分神,手掌将他的脸转过来接吻,“专心,做爱就是做爱,不要分神,宝贝。” 温绕心里的虫子被全都摘了出去,于是又变成装满绿地的快乐小孩。一边傻兮兮笑,一边在夜色里撅起来屁股,和燕贺昌大外交官做爱。 情到深处,不戴套也不算什么了。完事之后,温绕趴在飘窗喘了半天的气,燕贺昌枕着他的背,手掌从人的脊椎骨一直抚摸到腰窝,又探进去,用手指送了他第二个来回。 温绕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反应过来,下意识夹紧了腿:“别,里头还有东西呢。” “不要紧。”燕贺昌在他发烫的脖子上亲了一口,高大身躯压的更低,膝盖直接顶开小朋友两条腿,“不适应啊,那掏出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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