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的关系一开始就是温绕想往上爬,所以才在饭局上给燕贺昌点了根烟,刚好那天也巧了,燕贺昌换西装没带烟,而他知道他在晚宴,了解过新闻燕部喜欢抽云烟,特意碰运气似的去外面买了一盒,放在身上,就等事情发生的那一刻。 许多交际都是从这一点不起眼的小恩小惠建立起来。那天晚上燕贺昌确实注意到了温绕,他是大学生兼职,还是语种系,和他自己的外交事业有一点联系,这就更巧。 整顿饭吃到后面,他被餐桌上无聊的话题弄得很烦,就醉翁之意不在酒,食指中指夹着烟,大拇指撑着太阳穴,看那个梳着背头,穿梭于各桌的燕尾服服务生。 有些行为开始之后就很难再停下。燕贺昌后面不想再讨论什么建交方针,翻来覆去说这些,他觉得太烦,干脆敞开了看温绕。在心里猜猜乐,自我对话,你猜他几岁,应该二十三那样,有那么大?看着不像。没有也得有,今天这场饭局叫过来的都是有五年经验的成熟服务生,大酒店,招待外宾那种,谁会以身犯险雇佣没成年的童工。 那一晚,燕贺昌看着温绕端着金属冷盘在室内穿来穿去,偶尔对上眼,还冲他挥挥手点头一笑,确实顺眼又漂亮。 多年枯树开花,他这个老男人难免动了情。 一顿饭吃到夜里12点散场,出酒店才发现外面大雨滂沱,不知下了多久。 燕贺昌司机把车开到前门,他防备心重,通常饭席结束都是最后一个走,避免公事上让同僚摆一道,制造些不必要的麻烦。 一晚上折腾的不轻,来来回回,菜上了好几桌,酒换了好些瓶,一群人全被喝趴下,只有他独醒。 出来赶上这么大的雨,其他人没开车的借着旁人车就走了。今晚大酒店只招待这一群高官,除了服务生和做菜的大师然后都半封锁,不准任何外人靠近,连武警都在山庄一公里外轮流站岗。 雨下的实在太大,燕贺昌在大厅等司机。几个女服务员先换了衣服出来,一看这么大的雨顿时停了脚步,不知道待会怎么走。 大酒店坐落半山,不下雨车就少,一下雨估计更叫不到网约车。这地方太偏,现在太晚,过了半夜谁都不想空车跑山来这一趟,更难找车。 燕贺昌坐在真皮沙发上,看雨中站着的一群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讨论待会怎么回家,心中毫无动荡。有些善举做一做无妨,但有些绝对不行,那是让人有机可乘。 尤其他这个身份,更做不得。 司机五分钟把车从后面开过来,下这么大的雨,经理也不想让这些服务生弄太晚,就散了人,让他们先回家,明天再来收拾。 那是极其罕见的一场大雨,整座青山被雨帘环绕其中,所见之处皆是雾蒙蒙,比杭州西湖还要浓翠,当真山水难分,奇幻异境。 经理知道这些服务生大部分都是坐车上来,弄太晚又下大雨,肯定回不了家,于是便打电话让山庄观光车加个班,送他们一趟,到山脚下就好找车。 温绕跟着一群男服务生从后面出大厅,低头搜网约车,不想挤大巴,怕他们问东问西。 一抬头,见燕贺昌坐在沙发看他,眼神晦暗,似有暗示。 稍微一寻思明白怎么回事,跟经理说有东西忘拿,让大家先走,他已经叫了车,待会直接回学校就行。 雨下这么大大家都急着走,经理没多问,让他赶紧回家。别逗留太长时间,怕今夜雨下大了西边刮台风。 拿东西是个幌子,等经理和其他人走了,大厅别无他人,温绕才从备餐室出来。 燕贺昌从沙发上起来,双手插兜,问他:“还在念书。” “嗯。”面前的人气场强大,温绕来之前就是为了他,“在a大,边工边读,想赚一点生活费。” 出了兼职的大学生一抓一把,燕贺昌没怀疑。外面雨声渐大,他转身,看向那青山环绕的绿幕,一双深邃眼眸似有波澜。 温绕不传菜的空档,在新闻中再次验查了他的身份。原本是想了解更多,但那些市面上的内容越看越彰显着燕贺昌身份特殊,甚至找不到任何一丝有关这个人的黑料,就连能爆出来的东西也是官方公布过的,足可见,其背景强大可怕。 要想建交就要投其所好,温绕深谙这个道理。 问题是他找不到任何有关燕贺昌的个人癖好。此刻在人面前他就成了只瞎猫,要么等死老鼠自己送上门,要么顺其自然,听天由命,一切听从命运安排,就看老天疼不疼他。 “这雨是越来越大。”燕贺昌没说别的,一双眼重回温绕脸上,看了他几秒,低嗓开口,“我司机在外面,送你一程。” 不容拒绝的口吻,他扔下一句,皮鞋踏过大理石地面,率先走出酒店大堂。 温绕终于敢抬起眼看燕贺昌背影,肩宽,窄腰,两条腿更是有力又长,说不出的诱人,有张力。 今晚这些个高干领导个个穿的都是白衬衣黑西裤,但没一个像他这样身形挺拔。 不知为何,温绕看着燕贺昌背影,突然想起文学教辅资料上被翻译过来的一句话—— 有些人,一生见一次就够了。有些人,却是从第一面开始,生生世世,日日夜夜都见不够的。 喉咙里的唾液往下吞,温绕看着燕贺昌高大背影,心想,大概他就是这样的人吧。 一生见一次,一次记一生。 走路,谈吐,气场,处事,怎么都不腻不够的。令人冲动,无顾其它,只想爱他。后面应验,这份感情他也如约保持了数多年,一成不变。
第13章 但求 温绕不知道原来过了40岁的人也可以保养的这样好,看不出岁月痕迹。但燕贺昌就是威严十足,不容侵犯,那是一日又一日用官僚士气养出来的精锐,旁人再事业有成,下海成功,也和体制内的燕部长比不上。 官商两条道,鸿沟巨大。谁都可以做商,但不是谁都有机会做官的。 有些官,烧钱再多也做不了,它就是给名门贵族和现代世袭制准备,旁人根本挤不进去。 他低头,白色休闲鞋踩过燕贺昌走过的路,一路跟人身后,坐上他的公务车。 副驾驶和后座抉择两难,上车前温绕还不知道该怎么选。难得挤入名流的机会,他不能出差错,必须万无一失。跟领导共处一室,哪那么容易?坐副驾怕燕贺昌多想,是他不愿挨着他,坐后座又好像太理所当然,没一个尊卑之分,左右两难,哪个都诟病一堆。 燕贺昌精通人情,看得出小孩窘迫,低眉顺眼的一张脸上是掩饰不住紧张,从刚才自己跟他讲话温绕就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在那白额头上格外显眼。 燕贺昌又不瞎,不至于看不出他淡定都是作假,其实心里头早绷不住了。 言语多余,进后座他便直接留了门,就看小孩有没有胆量与君同坐。 温绕聪明,清澈的眼睛略微一诧,乖乖钻进去。来到燕贺昌身边坐好,门关上,天平两侧不必再摇摆。 有人上行一步要爬百年,谁都懂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问题这大树好找,要靠上去却是另一番本事,万不是人人都有那个命格能担富贵。 车子顺着山路往下开,这一路沉寂,温绕顺着车窗欣赏雨景,两只手不自觉攥紧了小牛皮车座边沿,伴随下山时车子的前倾他心跳也加快。 从盘山路下去时轮胎打滑,温绕被惯性冲的像被人推一把,极力去抓座位,还是架不住倒下。 瘦弱的肩膀撞在燕贺昌身上,他一张脸红透,讲话磕巴:“对,对不起,我没坐稳,不小心撞到您。” 年纪小的小朋友身上那股子纯真装不出来。 燕贺昌身边都是妖魔鬼怪,扒了一层干净外皮,还能瞧见黑的流脓的内心。 温绕这么干净的,他还是头一回见识。 多年枯树酝酿一晚上,终于冒出嫩芽。燕贺昌问:“我看你年纪不大,23?” 这一晚上燕贺昌没跟他说几句话,当官的气场强大,温绕经不住压,低下脑袋,说:“20。” 这个数字相当不妙,如果是虚岁,那他就19。只成年一年,跟小孩也没差。燕贺昌前两天才被邀请给向峰家老大过18岁成年礼,少爷要这个,要那个,完全小孩子脾气,到最后吃喝玩乐足够,竟然跟一群七八岁的小屁孩打闹起来,热热闹闹去客厅玩植物大战僵尸,被宠爱的不像话。 父母稍微有点钱,再宠爱多一些,很容易把小孩惯坏。 跟向峰家一比,燕贺昌一想少爷跟温绕年纪差不多大,突然就有了实质的差距。 难行苟且之事啊。他惋惜,命运蹉跎,19岁,真是年纪太小了。 所有稍微带点颜色的想法在脑海中被正直敲碎。不用温绕喊他叔叔,燕贺昌把人送到a大门口,就微微一笑,直接开车走了,不允许在这节骨眼犯一点错。 从山庄到大距离不短,可能这座城原本就很大,所以天气也两个极端。 东边下雨西边晴,方才雨水还大的能将人浇化,到市区竟然一颗雨滴都没,全都收回去。 温绕站在柳树下,看着那辆黑色的崭新公务车越来越远,怅然若失。 他细算今晚,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好像也没有得罪燕贺昌,或者说错话。原本燕贺昌送他回来是挺好的一个苗头,怎么眨眼之间一切都变了?是他无形中说出了什么,还是距离产生美,燕贺昌离他近,细细一看发现也就那样,所以不感兴趣? 一颗露珠从叶片上掉下来,正好砸在温绕脖子里。 他冷的一抖,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今晚是一场梦。 可是当他张开双手,看见掌心里被自己掐出的一排月牙印,顿时又醒过来,那根本不是梦。他是真的燕贺昌很近很近,并排而坐,一起回来,他是真的离他很近很近,近的他都忘了呼吸。 车内少了一个小孩,后座再次变得宽敞。 燕贺昌降下车窗,大手搭着额头看外面夜色,总觉得这场雨下的跟闹着玩一样,令人心情颠簸。 司机从后视镜中看出他怅然,一联想,不难猜出因为什么:“您觉得那孩子太小。” “老吴,话多了。”都是男性,燕贺昌也不想跟他讨论这个,“专心开车,不要乱揣测。” 司机自知失言,一笑,道歉:“对不住,我欠考虑,这就专心开车。” 车厢内再一次安静,燕贺昌看着外头流光长街。四十来年,他都没对谁感兴趣,如今好不容易一次,却是宁愿把这份隐秘的冲动和温绕一起藏在心里,重新关上铁门,不愿让谁猜透,不准旁人乱说。 他是颜面,他是正直。他是不可侵犯的国土,他是绝对至高无上,意志坚定的界线。 他当然可以奢靡淫荡,但他必须三思,后果影响有多大,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才得以去做——谁都可以温香软玉,却只有他会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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