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又回到无数个过去——餐桌是他们最常相处的地点,以前交流要靠打字和语音,但现在秦阅航能说话了,沟通的不畅大大减弱。 只能说这段时间积压的事情太多,最关键的几件事谭霁还都没处理。他在回学校住的时候查了资料,失语者突然恢复发声功能在医学上并不罕见,过往有许多这种案例。餐桌不是讨论重要问题的好场所,所以谭霁是等秦阅航去刷碗了才问的。 他站在吧台旁问:“还没问你,你怎么突然能说话了?” 秦阅航回头看他,又转身继续用百洁布擦盘子:“我还以为你根本不关心我。” 谭霁发现秦阅航实在很会装可怜,在和addendum聊天时他就有这种感觉,addendum擅长以退为进以柔克刚,让谭霁完全不忍心讲半句反对的话。 不过就事论事,谭霁确实理亏。看完addendum的告别视频后他故意装作不知道那是秦阅航,不知道秦阅航能说话,假扮无事发生地骗了秦阅航整晚。所以他变了语气,撒娇似的问秦阅航:“我关心的呀,就是...没来得及问嘛。” “你的手...还好吗?”话音落下谭霁就开始忐忑。他原本没勇气问,可他怕再不提,秦阅航心中芥蒂更深。秦阅航洗完手朝谭霁走过来,谭霁把台面上的纸巾递给他。秦阅航擦完才慢条斯理地伸出左手手腕,“没多严重。” “疤这么深,还说不严重?”谭霁被横亘手腕的两条白色隆起的伤疤吓得不轻,他已经开始盘算市内哪家整形医院好,要带秦阅航去做祛疤手术。那个手铐真是害惨了秦阅航,最蠢的是想到这种荒谬绝伦的计划的自己,“我买的凝胶到了,我去拿,你快涂上...” 他被秦阅航拦腰抱回怀里,秦阅航右臂控制谭霁,左手继续伸在谭霁面前。“这是我小时候不懂事弄伤的,胡思乱想什么呢。你那个东西质量没那么好,不至于给我伤成这样。” 谭霁又碰了碰那两道伤疤,确定应该是很早之前留下的痕迹才放心。他松了口气,秦阅航低头,嘴唇擦在谭霁的耳垂上,像在献吻:“我听说今晚海滨公园有灯光秀。” “给个面子,陪我去看吧,好不好?” 当然好。 他们共同的回忆少得可怜,谭霁想要以后的每一帧都成为洒着落日余晖的纪念品。 谭霁叫了车去海边。秦阅航和他坐在后排,偶尔把手伸过来勾谭霁的尾指。谭霁用警告的眼神看他,他却变本加厉,从一根勾到两根,指腹摩挲着无名指的根部,不知道在想什么。 A市是著名的海滨旅游城市,从六月到八月都是游人如织。海是母亲,宽容吐纳所有赞美、抱怨,吸收焦虑、不安。市民们没事也爱来海边闲逛,加上今晚的灯光表演加持,一时间宽阔的滨海广场上塞满了人,每个人都在努力抢占能看到全部灯光变换的位置。 车开不进来,只能停在广场旁的车道上。下车时秦阅航拉住谭霁的手,谭霁挣了挣,没掰动便也由他去了。反正已经那么亲密过,该做的不该做的都试过了,出门前他还被秦阅航压在门口亲了几下,也没挣脱。 他其实也没那么想躲。 秦阅航突然用力扯了谭霁一把,手收回时带着没反应过来的谭霁,从牵手改成搂谭霁的肩。幅度很大的动作吸引了身边人的注意,刚才路过他们的情侣回头看谭霁,女生与他对视后冲他眨眨眼,跟身边的男友说了一句什么。 “她说,咱俩看着挺般配的。”秦阅航贴着谭霁的耳朵说话,气流搔刮耳廓带来连绵的痒意,谭霁转头看秦阅航,夕阳染着他的半边侧脸,橙黄的光线照得他的鼻尖几乎透明。“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会读唇语啊,我还学过一年多手语呢。”秦阅航带着谭霁走到临海的白色护栏边,头顶有海鸥飞过,他把出门时抓到头顶戴上的帽子给谭霁戴好。 “秦阅航,”谭霁反手扣住秦阅航搭在他肩膀上的手,难得叫了他的全名。他很慢很轻地揉他的指节。“你还没回答我在家问的问题。” 秦阅航用侧脸磨了磨谭霁的鬓角:“你确定要在这么美的景色里听我介绍我扫兴的人生?” 天光逐渐暗淡,暮色席卷而来。海平面的尽头斜阳残影,水面上鎏金辉映。谭霁点头,秦阅航停顿几秒,才说“那好吧。” “最初几年确实完全失声,什么都说不了。后来去检查,医生说状况有好转,让我做发声练习,但是练了很久,都只能是这个音色,不会变了。” “这就是你装哑巴的理由?”谭霁不解,只是声音不算好听,真的值得秦阅航放弃自由交流的能力,面对原本可以规避的白眼吗? 秦阅航摇摇头:“最开始的情况还不如现在,这已经是恢复加上练习了两三年的结果了。刚高考完的暑假,我去餐厅打过工。没出半个月人家就把我辞了,你猜为什么?” “因为你不能说话?服务业是需要交流的啊。”谭霁回答完,看见秦阅航眨了眨眼,睫毛沾着金边,像是希腊神话中金发碧眼的神,细微的动作都成了神示,让人无法轻易地从他脸上把目光移开。 “不是,是因为有客人反映觉得我说话太慢,声音难听,很败坏他们用餐的兴致。我听完和那个老板吵了一架,现在想想何必呢,人家只是做生意的,顾客的意见当然最重要。至于我,一个可来可走的服务员,能说话还是不能说话都不要紧,被投诉了就只会是我的错。”秦阅航说完不等谭霁回复,他摸着谭霁的侧脸:“好了,表演要开始了。” 跨海大桥上的射灯轮流亮起又熄灭,变换颜色,从远端向近端营造出波浪翻涌的效果。谭霁沉默了很久,才如同刚连通信号一样回答秦阅航:“航哥,不是你的错。” “不能说话不是,声音不够悦耳也不是。极端点是好事,从一开始就下定决心防备,会比交托真心后受到伤害好很多。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选。” 他把秦阅航的手臂举起来,主动地绕过自己的肩膀。谭霁握着他的手指碰到了自己的脸,戳出一个很深的酒窝般的凹陷。“航哥,我没立场也没权力劝你不在乎别人的意见,或者劝你按照他们的要求修改你自己。不想说话就不说,我相信爱你的人,都只希望你能开心。” 秦阅航笑起来,在谭霁的发丝上吻了吻。“人多,不亲别的地方了,不然有人又要和我闹。” 射灯发出的光从几十米外的遥远海上送达岸边,途经的海水和地面随着灯光变换颜色。秦阅航在面前的景象变成粉色的那秒很突然地开口:“谭霁。”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谭霁不知如何回答,甚至觉得秦阅航抢了他原本的台词。他决定巧妙地运用答题技巧,把问题抛还给秦阅航:“你觉得呢?” 秦阅航把手从谭霁肩上移下来,牵住谭霁的手,握紧包住几秒,仿佛下定决心,松开了谭霁的手。谭霁有很突然的冲动,自己应该看着秦阅航,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因为他说:“谭霁,我喜欢你。” ---- 这顿饭能做这么久这么长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大家都来领一碗吧(打饭) 以及我很好奇第七章 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数据如此诡异。。哪个宝宝为我答疑。。
第18章 18 秦阅航并不指望谭霁立刻答复他,没有告白就要逼人同意推进关系的道理。在这一秒,他看着面前的谭霁,他穿了件白色的亚麻衬衫,风把他的衣角吹得很高,兜着满怀的海潮。谭霁的侧脸融在远方的海天景色中,世界像是定格的镜头,背景是虚焦,秦阅航无法看清除谭霁之外其他的一切。 秦阅航觉得自己正在前所未有的失控。在新乐园发视频是可控的,和tang开始聊天是可控的,可是在谭霁消失的几天,面对空房间旧衣服,秦阅航连多呼吸一次都觉得肺管难受,像要从某个位置完全爆裂,然后炸开。 他总想到谭霁,白天思念,晚上做梦。生活是一千片的拼图,谭霁却不只是其中可有可无的一片,和他有关的回忆太多,无论秦阅航要把哪块拼图放对位置,都会难以避免地碰到谭霁。 所以一定要说喜欢。性吸引和喜欢好像很难分清,但在谭霁不在的几天,在谭霁喝醉酒睡着的深夜,秦阅航没有一刻想到的是tang发给他的任何照片或视频,他只是单纯地看着谭霁,想念谭霁。想到最多次的是打工或者下课回家坐在客厅或餐桌边的谭霁,不论是不是在等他,秦阅航都会在看到谭霁的那瞬间有“到家了”的实感。 他从来没办法否认,那会让他的心情很好。 灯光表演结束,聚在围栏边的游客散去,谭霁在人潮拥挤中持续地沉默。秦阅航扯了扯谭霁的手:“走了?” 谭霁像是不太灵敏的机器人,只知道麻木地执行指令。秦阅航带他去哪个方向他便跟上。他们沿着滨海的步道走了少时,谭霁才施施然开口。 “秦阅航,”他喊,今晚他难得反复叫秦阅航的名字。“你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 秦阅航笑:“喜欢就是喜欢啊,喜欢你,喜欢谭霁,想要每天都见到你,抱你亲你,想和你一直生活下去的那种感情。” 谭霁呆了呆,秦阅航仿佛看到合租初期的谭霁。只是谭霁的脸不红了,或许是秦阅航没看清。夜色深沉,只有眼睛清晰——眼为情苗,把谭霁从饭局上接回来之后秦阅航很爱看他,和他对视。谭霁却不知道在躲什么,总要回避与秦阅航目光相触的一切可能性。 但他确信谭霁有在好好思考他的告白。谭霁没有刁难他,问他“你究竟喜欢我什么”之类的问题,只是说“让我想想”。 虽然秦阅航为可能会被问到的问题准备了一些答案,可在心里对稿时犹嫌不足。好像不论怎么说都不足以传达给谭霁“你很好”这条不变的定律,不论作为tang,作为谭霁,都很好。秦阅航忠诚地喜爱着谭霁的每个部分,并期待他愿意展示给自己更多。 谭霁值得拥有最好的一切,爱,尊重和理解。 没有很久,秦阅航看见谭霁露出那种秦阅航看了会很想征服,同时又让他无比心动的表情。 “我要你追我。” 海风是很容易就会让人感到旖旎的,秦阅航突然也没那么后悔在这里冲动地告白了。他张开双臂,谭霁就抱上他,很紧。秦阅航在他的耳后说话,扑出的字符吹起谭霁鬓边的碎发:“当然要追,追到你满意为止。” 不说话的谭霁是乖巧的,外形优越,性格柔软,如果不是被绑过秦阅航怎么都想不到谭霁还会有几近狠戾的鲁勇。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谭霁都在秦阅航的审美点上,就连做爱时很偶然才会爆发的小脾气也很可爱,虽然秦阅航喜欢看谭霁被操到最后没力气只能很可怜地叫出几个单音的状态,但有来有往才是性,不然就会变成单方面的泄欲。所以谭霁不需要做任何改变,只需要接受秦阅航的追求,同时拥有拒绝秦阅航的特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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