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仅仅是这样他们便迎来终结,那么便犹如任何一对平平无奇陈词滥调的AO那般,这段感情,也没什么好值得留恋的。 “你可以从一数到三,很快就会过去了。” “一,二——”· 恍恍惚惚,陈楠醒来。 床头放着冯公子的包,护士说他去为他打饭去了,不多久便会赶到。 “啊……对了,这是手术的时候从你口袋里面掉出来的,我们想着是不是很重要……”护士满面歉意地走到陈楠跟前,陈楠思绪迟钝,只垂眸略略一瞧。 原来是自己离开前冯公子外公给到他的、池先生双亲写就的信封。 苍白着面色,陈楠心中涩涩的。 或许……是时候打开了。 对于标记已经洗去的现在,陈楠苦笑着想——他与池先生的感情终究也迎来了定论。 只是很抱歉,一切的一切,可能都不是那两位长辈想得那样。
第73章 彼时的池近深正在皇宫内召开紧急军事会议。 “咔嚓——”什么东西被剪断的声音,毫无征兆地自他耳边响起。 于是额角青筋暴起,拿住计划书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合握。 这感觉就好像,什么人悄然出现,来到你灵魂深处,趁你不注意,将你护于心脏的宝物挖走、藏匿到找不见的地方去了。 脊背处不由自主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液,死死咬紧牙关,池近深近乎无法说服自己冷静下来。 隐隐意识到这究竟意味着什么,本就摇摇欲坠的信心终于在一瞬间崩溃瓦解。 然而池近深的面上,却只能留有死一般的冷漠。 忠心耿耿的部下正凝望着他,等待他给出最终的指示。 遥遥地,池近深的目光落到他们身上,与此同时,那不再由糖皮包裹的alpha气息就那样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象征着某种……近乎自我毁灭的暴怒。 底下人心中战栗,分明方才还好好的,长官忽然这是……怎么了? 膝盖近乎本能地发软以表臣服,霎时间室内噤若寒蝉,无一人敢对眼下的异常提出任何意见。 毕竟池近深的目光仍旧不动声色地落在今后行动的计划书上,正煞有介事般思索着。 不是已经派人出去找了吗?他的声音在脑海中呵斥——一群饭桶!连个omega都找不到!该死的,陈楠他……他…… 怎么能真的那么无情呢?· “不知道你有没有机会看到这封信,我不愿以任何词汇框定你的身份,我们写下它,或许只是因为你们百转千回的缘分。 我们阿深,是个聪明但却认死理的人,凡事要求做到极致,不达目的不罢休,作为池家的继承人,我们一直相信,这是他足以在这个社会立足的根本。 可世间万物对彼此的作用总是双面的,这导致我们难以想象阿深在所爱之人面前会给出怎么样的表现,总之不会太好——我和我爱人一致得出这样的结论。 常理而言,一场普普通通的联姻或许正符合了他所展现的表象,毕竟遵照世俗的成功,他向来是能做到最好的。 阿深总习惯性地克制自己,哪怕违拗了他的本意,他也总会习惯性地将自己的行为扭转为正途。 诚然,身为alpha,他做到了无懈可击——他相信这个世界弱肉强食,同时总轻视弱者,不知是不是我们夫夫二人都是alpha的原因,总而言之,这是我们教育的过错。 但终究,他那一直被压抑的反叛的秉性,是切实存在的。 那孩子内心终究孕育着脆弱不可见的天真,他一定不会任由自己的人生屈从于社会的教导,过于板正的生活或许会引他走进死胡同。 楠楠,我们通过阿叔得知了你的名字,真是奇怪,仿佛你的出现便令阿深灵魂的空缺得到了填补那般,你的性格,近乎与我们认知中阿深最本真的秉性一样,我们从未想过好友所留存的宝物会以这种方式回到我们身边,阿深一定十分努力,才终于将你找到的。 你大概不知道,你们小时候也是见过彼此的。 虽然嘴上不承认,但那真的……是阿深罕有的柔软的表露,那不属于其他任何人,我们都知道,那唯独是属于你的。 他给你摇摇篮,为你唱歌,有的时候还会轻轻将你抱在怀里。说真的,那副模样简直令我怀疑他是不是撞了邪了。 但的确,仿佛命中注定一般,他回归了自己最本真的面容,那样的他令我们感到陌生——毕竟他总是那样稳重,是从来不愿说出哪怕一句软话的…… 对于不回信的事情,我们并不怪他,毕竟一个人的心终究无法均等地爱同样多的人,他父亲一直很想跟他道歉,他还那么年轻就将家族的事务一股脑压在他的身上,大抵是很累吧。 做池家家主,向来是累的,墙内的地域虽然宽广,但终究不是远方,有时候看着那黑压压的墙面,我总会透不过气来,或许是我软弱,是我先一步选择离开埃斯卡罗区,丢下他们父子二人自己落荒而逃了。 如果有机会的话,希望你代为转达一句——这些年来很感谢他的付出,他真的,做得很好。 抱歉,无意带给你过多的压力,我只是在想,或许你会尝试去接受他、关心他、去给他那么一些些的爱呢?十分抱歉,毕竟有关于此,我与他父亲二人都没能做到很好。 当然,如若那孩子不懂得如何做好一个alpha该做的事情,任何人也没资格勉强,只是希望如若有朝一日他做下错事,能否试着提醒、亦或者挽救一下他? 爱人之间不就是如此吗?相互磨合,将彼此变成自己最适合的模样。 但如若实在不成,也请不要忘记池家人对你仍旧怀有不输于我们友人的爱,也请告诉阿深,我与他爸爸,我们会一直与他同在。 最后补充——可以期望下次的回信是你们二人的结婚请柬吗?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不远万里我们也会回家与你们团聚的。” 眼前的字句近乎出现了重影。 陈楠头晕目眩,一眨眼,泪滴落到了脆弱的纸张上。 或许作为一个已经决心要与池先生分开的omega而言,他应当感觉到被冒犯。 可不知为什么,他却忽然想——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家人都回到身边,爱人也拥入怀,那么哪怕是池先生,也一定是会露出最温暖的微笑的。 刚做完手术,却又开始憧憬着那样的未来……陈楠开始觉得自己无可救药,他拼命抬起手腕用力擦拭自己的眼眶,然而没有办法,他却愈发无法抑制自己的哭声,直到最后将脸深深埋入自己的手心里了。 “哇啊啊啊啊……呜呜呜呜——” 从没有这样伤心,陈楠想,或许自己是真的病了,或许信息素带给他的作用还没有消退,否则为什么没能做到真正意义上地断情绝欲,脑海中一幕幕闪过的,却是少年时的池先生将自己抱在怀中,一下下小心翼翼拍着他脊背的模样呢? 冯公子一进门,望见的便是陈楠嚎啕大哭的样子。 一时间慌了神,他从未见陈楠如此伤心,连忙上前将人拥进怀里,抱着陈楠的脑袋让他轻轻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哎哟,没事的没事的,哎呀,都怪我跑出去还没告诉你这个喜讯呢——手术很成功,标记洗掉了,你的各项功能都没有受到影响。” 陈楠闻言略微顿了顿,旋即抬起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冯公子瞧。 冯公子以为他高兴傻了,于是捧住他的手再度说明道:“意思就是,你现在已经是自由身啦!跟其他任何没有被alpha标记过的omega都一样……当然还是留下了一些痕迹,但你情况特殊,如果要清除可能需要花大价钱哦!” 花了好长时间才终于理解冯公子所言内容似的,抿嘴,陈楠露出了一个苦笑。 啊,有些人真是傻,手术过后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别人,真的无可救药。 “不用了。”低头,小小声地,陈楠对冯公子说:“我不会做洗标记的手术的,因为这是我曾经有过这段经历的证明。” 反正他的身体又不是货物,他的经历更不是瑕疵,他活这一辈子,又不是专门给别人看的! 陈楠的话语令冯邱雨愣了许久,似懂非懂地,他点了点头,最终选择扭头去为陈楠盛上他从食堂带来的汤。 医生在此刻也缓步进入陈楠的病房,凝望着病床上面色苍白的omega,他忍不住出言提醒:“以后进行永久标记一定要谨慎了,你这次只是运气好,你都不知道那个结打得有多深……你以后选alpha一定要想好。” “嗯。”接过冯公子递来的汤,陈楠勾唇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我以后……大概不会再跟alpha在一起了,也不会再被标记,医生放心。” 冯邱雨闻言轻笑一声,“又在说傻话!” 对于陈楠的说辞,医生也只是叹气后说着类似于“现在这些年轻人”的话语后走出门去。 看样子他们都不相信。 也不怪别人怀疑,接过冯公子递来的汤碗,凝望着浮于最上层的油花,涩然地,陈楠想——真是的,不就是看了一封信?自己为什么要伤心? 伤心自己错失了与池先生的幸福? 可分明,他的幸福从今往后都跟池先生没有关系。 起码,跟自由的陈楠没有,跟不愿改变的池先生没有。 只或许内心深处,他隐隐期盼着某一种可能,一种希望渺茫的奇迹。 分明才下定决心,不要将希望寄托到别人身上。真蠢。 看着陈楠缓慢喝下补汤的侧脸,冯公子叹了口气,他心有余悸道:“你说,池近深知道之后不会扒了我的皮?” “怎么在你眼中池先生不是拧别人的头就是扒别人的皮?”陈楠微笑着无奈道:“既然身体没有大碍就好,那个,我这个手术需要住院多少天?” 如果可以,陈楠现在就想出院了。 张张嘴冯邱雨正欲回答,然而一通电话却在此时打来。 隐隐意识到事情不对,相互对视一眼,陈楠与冯邱雨在彼此的眼中望见了不安。 低头一看,果不其然,冯邱雨登时吓得魂都要飞了,“是池近深!天!怎么办?” “没关系,你就骗他,说你没见过我……你就说我去找我哥哥去了!”红着眼眶,此刻的陈楠现在实在没有勇气去面对池先生。 他不愿为自己洗标记的事情做出任何解释,因为在他看来,池先生或许永远无法理解自己。 “喂?啊……我在医院检查身体啊,备孕,我不是马上要订婚了吗?我为了备孕看医生不行吗?”冯公子信口胡诌起来也是没边儿了,“陈楠?什么?!他又跑了?我不知道啊……不是,他没在我旁边我怎么把电话给他?” “……”不是说以后都不管他了吗?听着听筒那头的吵嚷,陈楠不自觉地连被单也攥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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