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丁乐煊看见对面谢山家灯亮后就出了门。他心里其实一点底都没有,脑袋空空的,也不知道待会儿怎么跟谢山解释。 都走到门口了,他还是没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谢山开门很快,见到他也没有多余的表情,神色平静的像是见到一个陌生人一样。 丁乐煊忍不住伸手遮脸,这些年过去,谢山褪去了少年的青涩,越发成熟稳重,容貌也更加出挑。这让丁乐煊自惭形秽,因着生病和额角的疤,他有时候连镜子都不敢照,太丑了,实在是太丑了。 谢山倒了杯水给丁乐煊,丁乐煊小心接过来,水是温的,他有些紧张的抿了一口。 “说吧,你偷窥我是想做什么?还有发给我的那条消息又是什么意思?”谢山直奔主题,连多余的寒暄都没有。 丁乐煊把头埋的很深,“没,没什么意思,也不想做什么。” “我以后都不会再做这种事了,你放心。” 谢山却冷笑一声,“你觉得你的保证在我这可信度有多高呢?” 丁乐煊咬紧嘴唇,整个人像一只龟缩的鹌鹑,“我保证,真的不会再这样了,也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谢山却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带着他往卧室走。谢山腿长步子大,他跟不上,整个人几乎是被拖过去的。 “说吧,你住在对面哪间屋子?”谢山朝对面的楼扬了扬下巴。 谢山是个聪明人,收到消息后稍微想想就能猜到丁乐煊肯定是猫在对面楼偷窥他。 见丁乐煊低头不说话,谢山又问:“说啊,是中间那户,还是左边那户。” 丁乐煊仍旧低着头,但语气里带着哭腔:“中间的。” “我,我真的不会再,再偷窥你了。”丁乐煊竭力想忍住眼泪,但失败了。他伸手挡在眼前,哭的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脆弱又无助。 谢山冷冷地说道:“我用不着你保证,我自己会拉好窗帘。” 这时,门铃响了,谢山出去开门,来人是王意晚,她来给谢山送自己做的点心。 王意晚:“我自己做的点心,卖相不好,你就将就吃吧。” “谢谢,下次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去取就好。”谢山接过点心,让王意晚进来坐。 “唉,虽然我真的很想坐一会儿,但是呢今天还有稿子没写完,得赶紧回去写呢。”王意晚摆出一副很失落的表情说道。 “那我送你回去吧。”谢山说。 “真的吗?那我可不客气啦!”王意晚简直求之不得。 卧室里的丁乐煊将外面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他将眼泪擦干净,又把帽檐下压,一手挡在脸上出了卧室。 丁乐煊在谢山面前停下,没抬头,只轻声说了句:“我走了。” 而后绕过王意晚,刚一出门就连忙跑进了安全通道。他连电梯都等不了,只想快些逃离,心疼的难受,得赶紧回去吃药。 “诶?刚刚那个是不是上次在游乐场看见的那个男生啊?”王意晚问。 “嗯。”谢山盯着丁乐煊离开的方向许久都没挪开眼。 “原来你们认识啊,怪不得呢。”王意晚了然的点点头。怪不得当时谢山会把那个变态大叔的手给掰脱臼,虽说最后又帮他接回去了,但肯定很疼。 * 丁乐煊最后没吃药,他答应了今晚回家陪言言,吃了药就陪不了了。去丁烬家的路上,他勉强让自己打起精神,他不想让丁烬他们担心。 一进门,一个团子就飞扑到丁乐煊怀里,“小叔叔!你终于来了,言言等你好久了。” “丁夏言,从你小叔叔身上下来,说多少遍了你小叔叔身体不好抱不动你!”丁烬皱眉道。 丁夏言不情不愿的从丁乐煊身上下来,“知道了。” “没事,我最喜欢抱言言了。”丁乐煊却一把将丁夏言捞了起来抱在怀里,言言最近又长高了,也变重了一些,对于丁乐煊来说确实很吃力。 “行了行了,抱一下得了。”丁烬看出丁乐煊的吃力,上手把言言揪了下来。 夏小星做了一桌子菜,都是丁乐煊爱吃的。吃过饭后,三人坐下聊了会儿天,丁烬和夏小星就回屋睡觉了,他们明天都要早起上班,于是只剩下丁夏言小朋友招呼丁乐煊。 丁烬给丁乐煊准备了房间,但几乎一次都没用上,因为每次回来言言都要丁乐煊陪他一起睡。 言言很喜欢小叔叔,因为小叔叔特别宠他。 “小叔叔,你快帮我画一只小鹿,要漂亮一点的。”言言拿着画纸和蜡笔拉着丁乐煊坐下。 丁乐煊去国外的时候学了画画,画一只卡通小鹿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难,几笔就画出了一只鲜活灵动的小鹿。 “哇!小叔叔好厉害!”言言瞪大了眼睛,笑的像朵小太阳花,“我要把这幅画送给慕慕~” “慕慕是谁啊?”丁乐煊好奇的问。 “慕慕就是莲忱慕呀,他长得好漂酿的,跟小叔叔一样漂酿,将来我要娶他当脑婆~” 言言说的一本正经,逗得丁乐煊直笑,“你才多大点啊就要娶老婆。” 言言哼了一声,用稚嫩的童声回答道:“脑婆是要早早抢哒,不然就被别人抢走啦!不过,有好多人喜欢慕慕,所以我得努力争取。” 言言说完就忙着画画去了,丁乐煊却陷入了沉思之中。连言言都知道喜欢一个人就要努力争取,那他为什么不努力一把呢?难道真的要亲眼看着谢山和别人结婚成家吗? 对,他要把谢山追回来。 *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十七岁的丁乐煊不知天高地厚,敢厚脸皮追求一个人,但是二十四岁的丁乐煊连主动找谢山说话都要犹豫纠结好几天。 自从那天跟谢山见面后他有好多天都没去医院了,而谢山也真的说到做到,窗帘再也没打开过。 这天,丁乐煊终于鼓起勇气准备去医院找谢山。其实也不算他自己决定的,是丁烬看他胃不好,让他去做一个胃镜。 做胃镜前需要做心电图,他去晚了,等快排到他的时候医生都要午休了。丁乐煊坐在椅子上,低头摆弄手指,他准备等谢山下班的时候再去找他。 这边丁乐煊正纠结着一会儿怎么跟谢山说明自己想要重新追求他的意愿,那边谢山远远走了过来,他一眼就看见了缩在椅子上的丁乐煊。他皱了皱眉,没多停留进了心电室。 此时正好到了午休的时间,做心电图的张医生着急忙慌地往外跑。 “张老师,怎么了?”谢山见状问道,他过来取单子。 “哎哟,拉肚子,憋一上午了,我得赶紧去上厕所!”张医生往门口张望了一眼,“这怎么还剩一个啊,算了让他下午再来吧!” “等下。”谢山忽然叫住了张医生。 电子机器的叫号声将丁乐煊从沉思中拉回了现实,他起身进了心电室。 “躺上来,把衣服扣子解开。” 丁乐煊猛的抬头,谢山怎么会在这?! 谢山见丁乐煊不动,面无表情地又重复了一遍:“躺上来。” “啊,哦。”丁乐煊垂下头,听话的躺了上去。 “衣服扣子解开。” 丁乐煊面庞发热,他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将衣服扣子解开了。 “胸衣推上去。” 丁乐煊几乎浑身都要烧着了,他慢吞吞的将胸衣往上推。他又开始思绪乱飞起来了,他想到17岁的自己,每天在谢山面前裸奔,想不明白那时候他的脸皮是怎么做到那么厚的。 他感受到谢山正往他身上贴电极片,敏感的乳粒渐渐硬成了小石子儿,丁乐煊将眼睛闭的紧紧的,死死咬住嘴唇,心跳的很快,他有些头晕恍惚起来。 “至于这么敏感,难道许怀安都不给你的么?” 恍惚间,丁乐煊听见谢山小声嘀咕了一句,他没听清,问道:“什么?” 谢山没回答他,沉着一张脸很快做完了检查。 丁乐煊穿好衣服,见谢山要离开,他犹豫了下叫住了他,“谢山,我想请你吃个饭,我,我有话跟你说,你有时间吗?” 他低头等了很久都没等到谢山的回答,在他就要放弃的时候,谢山说:“午休时间短,去食堂吃吧。” 丁乐煊被谢山带到了医院食堂,他说要请吃饭,结果最后还是谢山付的钱。 两人相对而坐,一顿饭都快吃完了,丁乐煊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谢山冷眼看着丁乐煊。 丁乐煊放下筷子,身体因紧张而绷直,他单手挡住脸,轻声说:“我,我还喜欢你,想跟你和好,你,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终于说出来了,丁乐煊咬紧了嘴里的软肉,不敢抬头看谢山的反应。 “你难道不知道我已经有女朋友了?”谢山反问。 “你女朋友不是去外地出差了吗?我可以给你当,当……”丁乐煊咬了咬嘴唇,“你就当免费找了个暖床的鸭,等你女朋友回来了,我,我就走…” 丁乐煊说完就想给自己一巴掌,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脑袋一抽说出这样荒唐的话来。 谢山扯着嘴角冷笑,“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你的道德底线还真是越来越低了。” 丁乐煊将自己缩成一个鹌鹑,他浑身都在抖,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很下贱。 “我吃完了,先走了。”谢山端起盘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谢山都走远了,丁乐煊才敢抬头,他吸了吸鼻子,袖子里的手被硬生生抓出一条血印。 * 丁乐煊在床上躺了一下午,睡不着也不想起来。枕头已经湿透了,他换了一面继续枕,天暗了下来,对面的灯也亮了起来。 谢山家换了一个很厚的窗帘,连人影都透不出来。 忽然,楼道传来嘈杂的人声,有人拍他家的门。 丁乐煊从床上直起身,就听见有人大声喊道:“着火啦!快跑啊!” 住在丁乐煊隔壁的是一对年轻小夫妻,他们最先发现楼道起火,将同一层的住户都叫了出来。 丁乐煊脚不好使,走路费劲,小夫妻是热心肠,一人架着他一条胳膊带着他往下走。火势挺大,楼道里满是黑烟,等他们跑出来时,脸黑的都看不清模样。 丁乐煊捂着口鼻呛的厉害,他边咳嗽边跟小夫妻道谢,小夫妻也咳嗽着呢,对他摆摆手表示不用谢。 …… “小伙子,你可别往里冲了啊,我这老腰可受不住你这大身板!”王大爷揉了揉自己的腰,刚刚他眼见着旁边这小伙子要往起火的楼里冲,他伸手去拦差点没闪了腰。 谢山朝大爷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转头蹙眉盯着远处边咳嗽边看手机的丁乐煊。他的拳头攥紧又松开,最后还是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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