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半了?”他震惊地看向单羽。 “嗯。”单羽点点头。 “……他们都起来了吗?”陈涧手忙脚乱地把被子拎起来胡乱团了几下,“你怎么不叫我?” “看你睡得挺沉,就没叫你,”单羽说,“我来这儿以后就没见你睡过懒觉。” “今天一堆事儿呢。”陈涧想把被子放到沙发上,但想想又觉得有点儿脏,于是就那么抱着了。 “他们都起来了,”单羽说,“一切正常运转,你们大隐不会因为店长几个小时没在就倒闭了的。” 陈涧没说话。 单羽喝了口咖啡,也没再说话。 一阵忙乱过后,脑子彻底醒了。 回忆开始出现。 都记得,虽然像是在回忆一场梦,但都记得。 陈涧感觉自己抱着被子是对的,要不这会儿手都点儿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他看向单羽。 你明天醒过来的时候可能就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了…… “我记得。”陈涧说。 “嗯?”单羽问,“什么?” “全部。”陈涧说。
第054章 单羽没有说话, 还是靠在桌边抱着胳膊,手里拿着的咖啡杯遮住了小半张脸,冒出的热气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陈涧说出这句话之后, 就没有了再开口的力量。 “陈涧, ”单羽垂眼看了看杯子里的咖啡, “你有点儿出乎我预料了。” “你也有算不准的时候啊。”陈涧说。 单羽笑了笑,抬眼看着他:“谢谢。” 陈涧再次没了声音。 “被子放着吧, ”单羽说,“你要拿哪儿去?” “不用扔了吗?”陈涧问。 “……白来的钱就十万,”单羽说, “不至于财大气粗到被子放地上一晚上就扔了, 洗洗就行。” “我以为你会嫌脏, ”陈涧说, “这地毯也没换过,之前钱宇一直用的。” “他在地毯上拉屎了吗?”单羽问。 “哎!”陈涧喊了一声,“我还在这上头睡了一夜呢。” 单羽笑了起来喝了口咖啡。 “那我先……拿去洗吧。”陈涧说。 “嗯。”单羽点了点头。 陈涧弯腰把枕头也拿了起来, 一块儿抱着走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门关上的瞬间,单羽放下了手里的咖啡杯,轻轻舒出一口气。 他走到窗边, 往下看了看,院子里没有人, 只有蘑菇在追落叶,风一吹它就撵着叶子跑, 风一停它就撅个腚等着…… 岳朗他们的车没在, 这俩人真是精力旺盛, 昨天玩那么晚, 今天一早又出去了, 说要上山去看冰瀑。 山上有冰瀑吗? 单羽还真不知道,有没有瀑布他都不清楚,会不会结冰更不可能知道。 他对这片山林最深入的了解就到半山那块石头,以及陈涧他干妈那个位置。 还有陈涧。 手机在某个地方响了一声。 他在办公室里转了两圈,没找着在哪儿,好在手机又响了一声,他才在洗手池旁边的置物架上找到。 陈涧发来的信息,这让他有些意外。 老板结束出差都坐办公室里看着店了,店长终于想着汇报工作了吗? 他往墙边一靠,点开了信息。 【陈鱼落雁】我没有时间和机会去喜欢过什么人,所以其实我不太知道应该怎么样做才是对的,有时候我会有点尴尬,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正常的 【陈鱼落雁】刚才不知道怎么跟你当面说,所以现在补一下 单羽对着这两条消息愣了挺长时间。 陈涧是怎么长大的,他有时候觉得自己能想象,有时候又觉得不太想象得出来。 陈涧没什么朋友,没有自己的生活,妈妈没了之后他似乎没能再跟任何人建立起真正的亲密关系,无论是他爸爸,小豆儿一家,还是和唐锐陈小湖两口子…… 更不要说什么喜欢不喜欢了,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 不过……单羽轻轻叹了口气,他虽然能从这两句里感觉出来很多,但陈涧上学的时候语文成绩应该不是太好,两句话说得跟外国友人似的。 他给陈涧回了条信息。 【乏单可陈】做你自己就行,你本来想怎样做就怎样做,你本来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陈涧的信息几乎是秒回,还是连发,但后面几条内容跟回复无关。 【陈鱼落雁】嗯 【陈鱼落雁】? 【陈鱼落雁】!!? 【陈鱼落雁】WC!你头像怎么回事???? 单羽点开自己头像看了一眼,这不挺好的吗? 之前头像是随便从相册里找的,他在一个小杂货铺里碰见的小猫。 现在换成了陈涧的犯罪现场照里最好看的那一张。 是真的好看,在他扒拉陈涧头发之前拍的。 【乏单可陈】? 【陈鱼落雁】什么时候拍的啊! 【乏单可陈】昨天晚上啊 【陈鱼落雁】…………………………………………………………………… 【陈鱼落雁】牛逼 停了几秒,又发过来一个二哈鼓掌的动图。 【陈鱼落雁】厉害 “跟他们确认数量了吗?”陈二虎凑过来问了一句,“我和老四准备去了。” 陈二虎没往手机上看,但陈涧还是吓了一小跳,迅速退出了聊天界面。 “确认了,”陈涧说,“现在就去吗?还是吃完午饭再去?” 采购清单一早就发过来了,大隐负责的部分三天之内要准备齐。 “现在去吧,”陈二虎估计是昨天哭过,眼睛还是肿的,估计也没睡够,但死心塌地的状态让他精力充沛,“到地方随便吃点儿就行了,要买的东西那么多,买完我下午顺便就去消防培训了。” “行吧,”陈涧看了一眼老四,老四因为没有脑子,睡得明显比陈二虎要好,“你们也别太对付,有餐补的。” “嗯。”陈二虎应了一声。 陈涧看着他们俩开着车走了,在院子里转了转,又出了院门。 门口小路上全是落叶,很漂亮,三饼和老五正在清理,不过没全部扫光,只是把路边已经烂了的叶子清理掉,再把新落的扫到两边。 “好看吧?”三饼撑着扫帚很得意地一叉腰。 “好看,黄金小路,”陈涧说,“畔畔的主意吧?” “凭什么就是她的主意啊?”三饼有些不服。 “因为咱们没有这个审美。”老五在旁边说。 “操,不要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三饼看了他一眼,但顿了顿又还是点了点头,“是畔畔的主意。” 陈涧笑了笑。 “今天预订的客人比平时开始多了,”三饼说,“把路弄好看点儿,山上再来一场雪,游客差不多就要开始来了。” “嗯。”陈涧往远处山顶看过去。 阳光从云层的交替间洒下,在整片山林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亮色,再下场雪,顶上那一片就会变成银白色,清早日出的时候会很漂亮。 “哟,李哥怎么了啊?”三饼看着陈涧身后,表情震惊中带着忍不住的一抹笑。 陈涧回过头,看到大李沉着个脸从路口开着摩托车拐了进来,大冷的天儿,大李身上居然是湿的。 但没全湿,看样子像是被人泼了一盆水。 非常像是遭遇了镇上大姨们吵架时的惯用技能。 别说三饼,陈涧都有点儿没忍住想笑,又因为实在太好奇了跟着问了一句:“怎么了李哥?” “妈的,我正想找你。”大李在他身边停下了车。 “怎么,我们店长干的?”三饼顿时兴致高涨起来。 “刚我去了一趟烧烤场那边……”大李看了三饼一眼,要不是作为一个普通人,对猪圈党多少有点儿忌惮,他估计想抽三饼。 “一个人去那儿干嘛?”陈涧盯着他追了一句。 “不是一个人,我跟……”大李说到一半突然发现了不妥,但话又已经说出来了,于是有些尴尬地模糊了一下表达,“他们一块儿去的,就是看看场地怎么布置嘛……” “哦。”陈涧应了一声,笑了笑。 “那帮烧烤老板,”大李皱着眉,“居然赶我们走!” “为什么?”陈涧愣了愣,“场地不是说谈好了吗?” “有人不同意。”大李闷着声音。 “谁不同意!”老五暴喝一声。 大李估计还没有从泼水的战斗中完全脱离,被老五这一声吼震得差点儿没扶住车,他看着老五:“你喊什么!” “谁不同意?”三饼温和地又问了一遍。 “有七八家呢,我一下数不出来,那个老吕老婆挑的头。”大李说。 “你们之前不是跟村里谈好了的吗?”陈涧问。 “他们现在说村里只能管姓陈的,管不着他们外姓的。”大李非常不爽。 陈涧看了三饼一眼,又看了看老五。 陈涧。 陈佳礼。 陈子阳。 三位陈姓村民忍不住交换了一下眼神。 “你们都姓陈吧。”大李在此时也发现了重点。 “嗯。”三饼点点头。 除了老四刘一霆,猪圈帮全员陈家军。 “所以我想着,”大李看向陈涧,“你们能不能去沟通一下?” “一开始怎么没叫我们一块儿去呢?”三饼问。 大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想着没多大的事儿,就是看看场地。” “谈场地之前就应该先跟那些老板聊清楚。”陈涧非常不爽,“这是村里,很多事儿不是这么处理的。” “场地要是弄不下来,就没办法弄这个篝火节了,强行办肯定会出岔子。”大李说。 “那就不办了呗。”老五说。 “已经宣传了一阵子了,”大李拧着眉,“现在就看你们能不能帮点儿忙……你们单老板……” 大李压低声音:“他能不能有点儿邪路子……” “我一会儿就开坛作法。”单羽靠在椅子里,慢慢转着圈,右半圈,左半圈。 “这事儿他们早就在商量了,找我们之前都已经开始宣传了,”陈涧站在办公桌前,非常不爽,“现在屁都没处理好,想让我们去弄,想屁吃呢!” “屁要有多的倒是可以给他们。”单羽说。 陈涧看着他,一时无言以对,最后撑着桌子笑了起来。 “怎么办?”单羽看着他。 “你问我?”陈涧也看着他。 “你毕竟姓陈呢。”单羽说。 “现在不配合的是不姓陈的那几家啊。”陈涧说。 “你跟那些老板熟吗?”单羽问。 “一般,”陈涧说,“有几家我打过工。” “分得清人搞得清关系吧?”单羽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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