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怎么样?”陈涧问。 “送了俩月外卖了,”老爸说,“路认熟了还可以。” “别太拼了。”陈涧说。 “没事儿,不怎么累,”老爸顿了顿,“我一会儿存点儿钱到卡上,你看着凑凑能不能给老于还上点儿。” “你留生活费了吗?”陈涧问。 “留了。”老爸说。 “嗯。”陈涧应了一声。 两边都沉默着,过了一会儿老爸才问了一句:“你感冒了啊?” “嗯,不严重,快好了。”陈涧说。 老爸又沉默了一会儿:“那挂了啊。” 陈涧拿着手机,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 过了一会儿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显示银行卡里存进了六千三百块钱。 陈涧枕着胳膊,轻轻叹了口气,划拉划拉凑凑看能不能凑够一万,老于叔的钱只差不到两万了,尽快还上就能少一个人催债。 宿舍门被人敲了两下。 “进来吧。”陈涧说了一句。 门打开的时候只有一条胳膊伸了里来,对着他脑袋这边就砸过来一个看着像纸盒的东西。 “什么玩……”陈涧条件反射地一巴掌抡过去,把这东西扇到了地上。 “自己捡啊。”单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本来是要扔你身上的。” 陈涧看清了那是一盒感冒药。 扔之前出个声儿能瘸啊! “嗯。”陈涧有些无奈,下床捡起了药。 胡畔能不能发挥点儿主观能动性,给老板安排点儿工作?都闲成这样了! “胡畔让我拿给你的,”单羽说,“店长群众基础还不错。” ……畔畔我谢谢你。 “赵姐在给你煮病号饭。”单羽说。 陈涧说:“我下去吃。” “好。”单羽关上了门。 陈涧拆开药盒,把药片剥出来拿手上了才发现屋里没水。 起身想去外面饮水机接一杯,门突然又被打开了,一瓶水从门缝里飞了进来,砸在了他床上。 “啊!”陈涧吓了一跳,鼻子都通了。 单羽在门外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忘了。” 感冒药吃完,心理作用和老板两次惊吓加持下,陈涧感觉自己开始好转了。 他套了件外套,拿了对讲机慢慢往楼下走。 手机又响了一声,是老爸发了条信息过来。 【A山里老陈】好好工作,老板为何要你当店长,你高中学历,留点心眼 陈涧叹了口气,低头飞快地给老爸回了消息。 【陈鱼落雁】知道 赵芳芳给他做了胡萝卜玉米粥,还煮了碗鱼汤,还搭配了俩大西红柿。 陈涧吃得挺香,吃着会想到小时候妈妈生病时吃的那些饭菜。 “感觉怎么样?”胡畔问。 “挺好的,”陈涧说,“我一般感冒就两三天就差不多了。” “那帮大学生已经确定了时间和人数了,”胡畔说,“就是到时得去老镇接他们,我说我们只有一辆七座的车,他们一部分人坐小巴过来,还有一些坐我们的车。” “让陈二虎去接吧。”陈涧说,“提前确定一下他们吃饭之类的怎么安排,口味怎么样,需要的我们先准备着,要不到时会乱。” “嗯,”胡畔点点头,想想又笑了笑,“哎,搁以前我会觉得这一堆事儿好烦啊,现在只觉得挺有意思。” “忙才好,一直闲着就该失业了。”三饼说。 忙倒也忙不到哪儿去,开门红这几个情侣之后,基本平时就没什么客人了,陈涧每天工作也不忙,经常就在楼上阳台上盯着进进出出的客人,观察了一下里面几家民宿的情况。 跟他们差不多,主要都是来度周末的客人,这周末他们还比里头多了一间房。 再过几天刘悟他们过来,够里头羡慕一轮的了。 “陈店长,”对讲机里传出单羽的声音,“在哪儿。” “四楼阳台。”陈涧说。 “监视工作先放一放,跟我出个差。”单羽说。 陈涧愣了:“出差?” “去趟市里。”单羽说。 我们一般管那个叫进城。 陈涧去了办公室,单羽已经坐在了轮椅上,拐杖插在侧兜里。 “买东西吗?”陈涧问。 “取快递。”单羽说,“估计得晚上才能回来了,你问问他们有什么要买的东西,列个清单,给他们带回来。” “取快递带买东西,用不了一整天吧?”陈涧迅速估算着时间。 “我顺便放风。”单羽说。 “嗯,”陈涧看了他一眼,“那我先下去问问他们。” 大家要买的东西倒是不多,赵芳芳让帮带些零食,老镇的超市里种类少,她女儿想吃的都没有,胡畔的东西就都是小姑娘的,口红粉底眼影,洗发水,不过她写得非常细,拿着陈涧手机一通按,在备忘录里把商场几楼哪个店什么色号全写上了。 “这样你们应该能看懂了。”胡畔说。 三饼他们没什么需要的,毕竟是混子,闲着的时候坐个小巴去市里流浪一天是之前他们常干的事儿。 “好了吗?”单羽从电梯里出来。 “好了。”陈涧收好手机。 把轮椅放进后备箱,然后坐到了……副驾上,陈涧此时此刻有点儿感觉到单羽作为一个瘸腿老板的无奈。 跟助理兼店长开车出门,还得自己开车。 “去学个本儿,”单羽发动了车子,“过几天大学生折腾团走了之后就去。” “嗯。”陈涧应了一声,“难吗?” “你要不问问陈二虎。”单羽说。 陈涧笑了笑没说话。 “我不开导航了,”单羽说,“你认识路吧?” “认识。”陈涧点点头。 “以前高中是在市里念的吗?”单羽问。 “是,”陈涧看了看窗外,“这条路每星期都得跑两次。” “三饼是你同学吗?”单羽放下了车窗,微凉的风吹了进来。 “隔壁学校的,”陈涧说,“平时碰不上,就是有时候回家班车上能遇着。” 从小镇开车去市里差不多三个小时,到了老镇之后上绕城高速转一圈,不过陈涧以前一般是走县道,只有碰上唐锐去市里顺道捎他回来的时候,才会上高速。 单羽开了点儿音乐听着,没再说话,陈涧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景物,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一直到单羽突然按了几声喇叭,他才猛地惊醒。 看到前方空无一人也无一车的路时有些迷茫:“怎么了?” “不平衡了,我开车你睡觉。”单羽说。 “一点儿亏不吃啊。”陈涧笑了笑,坐正了。 “你爸现在是在市里打工吗?”单羽问。 “嗯,”陈涧点点头,“送外卖。” “一会儿拿了快递,买完他们的东西,”单羽看了他一眼,“我去游戏厅玩会儿,你可以去看看你爸。” 陈涧愣了愣:“什么?” 他的这句反问让单羽也愣了愣:“看你爸啊,挺长时间没见了吧?” 陈涧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尴尬:“也……不用看的。” “父子不和啊?”单羽问,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敲。 “也不是,”陈涧说,“就是没有……探望过他,他可能也没想着让我去看他。” “还是父子不和啊。”单羽说。 陈涧笑了:“真没有,就是没话说,尴尬。” “你俩是不是没怎么太在一块儿生活过?”单羽问。 “算是吧,”陈涧想了想,“我妈没了以后,他就一直在外面跑,一年也见不了两次。” 单羽过了挺长时间才开口说了一句:“也没准儿是觉得拖累了你,不好意思见你。” 陈涧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车开上高速之后,车窗一关,在车子平稳的行驶中,两边开始变得单调的风景就成了最好的催眠术。 上一秒陈涧还提醒着自己,老板在开车,还是个瘸腿老板,别再睡着了,下一秒他就开始做梦。 睡得挺香,比躺床上睡得都香。 一直到单羽在他脸上拍了一巴掌,他才猛地睁开了眼睛。 “你是不是打我了?”陈涧看着前方靠近的路标,“开过口子了。” “你接着睡,”单羽说,“绕城嘛,大不了再转一圈儿。” “……前面出口下去就行,”陈涧盯着路看着,指了指前面,“大概多绕了十公里。” “你是不是晚上睡不着?”单羽说,“让陈半仙儿给你也开几副药得了。” “是陈按摩。”陈涧说。 “陈半仙儿比陈按摩听着不那么容易被突击检查呢。”单羽说。 陈涧愣了愣笑了起来:“村里人都这么叫他,习惯了,之前你吃他的药有用吗?” “不老做梦了,”单羽说,“多少还是有点儿用的,哪天再去一次吧。” “好。”陈涧点点头。 虽然多跑了十公里,但就算上一个路口就下了,市里随便堵两下,这点儿时间也就都匀好了。 拿快递的地方陈涧挺熟的,抄了条七拐八弯的小路开到了。 “快递发邮政的话,是能送到小镇上的。”陈涧说。 “你老板出来放个风给你难受坏了吧,虽然今天一个客人都没有但他居然扔下了这个空店。”单羽停好了车。 那你以后所有快递都放风的时候拿吧。 陈涧没说话。 单羽把自己身份证递给了他:“你去拿,我活动一下腿。” 陈涧顿了顿才接过了他身份证,有些犹豫,好像直接就看有点儿不太礼貌,但完全一眼不看又很假。 “看一眼吧万一我拿的是钱宇的呢,”单羽说,“再说了,你们的身份证我都留了丑陋的复印件呢。” 陈涧叹了口气,一边往快递站里走,一边低头随便扫了一眼单羽的身份证。 名字是真的。 年龄也是真的。 照片也对得上。 地址不是本市,是隔壁市的。 看日期这证是单羽出来之后新办的。 要取的快递是一个不小的木箱子,封得非常结实,里面不知道放的什么。 陈涧把箱子搬了出来,放到了后备箱里。 “你刚路过的那个高中,”单羽靠在车门边,“你是在那儿上的学吗?” “嗯,”陈涧应了一声,“怎么猜出来的?” “你一直盯着看。”单羽说。 陈涧笑了笑:“毕业以后就没有回来过了,不过看着没什么变化。” “学校能有什么变化,”单羽说,“变的都是人。” 陈涧轻轻叹了口气,关上了后备箱的门:“现在去哪儿?” “商场里吃个午饭,然后买他们的东西,”单羽说,“买完东西去打电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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