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云遥最后要陪的一个包间,回到休息室,穿上长款防晒衣出去。 由于社会大多数男人对酒吧女根深蒂固的不良印象,尤其是深夜出酒吧的女人, 为免遇到歹心, 云遥都是往外走两条街再打车。 今晚像往常一样走在路上, 路灯明亮,勾勒出前方男人的高大背影。 他走路和从前一样,腿长,跨的步子也大, 走起路来大刀阔斧,步步生风, 像是赶着去投胎。 拐弯的时候, 鬼使神差,云遥跟着他去了另一条路,看见他步子娴熟地进了地铁站。 那一瞬间, 云遥竟然有一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欣慰感。挺能适应大城市生活的。 也是, 能不适应吗?上次还是在酒吧外面站着, 今晚都敢进里面叫“公主”了。 …… 又过两天, 眼见着这个月都要过去了, 云遥一点没收到严泊裕的消息, 微信没有消息,朋友圈也没有关于他的任何动向。 反而是他和楚冰娇的订婚, 许是邀请了太多上层名流,严家和楚家又都太难高攀,不少人在朋友圈晒订婚请柬,刷的她看见红色就眼前眩晕。 当时间和机会都不多的时候,坐以待毙就是死路,主动出击才有存活的希望。 云遥在微信首页滑了一下,没看见严泊裕的微信,倒看见一张她自己照片做的微信头像。 拍拍这个头像,云遥问:还没换? 男人没回,她也没等,找到严泊裕的微信发过去:爷,您之前说的给瑶瑶的礼物,瑶瑶刚刚梦见是一条海洋之心,真的是吗?/期待/期待 发完就丢了手机,拉过被子继续睡觉。 夜半时分,被敲门声弄醒。 门外一道青涩男声:“瑶瑶姐,下雨了,你的衣服我给你收回来了,放哪儿啊?” 下雨了? 云遥揉着眼坐起来,对面就是窗户,天际黑如浓墨,轰隆隆的雷声伴随着想要击穿玻璃的大雨声。 卧室门打开,露出女人困倦的面容,眼睛微饧,神色懒散,身子也软塌塌的,就连周身困倦的气味都散发着迷人的慵懒香气,张清让只扫了一眼,耳朵里就灌满了咚咚响的心跳鼓声,立刻垂下眼睛不敢再看,怀里的衣服递过去,喉咙干燥的厉害,说话也不自然起来,“瑶……瑶瑶姐,你的衣服。” “谢谢。” “不客气。”他飞快说完,转身就往楼下跑。 云遥看着男生的飞马一样的背影,稍稍抬眉,关门回屋。 衣服都丢椅子上,她摸到手机看时间,凌晨两点,微信一连串的消息提醒中,多了两条她比较感兴趣的。 Z:现在就换。 头像确实换了,成了大坝山连绵起伏的绿色山脉。 另一条消息是严泊裕的:宝贝儿想要,现在就让人买。 云遥:谢谢爷,您对瑶瑶真好~ 这条消息男人回的意外的快,隔了一分钟就回道:这么晚还没睡? 云遥:今天工作太忙了/委屈 严泊裕:还在酒吧?我一会儿去接你。 云遥:“???” 艹。 下意识想找个借口拒绝,但转头看一眼窗外的瓢泼大雨,忽然意识到,今晚真是个千载难逢的良机。 立刻给周明坤拨语音电话。 第一通没人接,又打第二遍,才听见一声咕哝的男音:“喂。”低沉沙哑,一听就是睡到正熟被吵醒。 “睡着呢?” 女人的声音听着有些凉意,周明坤说:“已经醒了。” “现在,立刻,马上,以最快的速度到alluring,严公子认识你,戴上口罩和帽子。” 很快,手机里响起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开灯的声音,在女人安静的房间里得到放大。 窗外雨声哗哗,这细微的动作声,让女人的房间似乎多了个男人,他在穿衣服、穿上劣质的板鞋、踏在地板上、脚步又急又沉…… 声音戛然而止,女人把电话挂了。 云遥进卫生间洗漱收拾,出来化个妆,喷一泵酒吧特制的长效香水,穿上方便动作的宽肩吊带和短裤,外面罩了一件长款白色衬衣。 暴雨夜的凌晨,打车并不方便,云遥等了十多分钟,往上加了两倍的钱,才有师傅接单。 路上,周明坤给她发来消息,问她到底想干什么,又想要他干什么? 文字向来是能传递感情的,云遥已经感知到他的紧张焦虑和隐忍不发的怒意了。 车玻璃上的豆大雨珠连成水幕,马路空旷,路灯下雨丝如繁星闪烁,哗哗雨声尽收耳廓。 这样孤寂冷清的暴雨夜,确实令人难以心安。 云遥:尽快到地方,好处少不了你的。 这句发过去,对面很长时间没再回复,云遥看着这两句对话,似乎更像是做坏事去了。自己捧着手机乐起来。 女人的笑声断断续续,在这样的环境下,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娇魅,前排司机忍不住抬头,偷偷觑了眼车内后视镜。 是活人吧? 车子抵达酒吧门口,因着大雨,酒吧门口人影寥寥,外面没客人进,里面的客人等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雷暴雨过去。 云遥在吧台找个位置坐下,敲敲桌面,熟识的调酒小哥转过身来,脸上即刻扬了笑,“呦,瑶瑶姐,您今晚不是休息么,怎么有空过来?” “对我的排班这么清楚?”云遥轻轻挑眉,接过来酒杯,闻一口,退回去,“换个烈点的。” 调酒小哥嗐一声,“您可是咱们alluring的‘头牌’,您没看,今晚您不在,酒吧的上座率都不满了。” “合着阴阳我是雷公电母呢?” 调酒小哥咧嘴一笑,嘴角两颗小虎牙,这样的人有亲和力,招客,姚姐让他在大厅调酒。 “天地明鉴,小卢对瑶瑶姐的痴情可是整条八宝街的狗都知晓的事,夸您还来不及,怎么会骂您呢。” 云遥敲敲桌子,“少贫嘴,酒快点,我等不及了。” “得嘞,这就来。” 云遥连喝四五杯混调的烈酒,觉得脑袋有点沉了,才小口小口慢慢抿着。 在紧张周明坤的电话先来,还是严泊裕的电话先来时,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 “到了?”她问。 “嗯。” “在哪?” “门口。” “进来,左拐,环形吧台这儿。” 云遥坐着没动,慢慢品酒,很快,身后多了一道微凉的气息和压迫感,她拍拍旁边的空位,男人没动。 于是她扭回头,下一秒,惊讶张嘴。 男人一整个像从水里捞出来的,全身淋得湿透,夏季薄薄的短袖紧贴在身上,蓬勃劲拔的身体线条昭显着年轻男人的无穷力量,短发淋了雨更显乌黑,根根分明立在脑袋上,脸上还有水珠往下落,这双眼睛更是水洗过的黑沉。 “你没伞吗?” “没找到。” “……我的天!跟我来吧。” 云遥领着人到休息室门口,她先进去看一眼,没人,叫他进来,锁上门,打开自己的柜子,抽出一条毛巾递给他,“我的东西,擦擦吧。” 男人扫了一眼,没动。 那云遥就收回来了,“嫌我脏?那你就湿着吧。” 他又拿走,抻开检查一遍,然后才盖自己脑袋上擦头发。 云遥翻个白眼。 他擦完头又脱下衣服拧干水,擦干净身体,重新套上衣服。 云遥坐在沙发上,看了一出活色生香的猛男脱衣秀。他的身材比从前更健硕了些,那时候虽然强壮,但到底在青春期,肌肉偏薄,有些柴,没现在有看头。 周明坤重新穿好衣服,递毛巾时微微垂眼,正巧与她眼里欣赏又跃跃欲试的眸光对上。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他冷声。 “你自己在我面前脱光衣服,还让我不要多想?”云遥轻笑。 他脸色应声沉下去,“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别急啊。” 云遥又带着他出去,叫小卢调酒,将比自己喝的烈有两倍的酒喂进男人胃里。 到第四杯,周明坤握紧玻璃酒杯,憋红的眼睛瞪着她,“你今天不说,我们到此为止。” 他说着就放下酒杯,抬腿下高脚凳。 “不想知道你儿子的下落么?” 她透露了关于孩子的第一个信息,是个儿子。 周明坤身体猛地一震,扭头看她,胸腔剧烈跳动,激动的像是要冲出来。 儿子,她生的是个儿子。 是冰雪聪明、机灵可爱,还是像她一样满腹心计城府,还是和他一样不善言辞……或者,因为有她这样一个一心攀附高枝的母亲而受不到妥善照顾,整日郁郁寡欢? 等身体缓过了那阵凶猛的激荡,周明坤慢慢挪回来,屁股坐上凳子,但掌心依旧盖着杯口不让酒保续酒,紧紧盯着面前这个女人。 “你不告诉我到底要我做什么,我还是不会继续喝。” “急什么,一会儿就告诉你。” “现在还不是时候吗?” 周明坤刚强压着愤怒质问完,桌上的女士手机亮起屏幕,呜呜震动起来。 上面的“严泊裕”三个字格外刺眼。 周明坤看了一眼就挪开视线。 云遥指关节敲敲屏幕,“时间这不就到了。” 她拿起手机放耳边,脸上挂起笑,声音也娇甜起来,“爷,您到了么?” “到了,不过可能要让宝贝儿失望一天。” 酒吧太吵,男人声音又有些散漫,云遥需要捂着另一只耳朵,才勉强听清。 估计喝酒了。 喝酒了……那就更好办了。 “怎么会呢,能见到爷,就是最让瑶瑶高兴的事情了。” 女人夹起来的娇柔嗓音令周明坤听着陌生,就连从前最亲密的时候,都不曾见她如此矫揉做作。这样自轻自贱,讨巧男人的行径更令周明坤陌生,他缓缓转过头,看着女人脸上陌生的笑容。 人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生物,总以为已经看清了、看透了一个人,但转个身的功夫,就能换一副面孔。 她是复杂的,他看不懂为什么曾经那么贫穷却那么高傲的一个人,竟能低声下气到这种地步。他自己也是复杂的,明明对她此刻这样“跪舔”一个男人的模样打心底里厌恶,却又要强憋着自己那股子气,忍着不夺走她的手机,掐断她和那个男人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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