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坐在他身边,好奇问道:“齐老师认识陈助吗?” 齐元霜笑道:“当然认识。” 陈方旬半眯着眼看他,身后又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方旬。” 他回过头,沈敬玄站在他的身后,和他打了声招呼。 陈方旬很清楚投资方是谁,压根没有沈敬玄什么事。 他现在会出现在这,只能是沈敬玄的临时安排。 陈方旬面无表情看着他,开口道:“沈总。” 沈敬玄若无其事和他解释:“李灿和蒋维城都是我的好友。” 蒋维城是陈方旬雇主之一,李灿则是他要见面的投资方。 陈方旬的脑子向来是好用的,他看向包厢内朝他讪笑的导演,立刻反映过来所谓的给情人安排资源,就是个给他的坑而已。 但他又不能直白说出口,毕竟谈资源这件事摆在那儿。 沈敬玄专注地看着他冷淡的面孔,视线近乎贪婪地停留在他的身上。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陈方旬了。 工作场合上,高明的陈助理有千万种方式避开和他的见面,只为了达成“眼不见为净”的目的。 但沈敬玄要陈方旬永远记住他。 他们沉默地站在包厢门口,最后还是导演站起身,试图周全气氛。 还没开口,另一个人先站了起来,优哉游哉晃荡到他们两个的身边。 齐元霜猛地抓住沈敬玄的双手疯狂上下摇晃,虚假的热情包围了两个人,打招呼的语气全是兴奋与期待:“沈叔,真是好久不见啊,近来身体如何?年纪大了更要注重保养,可别把自己当年轻人啊!” 他看着清瘦,实则是肌肉密度高,还力气大,逮住沈敬玄握手,就是往死里握,沈敬玄手都要叫他握到发白,隐隐用力根本甩不脱,只能咬牙切齿,皮笑肉不笑道:“元霜,你怎么在这里?” 齐元霜灿烂一笑:“其实导演是我朋友,我顺带给他们剧组做个顾问。” 他广交各路好友,从他那多到离谱的霸总朋友就能看的出来。 有个导演朋友实在不算意外。 沈敬玄的手还被他死抓着不放,闻言更是气到挂脸:他根本没想到齐元霜会在这。 齐元霜这个疯子就是来克他的! 陈方旬低头看了眼齐元霜和沈敬玄紧握的手,算着时间,还是假模假样劝了一句:“小齐医生,不要太热情了。” 齐元霜把他的话反着听,笑容加深:“没事,沈叔应该很久没有和年轻人说过话了,我热情一点,多握一会儿,让他感受一下年轻人的热情!” 他手背青筋暴起,手臂肌肉线条紧绷,正是蓄势待发的时候,面上根本看不出半分端倪,光看脸,只当他是在正常打招呼。 陈方旬的手轻轻搭在齐元霜的肩膀上:“不好耽误午餐,先进包厢吧。” 沈敬玄眼神阴沉地看着他搭在齐元霜肩膀上的手,手上挣扎的力气情不自禁加重。 陈方旬已经往包厢内走,看不见他们脸上的表情。 齐元霜也就懒得维持那表面的笑容,换成了恶意的嘲讽。 沈敬玄阴冷一笑,手上猛地用力,却没想到齐元霜在这个时候突然松手,还趁机甩了他一下。 他险些没站稳,往旁边歪了歪,撞到了门上。 动静有点响,陈方旬下意识回头,看见沈敬玄一脸柔弱。 “咳咳咳。”旁边传来几声咳嗽,他又偏过头看着齐元霜。 齐元霜朝他眨眨眼,慢悠悠举起了爪子:“方旬,我手好痛。” 手指还在“情不自禁”发颤,很是柔弱的模样。 他那双手生的好看,手指修长有力,有时候也是要上手术台的。 陈方旬因为他医生的身份,不免对他的手多关注了一点。 他皱了皱眉,低声问道:“哪里痛?” 齐元霜装可怜:“刚才握手沈叔好像有点太热情了。” 沈敬玄脸色苍白歪在门上,不仅要闻该死的茶香,还要背一顶黑锅,差点气得喷出一口血。 陈方旬真当齐元霜的手有什么问题,沉着脸道:“去医院。” 他这话一出沈敬玄脸彻底阴了。 “方旬。”沈敬玄声音发虚,又带了点咬牙切齿:“他是医生。”
第58章 “医生怎么了?”齐元霜手指虚弱颤抖,说话中气十足,“医者不自医没听过吗?” 他是正论与歪理邪说都一大套的人,和他争辩根本没有办法吵,只能是魔法对抗魔法。 沈敬玄咬牙切齿看着号称自己柔弱无骨的齐元霜,只想把他的嘴撕烂。 他的两只手被大力握过之后还在发麻震颤,手掩在身后控制不住发抖。 陈方旬再呆都能感觉不对劲了,更别提他还是个对氛围感知很敏锐的人。 他无奈地看着还在朝他卖惨的齐元霜,手指犹豫地勾了勾之后,还是沉默地抬手握住齐元霜的手指,轻轻揉了揉。 “还疼吗?”他低声问道。 沈敬玄皱着眉看他的动作,几乎呆在了原地。连齐元霜都没反应过来他会突如其来按摩自己的手,巧舌如簧又失去了效用,站在陈方旬面前,任由他的把自己的手握在掌心。 他全身僵硬,余光瞥见呆滞的沈敬玄,又默默挺直了脊背,把手往陈方旬的掌心里缩了缩:“现在不痛了。” 齐元霜还记得自己的人设和发言,演技依旧在线。 “方旬,你——”沈敬玄不是没见过陈方旬照顾人的模样,做他助理的那几年,他几乎每天都在理所当然地接受自己这位年轻的助理的照顾。 但他很清楚现在的陈方旬和以前“沈总的陈助理”已经发生了变化。 现在的陈方旬远比当年要从容与内敛,对待非亲非故之人的小动作远不会像现在这样亲昵。 以至于亲昵间甚至有着外人无法插入的排他感,自带结界隔绝了一切打量。 一切围观的人都成了空气,是落不进他们眼底的外人。 沈敬玄眼皮一跳,古怪的气氛下,他听见常年运转的齿轮在“咔”的一声间,出现了故障。原来成套的齿轮,被另一枚吃齿轮强势插入,成为新的组合。 他第一次生出有什么东西超出掌控的感觉。 陈方旬随意揉了揉齐元霜的手指,便放开了他:“不痛就好。” 他做这件事时很自然。平时照顾人照顾多了,当下场合也就是顺理成章。 陈雅瑛撞到手时,他也是这么照顾妹妹的。 齐元霜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不是还要吃饭吗,不好拖延时间吧?” 陈方旬没忘正事儿,门口这么一闹本来就没在心底留痕。 他本想回头让沈敬玄进包厢,话还没说出口,齐元霜先抢白,热情邀请沈敬玄:“沈叔,还傻愣在那儿做什么?我手不痛了,进来吃饭吧,不用担心我了。” “我手不痛了”这五个字甚至加了重音,简直是当着沈敬玄的面疯狂踩雷,把方才的事情反复拿出来重申。 沈敬玄连着深呼吸几个来回,才没当场爆发,破了这么多年的好涵养。 他朝齐元霜皮笑肉不笑道:“元霜,多谢你关心我。不过我也很久没有见过你那么热情的模样了,之前在宁家,你还不是这副样子。” 沈敬玄轻轻转了转手腕,十指交叠随意拉伸了一下,细看手还在抖。 陈方旬瞟了他一眼,转身先进了包厢。 齐元霜面色不改,还是笑意盈盈的模样:“人总归是要长大的,宁家那会儿不懂事,现在懂事了,不也给沈叔补上礼节了么?” 他这话又是一语双关,沈敬玄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咬了咬牙,紧跟着陈方旬落座。 过往的六年是沈敬玄的资本,也是他不可言说的痛。 与陈方旬分离的三年让他六年内躁动不安的心彻底冷静下来,也让他在重逢的那一刻,意识到了六年的岁月是如何短暂。 他的忐忑不安藏在胸有成竹下,最终成为无法掩饰的痛楚。 那六年的岁月在这一刻看来格外的脆弱,经由时间冲刷,只留下了单薄寡淡的色彩。 沈敬玄沉默地坐在主位上,他是投资方,自然有人敬他酒。 陈方旬是那个组局的人,自然不可能冷落气氛。 他向来不会把私人情绪带入工作场合,端起酒杯同沈敬玄敬酒时,初见这位老上司的不快都消失了,只余疏离的体面,和客套的笑容:“沈总。” 沈敬玄摁下满心的郁气,对在场所有电灯泡的厌烦,笑道:“陈助理客气。” 他举起酒杯,和陈方旬从容碰杯,就像是当年恨意都不复存在。 齐元霜坐在导演身边,慢条斯理地剥虾。 “真的没问题吗?”导演小心翼翼问,“我怎么感觉沈老板和陈助感觉不对呢?” 他抬眼看碰杯的两人,安抚自己那位紧张的导演好友:“没有问题,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罢了。” 导演大惊失色,脱口而出:“不会在这打起来吧?” 齐元霜无奈地看着他:“陈助理是个体面人。” 陈方旬的性格,在这种工作场合,再恶心沈敬玄,做事仍旧是滴水不漏,给足人面子和台阶。 至于恨不恨的,私底下处理就是了。 制片人没坐在他们身边,自然没听见他俩的对话。 看着沈敬玄和陈方旬寒暄,笑着道:“听说陈助理之前与沈总关系很好,今天一见果然如此。” 齐元霜偏过头,低声问导演:“这个棒槌是谁介绍的?” 导演的声音从齿缝间挤出来:“我也想知道啊。” 陈方旬瞥了制片一眼,并没有开口,手上的酒杯却是轻巧地放在了桌上,杯底和桌面相撞,清脆一声,导演惊得一抖。 沈敬玄笑道:“和方旬认识很多年了,关系好也是正常。” 制片压根没感觉出来气氛有什么不对:“那还真是巧,也算是‘自家人’了!” 导演的手借着桌子的掩护试图拼命扯他的衣袖,无奈两人的位置之间实在有点距离,压根扯不到他,只能恨恨发出一声叹息。 这棒槌没看出来陈方旬的气压都变了吗! 陈方旬面上的笑一如既往,只不过笑意不达眼底,说话的语气都格外冷淡:“和沈总称自家人,当真是折煞我了。” 制片不见得感觉不到气氛的变化,只不过满心满眼都是沈敬玄。 一个普通的助理,的确不值当太费心。 沈敬玄面上的笑减淡半分,他看向陈方旬,真情实意道:“哪里是折煞。认识方旬,算的上我人生的一大幸事。” 他这话一出,制片看陈方旬的目光又不一样了。 齐元霜轻轻将筷子放下,取过纸巾把手擦干净,才慢悠悠开口:“幸事总归要两方都满意才好嘛。” 导演终于扯到了制片的衣袖,用力把人直接拽了下来:“棒槌,别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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