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元霜摆摆手,道:“医院安检系统升级了,安保团队也重新配备过,医护人员的命也是命嘛。” 长桌之外觥筹交错,低语间千万生意就这么被拍板定下,衣物布料轻微擦过的声音与香水的气味混合,盘旋而上,缠绕在吊顶的水晶灯中央。 长桌之后,陈方旬虽然穿着西装,却和一身卫衣牛仔裤的齐元霜站在一块,像是误入名利场的围观群众,自顾自地低语彼此的工作日常。 “想练就练,你抽时间,我教你。”陈方旬随意道,并不觉得这件事有多么麻烦和困难。 拳击教练的工作他放了很久,齐元霜身体素质好,看他抓姜京月和楼万霄的动作,应该还有点底子,他教人不算难。 齐元霜有些惊喜地看着他:“看你的时间,你工作强度比我大多了,好好休息过后再考虑给我上课吧,陈教练。” “这么贴心啊小齐医生。”陈方旬带着笑看他,“称呼都换了,看来这课是非上不可了。” “陈教练的课多难约,当然是手快有手慢无。我自然要先下手为强。”齐元霜回过身端了碟巧克力小蛋糕:“你晚饭吃了没?” “没吃。”陈方旬对齐元霜的“歪理”只余无奈,见他低头吃蛋糕,开玩笑似的道:“怎么,准备请我吃拜师宴了?” “也成,轮到你的放纵餐没?”齐元霜问道,“等会儿等姜叔走完流程我们就跑,我带你去吃我最近的心头好。” 真让他们两个熬到晚宴结束是不可能的事。他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纯属过来走个过场,露个面,告诉所有人齐元霜还没死就行,走完流程就能走,他妈也管不着他。 相比较起来陈方旬是那个大忙人,但他的雇主今晚大多都在场,更方便直接面对面谈,他今晚的作用反而没那么大。 再加上他本人也不大想继续发展自己的人脉与事业,再发展下去太容易猝死。 提前走情有可原。 “拜师宴,是不是放纵餐都没关系了,得吃。”陈方旬对他说,笑容很是温和。 更别提他的字典里就没有放纵餐这三个字。 他虚空点了点齐元霜的唇角,示意他把唇角擦擦,又道:“你的心头好还挺多的。” 齐元霜对珩京熟悉,尤其是吃的地方,活像是个活体地图,走哪儿都能发现一家好吃的店面来。 他对此很是坦然:“吃很重要的,尤其是工作量大的时候。” 说这话时,他看向陈方旬的眼神里带了点促狭,显然在暗示陈方旬那寡淡无味的减脂餐会影响到生活的心情。 陈方旬叫他促狭的神色看得好笑,实在没忍住屈指敲了敲他的脑壳。 长桌之外的低语声逐渐响亮,何思言和姜京月作为名义上的主人公姗姗来迟。陈方旬透过绿植枝叶的缝隙,还能看见傅长阙和宁善渊、宁寻弈这几个人的身影。 楼家人和沈敬玄、谢逐青都没有到场,他看了一眼,来的全是其他高管,面孔很熟悉。 “等他俩没什么营养的话说完,我们就能走了。”齐元霜看了眼时间,打了个哈欠。 他的手肘和小孩子似的晃了晃,碰碰陈方旬的手臂,又好奇心大起似的,观察陈方旬的衣领袖口。 陈方旬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冒犯齐元霜,但看齐元霜的动作,他很难不联想到摇着尾巴打量人的小狗。 特别闹腾,但动静小,并不显得吵闹不安分。视线也没有冒犯的意思,纯粹就是喜欢观察人。 他站在原地不动如山,任由齐元霜好奇打量。片刻后,才像抓捕犯人那般精确和齐元霜对上视线,格外无奈道:“今晚这么兴奋?” 有尾巴,尾巴都要摇成螺旋桨了。 齐元霜一定,否认道:“没有啊。” 他胡说八道的时候神情也不会有太大变化,让人压根看不出来他在说真话还是假话。陈方旬朝他挑了挑眉:“不兴奋,那就是好奇。我今晚有哪里很奇怪吗?” 这一身衣服也没有哪里出错。他不是九年前的愣头青,现在衣柜里都是定制的西服,学商务礼仪的时候就没有走过神。 陈方旬保险起见,还是低下头检查了一遍。 没有任何错误,他抬眼看向齐元霜,脸上适时露出一点困惑,希望齐医生能给他一个答案。 他大多时候都是点到即止,一旦追问到底就很难让人招架的住。 齐元霜“唔”了一声,对他说道:“没有奇怪的地方,就是看你好看,多看一眼。” 夸人用语直白,语气赞赏意味居多。陈方旬失笑道:“你那是多看一眼吗?” 都快成扫描仪了。 “要收门票吗?” “看吧看吧。”陈方旬对他时刻跑偏的思路也是服气,之前还会跟不上“年轻人”思路,聊天聊多了,到如今竟然也能和他有来有往:“要摆什么姿势吗?” “还有这种好事啊。”齐元霜惊喜道,他装出一副天降馅饼的娇俏模样,被陈方旬揉了揉头发:“怎么那么贫呢。” “我在我妈肚子里的时候,胎教听的就是相声。”齐元霜说,陈方旬听了捧哏似的道:“令堂真是高瞻远瞩。” 紧跟着他就听齐元霜和他说宁寻弈的胎教内容:“哪像宁寻弈,听得都是巴赫肖邦。” 陈方旬无话可说,想到宁寻弈下午的惊世发言,虚心求问:“那他擅长古典乐吗?” “他是个音痴,两只老虎都能唱走调。”齐元霜毫不留情把宁寻弈拆台拆了个一干二净。 陈方旬和他插科打诨消磨时间,何思言和姜京月的废话快到底,他俩马上就能走。 齐元霜正和他聊着,却意外瞥见一道身影:“嗯?傅长阙大伯今天晚上也来了?” 陈方旬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傅长阙的大伯傅承正和傅夫人傅兰在聊天。他虽然上了年纪,但仍旧是一副儒雅相貌,很有一副君子风范。 “傅承先生不是很多年没有出现在大众面前了吗?”陈方旬皱了皱眉,“说要在家陪夫人。” 傅承的妻子早年间丧子,孩子才两三岁大,因保姆疏忽溺死在泳池里,自此之后人就彻底垮了,精神一直不大好。 傅承本人也因丧子悲痛欲绝,备受打击,又见妻子浑浑噩噩,索性退居幕后,在家中强撑起精神照料妻子,很多年没出现在人前了。 今天晚上出席,的确很让人意外。 “是因为姜京月吧。”齐元霜低声道,“不是说姜京月是傅长阙的堂弟么?” 傅长阙有三个伯父,除了大伯傅承,剩下两位都在海外,很早就出国留学,按姜京月的年纪算,不大会是他们的孩子。 陈方旬眼皮跳了跳,显然想起来上次何思言和傅长阙的争斗,还有何思言那句“到底是表弟还是堂弟,你自己心里清楚”。 这三家人的事情居然还没有个结果,姜京月的身世当真是扑朔迷离。 “所以傅先生是来看他传说中的儿子的?”他压低声,在齐元霜耳边道。 齐元霜的耳廓被温热的呼吸擦过,不太自然地抬手揉了揉耳朵,指尖却险些碰到陈方旬的双唇,忙不迭道了声歉,才继续道:“不排除这个可能,我比较想知道傅夫人到底知不知道。” 傅夫人会知道兄长的这个孩子吗? “她当然知道。” 身后传来一道笃定的话语,陈方旬和齐元霜双双回头,姜亦文站在他们身后,面带笑意。 陈方旬的眉头又是一跳,他下意识对齐元霜道:“小齐医生,现在走怎么样?” “说实话,我感觉现在走不了了。”齐元霜慢慢道。
第51章 傅夫人知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都不重要了。 陈方旬和齐元霜在见到姜亦文的那一刻,都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们躲的地方算得上偏。正厅内热闹,忙着谈合作的人根本没工夫看他们两个人躲在哪儿。 姜亦文活像是身上装了雷达,精准定位他们两个人。 “小姜总。”陈方旬朝姜亦文颔首打招呼。姜亦文如今已经进入自家公司工作,陈方旬叫他一声小姜总并没有问题。 姜亦文笑容很内敛:“陈助理,好久不见了。” 他看向陈方旬的目光里带了点鲜明的情绪,眼神明亮,仿佛在闪着光。 情绪鲜明浓烈到陈方旬能轻而易举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自下而上的、堪称真挚的仰慕。 他对上姜亦文的视线,手指不自觉地勾了勾。 视线里带着的情感让他有种强烈的既视感,就像是之前也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 他不动声色移开目光,特意偏离角度,不和姜亦文对视,然而却恰好看向了齐元霜。 “怎么了?”齐元霜眨了眨眼,问道。 对视的那一瞬间,面前似有重影,明亮的双眼仿佛和齐元霜的眼睛重合,那张充满少年气的面容也跟着出现了变化。 又在几秒内消失,化为平常习惯的模样。 陈方旬心下的某一处像是被轻轻拨动,他轻咳一声,垂下眼眸道:“没什么。” 他很难说明那种心下一动的感受是什么,甚至连描述都显得困难。 “小姜总近来工作如何?”陈方旬暂时摁下那一瞬的心念一动,切换到营业状态,和姜亦文寒暄。 姜亦文像是被触发了什么开关,眼神愈发明亮:“最近工作还算不错,陈助理之前留下了很多材料,我学到了很多。” 他一板一眼地和陈方旬汇报自己的工作近况,快说到核心信息时,陈方旬才出言打断他,笑道:“都是些随手记录的东西,实在称不上什么好的学习资料。” 姜亦文仿佛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点可能,脸上露出几分希冀,张口还未将邀请说出,齐元霜适时出言问道:“今晚主要的流程结束了吗?” 那句想跟着“陈助理学习”的话就这么不上不下卡在了喉咙里。姜亦文像是现在才发现齐元霜就站在陈方旬身边,勉强道:“差不多了。” “还有机会走。”齐元霜对陈方旬道,朝门口歪了歪头,那是一个“走吗”的暗示。 何思言和姜京月那两个人看起来目前还算正常,傅长阙也没有发现陈方旬出席,现在的晚宴厅内很是平静,能悄悄走。 陈方旬瞥了眼那群老板,朝姜亦文满含歉意地笑了笑:“小姜总,我可能要先行离开了。” 姜亦文脸上的笑容有些难看:“现在就走吗?” 陈方旬点了点头,和齐元霜准备离开晚宴厅,趁机溜走,还没走出几步路,姜京月脸色难看地挽着何思言的手臂,走到长桌边缘,两人推搡了一把,愤恨甩开彼此的手,火速分开。 之间的距离活像一条马里亚纳海沟。 这两个人显然是在长桌之外装友好装到面色僵硬了,才避开人视线跑到这儿,互相甩脸色给彼此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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