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戒与礼物在他到达酒店时,由专人与他交接,他看了眼时间,分毫不差。 何思言并没有在宴会厅与休息室内出现,陈方旬没找到雇主,但却收到了何思言的一条短信,让他去酒店的花园。 他这才知晓这位何总的位置。 前往花园的路上,陈方旬右眼皮一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妙的事情要发生。 他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眼皮一跳一跳。 频率高到连他都要信“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种民间禁忌话语。 可能只是最近工作时间超过二十个小时,用眼过度精神状态不太好的原因。 陈方旬给自己做了解释,抬手按了按眉心,还是停下从口袋里拿出眼药水往眼睛里滴了滴。 确认眼睛没有任何不适后,他前往酒店花园。 “亦文……明明与我有婚约的……应该是……”隐隐约约的话语传来,声音很是熟悉。 陈方旬脚步一顿,精准计算距离后,收回脚步,沉默地站在了繁茂的树木枝叶之后。 面前的身影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今日生日宴的主角姜亦文,和他那位雇主何思言面对面站着。 何思言扯着姜亦文的手腕,褪去往日的嚣张跋扈,满脸深情:“救了我的那个人分明是你,而不是姜京月,是他取代了你的位置,我们的婚约才是正确。” 姜亦文皱着眉想抽回自己的手:“何思言,你和姜京月早有婚约,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何思言道:“亦文,那我们之间的感情难道都不作数吗?” 陈方旬皱了皱眉,何思言说的话显然超出了他的已知信息。 姜亦文和何思言的感情是什么时候有苗头的? 他不太习惯有什么信息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信息的掌控格外重要,尤其是对他这种有众多雇主的助理来说。 记住每位雇主的喜好生日,重要节假日送礼要求,雇主们家人的信息,各种合作方信息都是很重要的事情,一个小细节出问题,工作就是一连串的麻烦,后续问题解决更加烦心。 姜亦文和何思言的信息有误,他还要进行修正。 就在他推测姜亦文和何思言的感情问题时,何思言与姜亦文的交谈又到了新的地步。 “我和你有什么感情可言?我有喜欢的人,何思言,你认错人了。”姜亦文甩开何思言的手,退了半步。 “你有喜欢的人?是谁?!”何思言上前一步逼问道,姜亦文沉声道:“比你成熟稳重就是——” “我就知道你们两个有问题!” 陈方旬耳边炸响满是怒气的声音,他手一颤,辞职信飞进了草稿箱。 姜京月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直接往姜亦文脸上扇了一个耳光。 很响亮,震慑全场。 陈方旬:…… “嘶——” 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倒吸冷气的声音惊到了陈方旬。 他提着戒指和礼物,脸上罕见地冒出了一点茫然。 怎么还有人?
第2章 陈方旬试着找出那道吸气声的主人,然而不远处三人的对峙又进入了新的阶段,他只能先把注意力放在那三个人身上。 随时观望情况,还要绞尽脑汁想维持和平的方案。 何思言的父亲曾是他的雇主之一,他甚至在上一周作为姜家现任掌权人的助理,陪同出席了一场行业会议。 陈方旬心里并没有燃起烦躁,浮现的反而是工作内容陡增的疲累和茫然。 人在突然得知自己多了很多事,又因为过于混乱不知从何下手时,总是会放空大脑一瞬的。 他只是想好好上个班,作为社畜的要求已经很低很低了,怎么还能多出无数意外状况。 “姜京月,你不要在这里发疯!”何思言一把揽过姜亦文,攥住姜京月的手腕甩开他。 姜京月难以置信道:“我发疯?何思言,和你有婚约的人是我,不是他姜亦文!今天那么多宾客到场,你却和他在这里拉拉扯扯私会,你把我的颜面放在哪儿?!” 何思言皱着眉看向姜亦文红肿的面颊,姜京月戴着戒指,一个巴掌下去,姜亦文脸上浮肿一条鲜红的血痕。 姜亦文躲开何思言的手,略略后退半步,显然不想和他有过近接触。 姜京月的威胁在前,姜亦文的回避在后,何思言夹在中间,独断蛮横的本性再也克制不住。他步步逼近姜京月,怒极反笑道:“好啊,既然你这么说,只要我和亦文光明正大就行。” “姜京月,我要和你取消婚约。” 树后的陈方旬沉默地闭上了双眼。 “混乱的三角关系啊。”空气里慢悠悠飘出来一句话,应该就是先前那道倒吸冷气声音的主人。 陈方旬蹙了蹙眉,四处张望片刻后,在某个不可思议的猜测中,默默抬起了头。 树杈里,一个男人坐姿随性,在枝叶间探出头,伸手和他打了个招呼:“下午好啊。” 陈方旬:“……” 他脸上常年的镇定自若与社交性微笑险些没绷住,化成一片空白。 男人坐起身,手臂有力吊住枝干,轻而易举从树上翻身一跃而下,身姿轻盈落在陈方旬面前。 “哥们,也看热闹呢?”男人很是自来熟地同他搭话,视线直白地在他的面上滑过。 陈方旬能敏锐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了自己浅淡的唇边痣上。 那枚小痣生在他的嘴角左下侧,其实并没有特别显眼,但与他见面的每一个人,注意力总会被那枚唇边痣吸引。 他实在不理解。 男人生了张很清爽的面孔,嘴角噙着笑,显出几分明媚的少年气来。他双手插兜,站姿松松垮垮。陈方旬快速在脑子里把近千张熟悉的面孔都扫了一遍,没有这样一张脸。 “并不是。”他谨慎地摇了摇头,男人了然地盯着他,视线依旧直白专注。 陈方旬心里闪过一丝狐疑,然而又是平地一声惊雷,打破了他的狐疑:“姜京月,我连给亦文的求婚戒指都准备好了,现在就让我助理送来!” 陈方旬猛地回头,何思言面上带着快意,毫不犹豫地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手机系统自带的铃声响亮而又清晰,发声源格外近。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着正在响的手机,陈方旬面无表情看向何思言,在何思言呆滞,姜京月难以置信的目光,姜亦文讶异的神情,以及男人戏谑的“哇哦”声里,接通了电话。 “何总。”他镇定道。 手里的礼物袋在听见何思言那句话时就已经强势地塞进了那个陌生男人的手中,他只负责接听电话。 “方、方旬,”何思言磕磕绊绊喊他的名字,分明现下场合最尴尬的人应该是陈方旬,但对方一脸淡然,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平静模样,反倒让他产生了一丝尴尬。 更别提,陈方旬还是他爸的派来的“辅政大臣”。 尴尬不过一瞬,他被姜京月激怒,火气还没散,根本不想留面子,接着电话刻意道:“我让你准备的戒指呢?” 陈方旬脸色不变,连嘴角的弧度都像是精心计算过。余光里,姜京月咬着牙看向他,眼神里却带了希冀,目光如同前几日见他时一样。 “老何总在找您。”他对何思言道,“亦文少爷的生日宴要开始了。” 给不给戒指都不行,给另一种回答。 “今天毕竟是亦文少爷的生日。”陈方旬平静道,在生日两字上加了重音,着重提醒何思言今天的场合。 他的重音终于让何思言从方才急躁的状态里脱离,骤然冷静道:“你说得对,亦文的生日要紧。” 男人靠着树,挑眉看向陈方旬,手指勾着那只礼物袋晃了晃。 陈方旬瞥了他一眼,下意识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他不要掺和进三角关系。 何思言挂断电话,转身看着姜亦文留了红痕的面颊:“这脸——” 生日宴要开始了,姜亦文作为主角,脸却有个巴掌印,叫人看了不免横加猜测。 陈方旬摁了摁眉心,手机拿在手上已经开始联系医生和化妆师。 “我没事。”姜亦文拂开何思言的手,“回宴会厅要紧。” 他在外流落多年,早就习惯这样的伤痛,一个巴掌而已,还不至于太严重。 “这怎么行?我找医生过来!”何思言显然对此很不满,拿出手机就给何家的家庭医生打电话。 “自信成长有你相伴,Leap frog,快乐的一只小青蛙,Leap frog……” 诡异的氛围里,一首小跳蛙以雷霆之势刺破平静,靠在树边的男人面对四双沉默的眼睛,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外壳花里胡哨的手机,朝他们招招手:“我的,我的。” 陈方旬:…… 他学着陈方旬的样子接通电话:“你的医生发小齐元霜,找我有何贵干?” 何思言攥紧手机,方才的怒火因为他彻底崩盘,语气里带了点不太明显的崩溃:“过来给亦文看看脸。” “好嘞,记得给钱。” 齐元霜挂断电话,经过陈方旬旁边时朝他抛了个媚眼,这才溜达到姜亦文身边,挑起他的下巴瞧了眼:“先回酒店冰敷。” 他问姜亦文,面上带了几分认真:“有没有耳鸣?” 姜亦文沉默地摇摇头。 何思言一听要冰敷,强势揽过姜亦文的肩膀要带他回酒店,被后者一把推开。 他只好跟在人后头,把助理医生,正牌未婚夫都忘在了脑后。 姜京月眼眶通红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用力吸了吸鼻子。 一张纸巾递到他的面前。 他抬起头,陈方旬站在他面前,没什么表情,镜片后的那双眼睛却多了点人情味。 “谢、谢谢……”姜京月接过那张纸巾,忽地语出惊人:“陈助理,为什么我的结婚对象不是你……” “恩将仇报啊……”齐元霜小声嘀咕一句。 沉浸在恋情重大失败的悲痛情绪中的姜京月根本没听见那句嘀咕,抓着陈方旬的手不放。 “我不过一个普通的助理,您值得更好的选择。”陈方旬恭敬道,不动声色抽回自己的手。 姜京月听着他的话,不知道想到何处去,暗自喃喃,眼神却逐渐明亮:“更好的选择……你说得对,我有更好的选择。” 陈方旬垂眸看着他,怕他想不开再说什么炸裂发言,又劝道:“姜总和傅夫人还在等您,花园风大,先回去吧。” 他送姜京月进了酒店,并没有与他同行,以免被看出问题。齐元霜优哉游哉走到他旁边,问道:“陈助,汗流浃背了吗?” 陈方旬不带情绪地打量他,方才透露的人情味仿佛是经过缜密计算才能展现出来的成品。 这位何思言的医生发小是个性格跳脱的人,他没办法用精确合适的方式和对方相处,只能以不变应万变,用惯常的社交面具对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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