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挽青拍拍她的手。 赵客说:“别怕。” “嗯。”麦小米点头,擦擦眼泪。 随后是一阵沉默。 走廊上只有他们三个人,连值班的民警都没有出来走动的,直到杨光带着从小超市买的矿泉水和面包回来。 “都关门了。”杨光分下去东西,“我和王婶说半天,才卖了我这些。” 赵客拧开瓶水一口气喝光,面包什么的,他放在椅子上,谁愿意吃谁拿。 麦小米没胃口,陈挽青劝她喝点儿水。 从一回来,杨光就不错眼珠盯着陈挽青看,陈挽青发觉了,也看过去,杨光忍不住问:“这位姐姐,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见没见过呢? 见过,那就相当于认了和赵客是同学;没见过,谎话也还好找,可却有些说不出口。 赵客的话还在陈挽青耳边回响。 那么明显的关于他们过去的话,她该不会理解错吧,但万一…… 几秒的工夫,也容不得陈挽青想太多。 既然一开始就已经装作不认识,那就装下去吧。 “没见……” “见过。” 赵客一张口,还沉浸在悲伤中难以自拔的麦小米百忙之中拔了一下:“你俩又神同步啊。” “……” 杨光:“那姐姐是……” “我同学。”赵客又说。 “……” 麦小米百忙之中二拔:“我就说呢,她刚才叫客哥名字来着,不认识怎么叫啊?” 陈挽青也是服了。 都这样了,麦小米还能分出一根筋关注八卦,那估计这次的事很快也能翻篇。 “啊!我想起来了!”杨光一拍手,“挽青姐!你是挽青姐!一中的,和客哥一个班!” 名字和班级都想出来了,那就是真没法儿再装了。 可为什么不装了呢? 陈挽青想看看赵客的表情,又怕太明显,只好借起身的动作,快速往那边投去一丝探寻。 赵客面上一如往常,冷淡、又懒懒的,仿佛什么都无所谓。 陈挽青看不懂他,转而面向杨光,微微一笑:“我也记得你,你在一中隔壁的师大附中。” 杨光笑着点头,露出两个可爱的小虎牙:“对!没错!我有次被人找麻烦,是你帮我给客哥送的信儿,我还一直没谢你呢。” “都多久了,不用谢。”陈挽青说。 杨光非常兴奋:“挽青姐你怎么来我们民宿了?太巧了吧。你高考之后好像就不在宣旸了,客哥还……” “安静。”赵客拿脚磕磕椅子边,语气严肃,“这是什么地方?” 杨光不好意思地举举手,凑到陈挽青跟前小声说:“等咱们回去再好好叙旧。姐,见到你我太高兴了。” 杨光,人如其名,就是个小太阳。 看他这灿烂真诚的笑脸,陈挽青心里发暖,第一次感觉回了宣旸是真有人欢迎她。 两人随意闲聊,麦小米跟着时不时拔几下。 过了会儿,办公室的门打开,丁文斌出来。 看这意思,是没有证据能让丁文斌下水,但丁文斌的样子并不轻松,干笑着和民警客套几句,走了。 民警同志让陈挽青他们也先回去,但强调了这段时间不能离开宣旸,以备派出所这边随时传唤。 一行人出来。 刚过大院门,等在一边的丁文斌叫住赵客。 丁文斌问:“还有的谈吗?” “看怎么谈。”赵客说,“明天上午,蓝夜。” “行。” 丁文斌点点头,目光扫过陈挽青,不知出于什么情绪,哼了一声。 杨光咕哝:“他就是嫉妒。” “那能怨谁?”麦小米嘴巴抹了毒,恨不得问候丁文斌的祖宗十八代,“丑矮矬一个,非要和客哥比个高低,够的着客哥肩膀吗他!” 闻言,陈挽青下意识看了眼赵客的肩膀。 回到日落海将近半夜一点。 赵一毛守在院里,听响动跑出来迎接。 赵客摸摸赵一毛脑袋,和杨光说:“给弄点儿食。” “嗯。”杨光招手,“毛毛过来。” “嗷~” 麦小米撇撇嘴:“我喂的时候怎么就不见这么乖。” 杨光和麦小米带着赵一毛去了后院,陈挽青也该跟过去才是,但冥冥中又慢下了脚步。 赵客走在她身后,半截转向往另一边走。 他手往口袋里摸,大概是想找烟,没有,就插着兜靠在了院里的香樟树下。 今夜是个满月。 海风到此刻不仅变得寒冷,还轻狂,吹得树叶哗哗作响。 斑驳树影划着赵客的脸,有那么一刻,陈挽青恍惚见到那个靠在操场边树下抱着篮球的少年。 原来不管过去多久,有些东西真的不会变。 “你刚才叫我名字叫挺顺口啊。”赵客勾着嘴角,表情说坏不坏,多少有几分调笑的意味,“是还一直记着我?” 陈挽青悄悄握紧手,看着他,反问:“那你呢?” 为什么突然承认ῳ*Ɩ 他们是同学?为什么救她的时候要说那样的话? 之前,不都是“忘了”? 赵客下意识又想摸烟。 手指动了动,才想到口袋里空空如也。 心里涌起阵阵烦躁,他面上还是那副闲散淡漠,天塌下来都乱不了他的潇洒随性,可眼睛却避开了那道目光。 海浪声汹涌,仿佛将整个院子盖住。 不知过了多久,陈挽青听到一声很轻很轻的笑声,说不清是嘲笑还是什么笑。 散进风里,让人抓不住。 陈挽青以为这就是回答,谈不上失落还是失望,她转身往小楼走去,结果又听—— “我,记性太好。” 陈挽青一怔,扭过头。 赵客看着她,眼眸黑沉深邃,终于说出了那句:“好久不见,陈挽青。”
第09章 日落海 陈挽青睡到快中午才醒。 她过去习惯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好方便一有工作消息就能立刻回复,自从辞职以后,就给改了。 所以,姚若楠的狂轰乱炸她现在才看到。 —[我没事,睡着了。方便时微信] 消息发出去不到三秒,姚若楠打来电话。 “你想吓死我是吧?”她上来就说,“说好回头联系我,一直没动静。微信也不回,我差点儿订票飞宣旸!出省报告我都打好了!” 姚若楠说话有一点儿高八度,平时还好,一着急声音就会变得尖,听得人耳朵嗡嗡。 陈挽青揉着太阳穴温声道歉,简单解释了下昨天的事。 姚若楠听完,一整个无语住:“这什么民宿啊?怎么这么多事?” “也没有。” “这还没有?”高九度了,“要不你换一家吧,又不是就这一家能住。” “不用。” 陈挽青拧着矿泉水瓶,很自然地回答,听筒里却是安静了。 “楠楠?” “我在。”姚若楠说,“我就是好奇这民宿哪里吸引你?这都不搬?” “……” “它那儿海景就这么美?” “……” “还是它那儿的夕阳比别的地方红?” “……” 陈挽青本来睡得晚就头痛,这下更是脑袋缺氧,只好老实交代:“这家民宿的老板是我高中同学。” 这是个无敌理由。 有了这个理由,好奇宝宝姚若楠再不十万个为什么,不仅不问了,还直接把聊天方向改到了她过去住的时候能不能打折上…… 东拉西扯说了好一会儿,姚若楠终于要去开会了。 陈挽青舒口气,洗漱好出了房间。 外面太阳暖暖,赵一毛在后院追蝴蝶玩,杨光拿着水管给草地浇水。 看到陈挽青,杨光笑着挥挥手:“挽青姐你醒啦。吃不吃小馄饨?我从家里带来的。” 陈挽青昨天晚饭就没吃,这会儿还真饿了。 杨光立刻和郭姐说了声,然后陪陈挽青到伞下坐着等馄饨。 赵一毛跟在陈挽青屁股后面凑热闹,杨光说:“毛毛就喜欢追美女,小米说它是颜狗本狗。” 陈挽青笑笑,问:“小米呢?” “一大早就去市里了。”杨光说,“客哥也出去了,找丁文斌谈这次的事。” 陈挽青点点头,没说什么。 过了会儿,郭姐端着热气腾腾的馄饨过来。 “陈小姐小心烫啊。” “谢谢您。” “客气了,客气了。”郭姐笑道,“我听小光说昨天的事了,您可真是勇敢啊!要没您,小米这次就坏了。” “没什么,举手之劳。” “那怎么是举手呢?那得举多大的手!” “……” 郭姐深提一口气,这是话匣子打开的前兆,杨光果断插了句库房临期饮料还没处理,郭姐这才把气咽回去。 “我先去干正事。”郭姐忙说,“陈小姐您慢慢吃啊。” 看郭姐脚底生风的样子,陈挽青又是笑。 这里的人真都挺可爱的,哦,还有会歪头杀的大狗狗,也可爱。 陈挽青揉着赵一毛耳朵,杨光说:“挽青姐,昨天的事是得好好谢谢你。郭姐说小米之前还和你闹脾气,你也没和她计较。谢谢啊。” 陈挽青:“再谢我该不好意思了。” 她擦擦手,开始吃东西,杨光帮着抽几张纸巾递过去,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其实小米那时候去酒吧卖啤酒,也是实在没办法。她家里跟她说她爸病了,需要手术费。” 麦小米家不是宣旸的,是宣旸隔壁市一个村子的。 麦家三代务农,麦小米上有一个哥哥,下有两个弟弟,再算上父母、爷爷奶奶,家里人口不少。 因为父母重男轻女思想严重,麦小米从小就被家里放养,只要是死不了、不花家里钱,怎么着都行;但如果家里需要钱了,又或者什么不好的事需要出人头了,那必然是麦小米来。 麦小米平时看着咋咋呼呼,没心没肺,实际她脑瓜很灵,学东西也快,上学那会儿成绩数一数二。但家里没钱供她上大学,就逼着她去了职高。 也是那时候,麦小米认清现实,知道家里靠不住。 她一个人到宣旸打拼,中间上过多少当,受了多少委屈就不说了,家里一通电话说她爸爸病了,需要钱,她嘴上说找你们儿子去要,却还是想尽办法挣钱寄回家里。 这才去酒吧卖啤酒。 “那酒吧老板一肚子坏水!”杨光气道,“逼小米喝酒的那男的次次找小米麻烦,小米压根不想和这人碰上,可老板见钱眼开,每次都把小米往前推。” 再后来,麦小米说什么都不肯在酒吧干了。 她是急着用钱,但什么事能做,什么事碰都不能碰一下,她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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