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这大半个月基本就没清醒过,成天泡在酒缸里醉生梦死的,酒桌文化比办正事的时候还多—— 多新鲜呐。到了年根人心浮动,他想找那些政府条口办事,一个个都开始盼过年了,能推到年后的绝对不会年前处理。毕竟一年忙到底,人人都想松口气。 “这都多些日子没回家吃饭了。”冯妈妈出口是抱怨,手底下却麻利的夹了块大黄鱼放到儿子碗里:“知道你工作忙,别拿这个搪塞我。” 冯锡尧咽下嘴里的食物,乖乖认错:“妈我错了。” 冯爸惬意的喝了口黄酒,接话:“年轻人正是打拼的时候,忙点好。你妈也是怕你顾不得好好吃饭,再把胃给弄坏了。” “过了年都二十四了,一点都不省心。”冯妈妈嗔怪,站起身:“我给你装碗鸡汤去。” “谢谢妈,”冯锡尧笑嘻嘻的,敬了老爸一杯酒:“饭倒是一顿没少,就是最近请客喝酒,喝的有点恶心了。” “说到这个我正要说你。”冯爸爸酒杯都端起来了,跟着又放下,正经说教的样子让冯锡尧后悔不迭。 “少喝两杯没关系,喝大酒可不行。别仗着自己年轻觉得无所谓,犯不着拿命换钱。” “我知道了爸,”冯锡尧赶紧抢话表忠心:“我没怎么喝大酒。这不是公司招了个CEO吗?北方小兄弟,酒量海了去了,出去赶酒局儿都是他上。怎么着,他也得照顾我这个老板不是?” 三个人的年夜饭有点冷清,吃起来也快。 冯锡尧陪爸爸少喝了两杯,又陪妈妈看了会儿春晚。窗外零星的有鞭炮的声响,偷偷摸摸的,不成规模。 这些年城里不让放炮仗了,年味陡然间少了不少。现在回想起来,连小时候觉得呛人的鞭炮烟火气味都带着过大年特有的喜庆。 冯妈妈看着儿子打了个哈欠,心疼的拍拍他的手背:“别守着了,回屋睡去吧。” 借坡下驴。冯锡尧抬眼看看墙上挂钟站起身来,也快十一点了。 回到自己房间,极其放松的往大床上一倒,长长舒了口气。 真他妈累啊。这一个礼拜一个礼拜忙的,跟打仗似的。 心底里把过了年的开发时间节点过了一遍,确定没什么纰漏,这才舒口气,双手枕在脑后,享受这难得的休憩时光。 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有信息进来。 这一整天,他的手机就没消停过,各种业务单位或是员工或是朋友的拜年祝福蜂拥而至,一条接着一条,看都看不过来。一开始冯锡尧还捡着重要的回一回,后来干脆懒得应酬,手机丢一边,看都不看了。 这会儿冯大少心情好不错,拿过手机划开,却是只看了一眼就笑了。 还真是巧了。那么多未读信息,这条新鲜出炉的,恰是他刚刚在饭桌上抬出来堵冯爸口的那一个。 “CEO”丁勋。 “新年快乐。丁勋。”一板一眼干巴巴的,还真符合他的人设。 冯锡尧翻了个身,俊俏的脸上浮着浅淡的酒意微红,黑亮的眼睛盯着屏幕,手指飞快按着。 “发条拜年信息群发就算了,还是这么没创意的,丁总你忒敷衍了。” 过了两分钟,那边回话了。 “一个字一个字按的,不是群发。” “呦,那真是太荣幸了。”冯锡尧心情大好,招猫逗狗的臭贫:“蒙丁总亲自打字发消息,简直受宠若惊。” 这回丁勋的信息足足过了五分钟。冯锡尧自己都没意识到,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焦躁的滑来滑去,活似沉不住气的毛头小伙子。 这小子指不定跟那个姑娘勾搭的热火朝天呢,给自个儿发消息纯属填空行为。鄙视ing…… 想起那次借着孙主任把丁勋灌个半醉,冯大少阴谋得逞的弯了嘴角。 手机震了下,丁勋回消息了。 “丁大哥宠你。” 傲娇冯大少简直被这条信息轰炸毛了。 简直了个大草!丁勋这死小子居然…… “丁勋你喝高了吧?这是喝了多少啊?路都走不成直线了?脑子烧糊涂了?憋了五分钟就憋出这么句话?不对,我觉得你很可能被什么玩意儿夺舍了。这不是我认识那个丁总。” 一长条信息发过去,冯锡尧意犹未尽的还想打字,想了想又克制住,直接把手机扔到枕头边,翻身把自己摔平。 是了。是上次喝高了,那小子说自己称呼丁总是在挤兑他,然后在自己开玩笑的称呼中,一本正经的选择了丁大哥。 【这样显得关系近,铁磁。】 枕边的手机持续震动起来,歪头一看,丁勋两个斗大的字闪烁着,居然打电话过来了。 按下接听键,冯大少先声夺人:“我说老丁,你小子没在家陪爸妈守岁吧。” 电话那边隐隐传来鼓点很强的音乐和旁人的说话声笑声,不大,却很明白的显示出来,丁勋不在家。 “嗯,”丁勋的声音有点愣,像是反应迟钝:“家里吃完饭,被几个哥们儿拉出来会所喝酒。” “喝高了?”冯锡尧斜斜扬起一侧唇角:“我就说,以为自己酒量大了不起,你迟早栽酒上。” “没有。”听起来丁勋是真喝多了,带着点委屈劲儿:“他们灌我,我没觉得自己了不起。” “他们灌你你就喝啊?傻不傻呀你。”冯锡尧恨铁不成钢的“哼哼教导”:“躲懒耍赖转移视线找替罪羊,实在不行,不能借着餐巾纸擦嘴的功夫把酒吐了吗?活该你笨死。” 电话那头被怼的好半天没吭声。 “大过年的,”冯锡尧干脆坐起身,哄小孩样的:“你就说自个儿吐了,要回家歇着了。老丁啊老丁,你二十六年白长了,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快去,服个软不丢份儿,身体重要。” “别叫我老丁,”丁勋那边安静了些,像是到了没什么人的地方:“你答应过,叫我丁大哥。” 老子什么时候答应的?!这么娘的称呼,老子怎么可能答应! 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生生把冯总的厚脸皮都给踩红了。这头死倔驴子! “还有,不能服软。”丁勋煞有其事的继续:“内几个孙子欺软怕硬,让一回以后就得回回被他们踩。” “你可悠着点儿。”冯锡尧曲起大长腿,手肘支在上面扶额:“真把自个儿喝废了,过完年谁回来给我掌舵?” “叫声丁大哥,”丁勋执拗起来也不管幼稚不幼稚,何况醉酒的人哪里还有往日的理智可言:“叫声丁大哥初三就飞回去给你掌舵,不然就不回去了。” 擦。冯锡尧简直无语了:“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幼稚?得,您老慢走不送,回头我让齐乐明掌舵。” “齐乐明不行,”喝醉了的人还是自信到爆棚,斩钉截铁:“他管销售管行政都行,他掌不了大舵。” “就你行。”冯锡尧丝毫没觉得俩人这么闲磕牙有什么不妥:“公司出钱让齐总去深造,MBA走一圈镀个金,铁定行。” “铁定不行。”丁勋真不是背后说人坏话,无论是家境还是自小就直统统的性子,都让他不屑于背后捅人。无非是有一说一:“你也不行。” 这下冯锡尧来兴趣了,青年换个盘腿的姿势,一点不生气的追着问:“那你说说看,我怎么不行?说对了我就叫。”反正叫一声也不会少块肉。 “你聪明,但是你懒。”丁勋一句话鞭辟入里直指核心。 被这么一句评价怼的哑口无言。冯锡尧笑着抓抓头发,有点赫然又有点说不出的窝心。 不过才认识两个月。他懂自己。 冯锡尧爽快的开口叫人:“丁大哥。” “嗯。”电话那头仿佛带着笑意的动静真让人郁闷:“乖。” 乖你大爷乖! 冯锡尧一叠声的:“快滚去继续跟你哥们儿死磕去吧,懒得管你。我要睡觉了。” “好。”说了这么一会儿话,丁勋好像有点醒酒了,条理都跟着清晰了:“我昨晚梦着你了。梦着你穿着一条粉色长裙去公司,长发披在肩上,真好看。” 心脏重重一跳,冯锡尧哭笑不得。 这小子说这种话,如果不是语气太过坦荡又毫无暧昧,简直可以称为教科书级别性骚扰。 日!他冯锡尧不是看走眼了吧?丁勋根本就不是什么木讷寡言老实的人设,压根就是个扮猪吃老虎腹黑的主儿? 通话结束手机都发烫了。 冯锡尧瞄了眼通话时间。嗬!十二分三十九秒! 简直百思不得其解。自己跟丁勋居然莫名其妙毫无营养的废话了这么久?这已经不是毛病了,这他妈的干脆就像是绝症啊! 一定是自己最近太累了。 冯大少打着哈欠跳下床去卫生间洗漱,脑子里漫不经心的想着,酒鬼的话就不能太较真。估计明天醒来丁勋把这通电话都忘了。嗯,是这样的。
第11章 大年初三中午,谢言张罗了顿饭局,几个打小玩到大的兄弟一块儿聚聚,说说话。 “还记得吗?茂子。徐茂辉。”谢言细心的帮几个人烫茶杯,指了指大咧咧坐那儿没个正形的青年:“上初中时候从院里搬走的,他爸做卫浴生意的。” 齐乐明先想起来了,眉毛一挑惊喜万状:“我记得!就院里堆了好多马桶他家!” 徐茂辉脸都黑了,一拍桌子:“姓齐的你嘴巴还是那么臭。” 谢言笑着和稀泥:“这都多少年没见了,还是年轻时候金不换的情谊呢。茂子你得知道,小齐就这样,说话直接秃噜,直来直去不过大脑。” 让他们这么一搅和,冯锡尧也想起来了。徐茂辉原来小学时候跟他一个班的,因为老是留个齐刷刷的学生头,锅盖似的顶在脑袋上,干脆被起了个外号叫帽子。 “早些年我听谢倩说,茂子你不是出去留学了吗?”谢倩是他们小学时候班长,前后院住着,一直有联系。 徐茂辉抓过茶杯喝了一大口菊花茶:“我老子钱多的没地儿花,非逼着我出去糟害钱。喝了四年的德国啤酒,瞅瞅我这肚子。啊,你们谁比得上?” 几个人都笑了,那些最初的陌生在消散,儿时的情谊总是更单纯更让人放松一些。 “这是回来继承家业了?”冯锡尧给他递根烟,自己也叼了一根点上:“还是原来的生意吗?” “老头子这两年走狗屎运了。”徐茂辉有点赫然的嘟囔:“卫浴建材都做起来了。” “江北那家大兴建材城,”谢言微笑着接话:“就是茂子他爸做的。说是现在正在高新区拿地,打算再开一家仓储式的大型建材城。茂子正经要走马上任做少东家徐总了。” “行啊茂子,”冯锡尧乐了:“我跟小齐刚起步做地产,既然都是一条产业链上的,咱们回头合计合计怎么合作。信谁也不如信兄弟,你说是不是,徐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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