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过叶舟的手,在掌心上放了个穿有小金鱼的红绳手串。 叶舟怔忪着看向那个小金鱼,侧面是花体字的一个“尘”。 “送给你了,”少年不好意思地抓了下自己的头发,“虽然有点牵强附会,算了,反正寓意挺好的,人活着就要相信点小小的玄学,也是心理暗示嘛。” 他伸手揉了把叶舟的头发,无奈地笑了笑。 “毕竟我也不怎么会哄人……你呀,将就一下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37章 顾牧尘简直怀疑是老天在纵容他懒散。 脚踝的扭伤彻底好了,明天也可以晨跑加上班了,正打开笔记本要摩拳擦掌来点工作陶冶情操时,顾红娟的电话来了,一声令下,明天下午三点去机场接人。 “不等到八月底了,”顾红娟解释道,“我刷朋友圈看到螃蟹上市,实在受不了了。” 可金九银十,这会枫叶未红蟹没肥,急什么。 “杨梅也快下了,不行不行,不能在这天天下雨的地儿待了,要发霉长毛的。” 她前些年和一位金发碧眼的老外相恋,生下混血小女儿后也并未登记结婚,保持着恋人的身份共同抚养孩子,每年飞去北欧住上那么俩月,隔着遥远的雪山和河流,俩人的感情反而维持得很好,迄今已近五年。 “小云两口子也一起回来,记得给我们接风洗尘!” 顾牧尘靠在椅背上:“你们几个还是先倒时差吧,不嫌累啊。” “不嫌!要吃螃蟹和小龙虾!” 成,这是馋了。 司机和阿姨全体出动去买食材,顾牧尘站在院子里算了下时间,这次在北欧待的时间不算短,差不多都有三个多月的光景,出发的时候还是四月芳菲,明天回来就能采摘粉白薄皮的水蜜桃。 天热,蝉鸣正躁,顾牧尘拧开微凉的气泡水,刚喝两口就看见叶舟从旁边的院子里过来,当初买的这个是联排别墅,隔壁那就留给了他哥哥季云青,但对方上学那会走舞蹈专业,天南海北的集训演出,后来退团后没两年就跟爱人在一块了,也不怎么回来住,偌大的院子全留给顾红娟养花弄草,侍果种瓜。 “等会陪我去机场接人。” 顾牧尘朝他扬起下巴,水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瓶身上覆着层细小的水汽,聚得多了就成蜿蜒的几道流下来,顺着淌进修长的指缝里。 叶舟脸蛋晒得有点红,清晰的下颌线上挂着滴汗,顾牧尘不由妒意地看了对方一眼,这些日子以来俩人把各式小蛋糕吃到腻味,总觉得自己隐约着要长肉,可为什么叶舟还是和以前一样,肩是肩腿是腿的,皮肤上也不冒一粒痘。 想到自己昨晚吃多了灯影牛肉,起床嗓子就开始哑,顾牧尘就有些牙酸地喝了口凉水,盘算着是不是也到了该养生的时候。 他之前可从不在乎这个的。 除了偶尔喝点茶之外,顾总就没碰过热乎的水,全是从冰箱里拿出来就吨吨地灌。 并且之前无论晚上再怎么熬夜工作,只要躺下就能立马进入深度睡眠,醒了也精神抖索毫无倦意,现在睁眼的时间越来越晚,居然偶尔还会盯着月亮失个眠。 瞅得人家月亮也怪不好意思的,拉过一片云就躲了起来。 难搞啊。 叶舟打过招呼后就去洗澡,顾牧尘慢悠悠地给贺颂打电话。 既然决定要开始养生,不放纵一下怎么行。 就像要减肥的前一天晚上,总得含泪点上满桌平日里爱吃的玩意,方能弥补遗憾,有力气面对接下来的心碎瞬间。 “你什么时候来呀,”他又坐在木色的秋千架上,两条长腿随意地交叠,“我再过半个小时就出发了。” 贺颂嚷嚷:“这不早着呢嘛,我还没收拾好呢!” 昨天就说好了今天一起聚聚,给远道而归的几位接风洗尘热闹一下,贺颂的任务就是带几瓶上好的红酒,来让顾牧尘过过嘴瘾。 毕竟叶舟待在他身边这一小段日子,他还真没怎么碰过酒。 说来也奇怪,虽然都知道名义上是雇佣,实际是有缘分的两人在暑假期间的一段邂逅,相处起来就格外随意,叶舟也并没有所谓去“管教”顾牧尘的三餐四时,顾牧尘就偏偏忌了嘴。 生冷的沙拉被熬煮清甜的南瓜粥代替,单调重复的牛排由变着花样的小炒取换,他用过很多做饭阿姨,个个手艺都是出类拔萃,叶舟算不得里面特别顶尖的,可每当他做饭的时候,顾牧尘在旁边打着下手,随意地聊天打趣,掐掉豆角上端的尖,剥开西红柿外面的表皮,叶舟切好等会要打成酱料的苹果,眼含笑意地挑了一块朝顾牧尘递来。 顾牧尘正剥蒜呢,手被占着没法儿接,偏头就着叶舟的手咬住苹果,脆的,是有些微酸的一点甜。 只有一次他想着要喝酒,叶舟就凑过来也要喝,顾牧尘刚倒了杯,那小子就举起来嘎嘎一顿炫。 “不好喝,”叶舟没什么反应地放下酒杯,“好辣,和我平时喝的都不一样。” 顾牧尘没在意,又续上一杯:“你平日里都喝什么?” “菠萝啤。” “那玩意也配叫酒,不就是饮料吗?” 杯子满了,晶莹的液体顺着杯沿儿淌下去,叶舟也软绵绵地顺着沙发倒下去,目光呆滞,口出狂言—— “哥哥,我要喝十个。” 顾牧尘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苍白的脸,意识到这傻孩子就是个一杯倒的量,原本喝个小酒的惬意心情没了,和阿姨一起给人扶到卧室,又是喂热水又是送解酒药的,折腾得够呛。 叶舟还在说胡话,酒品看起来不咋地,能给顾牧尘烦死。 “哥哥,我变成大蝴蝶了,会飞,你猜我是什么品种的小蚂蚱?” “鲁智深倒拔垂杨柳,柳暗花明,明眸善睐,睐……后面该跟什么呢?” 顾牧尘给人胳膊塞被子里,头都跟着大:“癞□□想吃天鹅肉!” 叶舟安静地看着他:“肉眼凡胎。” ……还有完没完了! 从此之后顾牧尘还真没敢让叶舟碰过酒,自己也没再起这方面心思,直到知晓家人要回来的那刻,才和贺颂联系上,趁着热闹来放纵一把。 明天就开始养生! 直到在车上,顾牧尘还琢磨着今晚要怎么快乐地嚣张。 特意开了个七座的商务车,叶舟刚洗完澡,头发还有点微微地翘着,身上是很好闻的清浅薄荷味儿,转动方向盘的时候没回头:“哥哥,你想什么呢,这样开心。” 还能想什么。 除了贺颂还邀请了隔壁的几位邻居,家里特意按照顾乐意的喜好布置了,气球和毛绒小熊在客厅里堆得满满当当,冰好的西瓜和浸泡在卤水里的毛豆,洗刷干净等待下锅的小龙虾,壳还有点软的青蟹挤在水池里吐着泡泡,蛋糕已经裱好了奶油插上了鲜花,桂鱼草鱼八宝鱼,椒麻鸡伴啤酒鸭,要的就是这一口家乡的味儿,来热闹闹地把远道而归的肚肠熨烫。 司徒静也邀请了,但说有事来不了。 其实上次那件事之后,顾牧尘一直按着以前的方式维持这段友谊,可偏偏气泡戳破再也无法重聚,表面上还是插科打诨互相揶揄,实际上却已暗自疏离。 都能感觉到的。 “抱歉啊小尘,”司徒静在电话里这样说,“最近实在是有点忙。” 顾牧尘顿了顿:“贺颂头发刚长出来,跟毛栗子似的,不来瞅瞅?” “真的太忙了……” 顾牧尘抓着手机,说不出的难受,沉默的时间很短,没来得及等他结束一个深呼吸,对方就挂了电话。 草。 不来拉倒。 顾牧尘纳闷了,好好的友情变质后怎么就这样不堪呢,不过他仍不相信自己和司徒静就这样渐行渐远。 没关系,会好的。 这会儿在去机场的路上想了点糟心事,顾牧尘扭头看叶舟:“对了,你和喜欢的人表白没?” 车厢内被空调吹出凉意,叶舟却感觉自己掌心都要沁出汗来:“没有。” “为什么,她不喜欢你?” 那双凤眼波澜不惊,语调平稳没有起伏,像是在问最平常的寒暄。 “还没到时候,”叶舟很温和地笑了下,又自语似的低声,“不用心急。” 始作俑者全然不知,还在旁边跟着高谈论阔:“这才对,年轻人谈什么情啊爱的,不嫌心累。” 他絮絮叨叨地讲了几件身边朋友的奇葩恋情,最后不无感慨:“也就我哥那两口没出什么幺蛾子,最早我还不太看好他对象,后来发现那人不错的。” 叶舟停好车,帮着解开顾牧尘的安全带:“嗯,怎么个不错法?” “做饭特好吃!” “有我做的好吃吗?” 顾牧尘略作思考,他哥季云青那对象叫周铭,曾经以一道椒盐小猪蹄征服了他的心,可叶舟的手艺也还不错,这样比较下来的话…… 有什么可比的! 美味的食物没有高下,只要好吃,都值得捧着碗赞美歌颂。 眼下最要紧的,是抱着后座上的花束去迎接顾红娟娘俩。 因为这两位女士最烦长途飞行,每次下来都恹恹得要命,顾牧尘特意挑选了小束洋桔梗,至于季云青那两口子,让他们自己互相送去。 “哥哥!” 清脆的童音于人群中传来,顾乐意坐在周铭的肩头,远远地冲顾牧尘挥着手:“这里!” 嗬,看起来精神不赖。 托运的行李已经派人送回去了,叶舟跟在顾牧尘身后看向对面,四十多岁的妇人头上罩了淡金色的纱巾,也没掩盖住精致漂亮的棕色小卷发,那个身形纤细的就是季云青,和顾牧尘长相有点类似,但神情气质更加淡然一点,而周铭则眉眼英俊锋利,很温和地逗着骑在肩膀上的小女孩。 顾牧尘把妹妹接过来抱怀里,手欠地去戳那圆乎乎的小胖脸:“想我没?” “想了,”顾乐意敷衍了一声后,立刻扭过头,“叶舟哥哥,我的野生葫芦娃呢?” “你好呀妹妹,”叶舟笑眯眯地走来,伸出双手,“看,这是隐身的六娃。” 小姑娘眼睛一眯,眼神犀利。 “而这个,是会吐火的三娃。”叶舟左手拿出张普通的白纸,用打火机点燃,青蓝色的火苗一下子蹿得很高,惹得顾乐意抱紧了哥哥的脖子,下一秒修长的手指凭空捉住那簇焰火,逮萤火虫似的拢在手中。 “是魔术道具吗,”季云青也凑过来看,“不会烫?” 叶舟这才冲着顾乐意摊开双手,上面赫然躺着只草编的蝴蝶。 “是个小小的魔术,”叶舟对着众人颔首,“妹妹,这个送你。” 顾乐意震惊地眨眨眼睛,拿起草蝴蝶开始尖叫:“妈妈,哥哥,看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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