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喜欢一个人在书房待着,”顾牧尘转过椅子,抬起下巴看向叶舟,“有别的事吗?” “我们甚至失去了黄昏的颜色,当蓝色的夜坠落在世界时,”叶舟侧着头,很平静地背诵着,甚至不去看对方逐渐睁大的双眼,“没人看见我们手牵着手……” 顾牧尘猛地站起来,拽着叶舟的胳膊想要往外走,又被对方一把拉回来按椅子上。 “叶舟!”顾牧尘瞪着他,“你想干什么?” 书房安静地吓人,叶舟微微俯着身子,黑色衬衫扣上的喉结快速地滚动了一下,那双圆眼睛才泛起一点波澜,唇角漾出个单纯、又甜美的小梨涡。 “哥哥,”叶舟的声音很轻,“对不起,我是不是让你想到了什么人?” 顾牧尘皱起眉看向他,对方好像是真的很苦恼似的,平日里的轻松愉快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点的委屈和怯意,嘴唇紧紧地抿着,等待审判一般地看向自己。 “没有,”顾牧尘向后靠在椅背上,“你说这个干什么?” 叶舟还保持着这个挟制的姿势:“因为今天开哥哥的车,回来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人,他说了一些,不太好听的话。” “谁?”顾牧尘反问,“你遇见司徒静了?” “是的,但是这些话是他旁边的人说的,”叶舟的声音越来越低,“酒吧哥哥很好的,他拦住了那个人,让我快点回去。” 顾牧尘不解:“说了什么,那人是谁?” “哥哥,”叶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安静地看着他,“我真的和那人很像吗?” 心中有一根弦似乎被瞬间绷紧,顾牧尘抓在椅子上的手微微用力,终于正视了心中的那个身影:“……不像。” 可能最开始的感觉有点一致,但是在自己身边的感觉,并不相像。 “哥哥不喜欢用香水,但是洗浴的东西用的都是橙花味儿,”叶舟继续道,“是因为那个人吗……没关系,如果这样能让你想起那个人,能好受点的话,我愿意陪着哥哥呀,你可以和我聊聊的。”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是,”顾牧尘有些不耐烦的模样,“你先告诉我,说难听话的人是谁,长什么样。” 可叶舟比他更倔:“是那个人喜欢用橙花味吗?” 顾牧尘向后扬起脖颈,是一个被审视的脆弱姿势,他突然伸手,点在叶舟胸前,回答得干脆利落:“是。” 叶舟瞬间笑了起来,眉眼明媚张扬。 “太好了,”他语气轻快,“终于明白为什么哥哥对我这么好了。” 在顾牧尘还没来得及反驳的时候,他低下头,轻轻地在对方肩颈处蹭了蹭。 哎呦,可怜死了。 下一秒头发被不轻不重地揪起,叶舟被迫抬起头,与对方那波澜不惊的凤眼对视。 “从你刚刚背诗时我就想说了,你这种行为叫什么知道吗?” 叶舟轻轻地吞咽了一下:“什么?” “好听点叫文艺青年想得多,”顾牧尘放下力气,但修长的手指还是在对方柔软的黑发里插着,“不好听就叫矫情欠揍。” “啊……”叶舟柔和地注视着他,“哥哥,你要揍我吗?” 顾牧尘却突然松开手,脚尖轻巧地往前一蹬,椅子在宽敞的书房后滑,离开了叶舟的双臂。 他嘴角微微上扬,语气难得轻佻:“揍你,我为什么要奖励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同居! 注:小叶背的那两句诗出自于聂鲁达《我们甚至失去了黄昏的颜色》
第32章 叶舟愣了下,喉结不自觉地滚动:“奖励?” “欠收拾,”顾牧尘轻骂一句,抱着手臂看他,“别废话了,你到底遇见谁了,跟你扯了些什么?” 他离叶舟大概有两三米的距离,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坐着的那个衣衫随意脚踝有伤,站着的那个身段挺拔,姿态有点蓄势待发的危险感,可脸上的表情却全然相反,顾牧尘的下巴抬着,眉眼中是上位者惯有的冷峻严厉,叶舟则眨着睫毛很长的圆眼睛,里面是浓得化不开的情绪,有点委屈和小小的伤心,可更多的是什么,窗外夜空里是闪烁着细小光芒,星星也看不懂呢。 “是个混血男人,”叶舟轻声说,“他站在酒吧哥哥的身边……” “直接说司徒静,”顾牧尘纠正,“别叫人家酒吧哥哥,怪怪的。” 糟糕,这下连星星都不再闪烁,被弥漫过来的淡云遮住了。 “就有个穿得很花哨的混血男人,”叶舟斟酌着语言,“他就告诉我说,你和我在一起,是因为我像你以前喜欢的人。” “等等,”顾牧尘做了个制止的手势,语调微扬,“我和你在一起?” 那双凤眼里是毫不掩饰的震惊。 叶舟沉默地看着他。 他疑惑地看着叶舟。 片刻后,在略显尴尬的氛围中,顾牧尘终于想起来,今天回来的时候,他好像为了打发走司徒静,拉着叶舟的手说是自己自己男朋友。 靠。 “我明白了,你继续往下讲,”顾牧尘果断选择了当翻脸不认人的渣男,忽略掉这突如其来的窘迫,“那人还说什么了?” 叶舟告状上瘾:“他说你只是玩玩我,腻了就甩掉!” “还说你只是一时新鲜,心里只有那个白月光!” 顾牧尘扶额,被这接连不断的内容砸到脚趾蜷缩。 胡闹的小孩用弹弓砸碎学校的玻璃,鸟兽散的惊慌中总会留下个故作镇定的倒霉蛋,面对来势汹汹的家长和老师,心里害怕极了,表面上还要不动声色,就像咬住嘴唇继续的叶舟,终于轻飘飘地讲出剩下的内容。 “……不过,我也反击了。” 扶着额头的手掌掀开,露出一半的眉眼,顾牧尘带着疑惑地问:“你怎么说的?” “我说才不是呢,”叶舟目光乱飞,“因为气势要足够嘛,我就讲得夸张了点,说哥哥爱我,爱得要命!” “我还骂他是嫉妒,”叶舟吞了下口水,“说他是大傻叉。” 手全部放下了,顾牧尘抿着唇看他:“全说完吧。” “没了,”叶舟的手指在背后绞着,“……就是又强调了下你特别爱我,我们都已经同居,住在一起了。” 绿色的青蛙气球慢慢地顺着天花板飘过来,被空调吹到了书房门口,长长的线垂下,一伸手就能够得到,像是个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梦。 顾牧尘面无表情:“爽吗?” 绞着的手指掐进掌心,叶舟声音低沉:“挺爽的。” “所以过了嘴瘾后就别生气了,”顾牧尘朝他伸出手,“过来。” 他叹了口气,把手放在叶舟的脑袋上揉对方的头发,年轻的男孩乖巧地在他面前把下颌稍稍扬起,这个角度显得眼睛更圆更大,里面是满满的信任与稚气,就像只摇着尾巴的大型犬,温暖,有力,永不背叛。 顾牧尘仿佛没有意识到这个姿势有多暧昧,他坐在椅子上微微俯着身子,两腿打开,叶舟半跪在他面前,仰着头,几乎是个索吻的模样。 “没有觉得你们两个像,”顾牧尘语气平静,是安慰一个朋友般的柔和,“能认识你这个小朋友很开心,和任何人无关。” “今天的意外我也没有想到,和你说难听话的那人应该是司徒静的弟弟,我会处理的,委屈你替我打掩护了。” 墙上挂钟还在摆动,屋里静悄悄的,一点点的橙花香味伴着清幽的月光,映衬在那人明亮的眼眸里。 真温柔呢。 连自己都不知道心肠是多么的软,多么的容易相信别人,又是多么的充满诱惑。 就像最美最红艳的果子,挂在低矮的枝头,路过的小羊抬起头就能够得到。 这不是小羊的错。 都怪树长得太矮,果子又成熟地太沉。 叶舟轻轻地蹭了下对方的手,一颗心几乎都要跳出来,语气还如之前那样轻快活泼:“哥哥,我要奖励。” “还奖励呢,”顾牧尘被逗得直笑,“想要什么?” 叶舟按着扶手站直身子,居高临下地看过来:“还没想好,我先存着行吗?” “好,快点滚吧,”顾牧尘毫不客气地挥手,“去睡觉吧小朋友,别晚上又腿抽筋了失眠。” “那你呢?” 顾牧尘已经转身打开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我再看会文件,反正也没什么事。” “哇,”叶舟语气夸张,“哥哥你工作这样繁忙,却还记得我腿抽筋的事,你好爱我!” 顾牧尘瞪他:“快滚。” “那我先去洗澡啦,你有需要的话叫我呀!” 书房门被轻轻地带上了,也把客厅那明亮的光隔绝开来,顾牧尘这间屋子特意装修得古朴而简约,案上的灯是中式书法布艺的模样,一点点的昏黄,隐约的幽香,电脑屏幕亮着,却得不到注视,那双凤眼正盯着自己自己修长的指尖,若有所思。 上面还残留着叶舟发间的橙花香。 顾牧尘缓缓地舒了口长气,刚刚紧绷的肩膀也随之松懈。 应该没有让对方看出来吧。 看出他在紧张。 说来也怪自己,为什么要跟人做出如此亲密的姿势,之间的距离简直都近在咫尺,能感觉到彼此清淡的呼吸……不,他和贺颂也会勾肩搭背,被蹭得一胳膊的鼻涕眼泪,可都没有今天这样的微妙。 更微妙的是,他是中途才猛然发觉的。 可叶舟已经半跪在自己面前了。 和在禅房里,为他用冰块敷脚时的姿势一模一样。 他那时才感觉到了点羞赧,为着自己轻佻随意的语言,松散滑落的浴袍,以及去暧昧地揉着对方的头发,而难堪。 是暧昧么。 可叶舟很坦然。 甚至能坦然地和自己开着玩笑。 顾牧尘接触过取向为同性的男生,甚至好友贺颂也是个天然的基佬,还记得大学时有次聊天时的总结,真正的直男反而会刻意地做些亲密举动,你亲我一口,我拍下你屁股,在床上被子一蒙哈哈大笑爸爸我来了也是有的。 因为心里没有鬼。 所以这种接触不是暧昧,而是有趣的互动。 顾牧尘几不可闻地拧着眉头,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其实,并不能很确定自己的性向。 说来也可笑,顾牧尘从来不是一个在情感方面需求很强的人,他能从很多的东西上获得乐趣,一道解开的奥赛题,那个终于啃下来的项目,甚至是摆盘时在旁边放下的一片薄荷叶,都能让他觉得轻盈美好。 而爱情,好像和它始终隔着一层模糊的纱。 影影绰绰的,看不清对面的模样。 是由于始终没遇见过对的人么,顾牧尘也曾有过动心,那个在菜市场里专注看书的少年,神态专注,脸上带着伤,睫毛被余晖打下金色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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