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明城和玩家都被远远抛到身后,容乐终于走到了神像面前。 他仰头凝视着神像,同比例缩放的神像与【审判之秤】一模一样,高大的神像格外震撼人心,无论是谁站在它的下面,都显得格外渺小。 容清就站在这里,仰头凝视着巨大的神像,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他出声道:“哥哥,我来了。” 容清:“没想到你会突然出手,真是打乱了我的计划啊。” 容乐:“毕竟我的目的是消灭掉所有的鬼,不能和你一直扮演过家家的游戏,在我毕业之前,我们之间注定会有一场对决。” “但没有想到我的弟弟竟然如此聪明,从一开始就牵制住我的脚步,迫使我不得不潜伏在秋海这么长时间……” 容清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失。 容乐平静道:“这种时候就不必再扮演人类了吧,这么惺惺作态也太可笑了。” 容清:“你发现了?” “不知哪里来的怪物占据了容清的身体,继承了他的意识,即使你伪装的足够好,甚至可以说你就是容清,但有些东西变了就是变了。” “容清只想改变这所学校,而你则希望掌控学校,因为你无法离开秋海,所以你控制其他学生去往外面感染更多的人。” 容乐缓缓抬眼,抬脚朝容清走去:“你试图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巢穴,甚至期望逃过神像的压制。” “但是,你的野心太大了,秋海诞生了无数的悲剧,已经足以形成危害到整个地区,甚至蔓延大陆的灾难,为了所有人的安危,必须从源头上将一切终结。” 容清嘲讽似的笑了笑:“你竟然在试图帮那些人类,难道你不知道学生们在背地里是怎么看你的吗?” 容乐平静回答:“我知道,但那与我无关,我救他们,也和他们也没有关系,我不需要谁来评价我的行为,只要最终的结果是我想要的就足够了。” 容清轻轻的笑了一声:“是吗……真是足够冷漠,又足够崇高的理想啊。” 他仿佛叹息般的说:“正是因为你永远表现的无坚不摧,反而更让人想打破你那张平静的面具,我很期待你终有一日交付的真心遭到背叛,彻底陷入绝望的模样。” “那一定,一定是非常美丽的景象。” …… 随着时间的流逝,被学生会监禁起来的学生们情绪越发地压抑。 他们有人隔着窗户能勉强看到神像处似乎有人在走动,但更仔细的却什么都看不到。 有人咬牙切齿的说:“这些学生会的走狗,全都向着那个暴君。” “大家不要心急,我刚才联系到了我在学生会的朋友,他们也对现状很不满想反抗学生会长,正在集结人手过来对抗阎琉他们,很快就会救我们出去。” 宋铁声音放低,正好维持在周围人能听见的程度。 “真的吗?太好了!” 大家都惊喜起来。 宋铁无论是一开始就敢于反抗学生会的行为,和面对学生会暴行的表现,都值得他们信赖,他的话真实性不需要质疑。 很快,他们就听见了外面传来异常的骚动声。 “你们怎么擅离职守?你们一群人这是……” 阎琉声音里带着诧异和愤怒。 “学长,不是所有人都想要拥护会长的计划,外面那些牺牲的人都是我们的同学,我们无法接受会长的理想,今天我们一定要反抗!” “对,我们要反抗!把里面的人放出来!” 走廊里的骚乱声逐渐变大,似乎有许多人聚集在外面的走廊,教室里有机灵的学生爬上窗户,看到了走廊里的场景。 “外面学生会的人内讧了,他们来救我们了!”他兴奋的说道。 大家顿时欢呼起来,宋铁越过众人走出教室,迎向了走廊所有人的视线。 阎琉带着一群人与对面的学生会成员对峙,虽然面色冷峻,但明显对面的人数要占据上风。 更何况真要打起来,他们也无法把他们所有人都拦住。 阎琉皱眉:“这没你们的事,快点回去。” 宋铁镇静说道:“学长,现在落入下风的人恐怕不是我们吧,你已经控制不了局面了,会长交代你的事你已经足够尽心尽力,接下来该轮到我们了。” 阎琉:“你们打算做什么?” 宋铁扬声道:“当然是审判学生会长!” 他话音刚落,霎时间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不同于以往的麻木,此刻他们对于神像,对于掌控他们自由的学生会,都抱着深深的厌恶和即将摧毁的狂热。 “把那些不利于秋海的东西全部审判!我们才是正义,我们需要拿回我们的自由!” “什么神像,什么学生会,还有那些怪物,全都见鬼去吧!” “把自由还给我们,还给我们!” 阎琉沉声:“你们是疯了。” 宋铁微微扯起嘴角,不知是喜悦,还是在为谁悲伤:“谁才是真正的疯子呢?” “是时候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了,我们走吧。” 宋铁转身往外走去,教室里的学生如潮水般跟在他身后。 阎琉后面的成员想要拦住他们,却被对面反水的学生会成员拦下。 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学生们离去。 ……
第066章 典藏馆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执著于拯救秋海?” “你明知秋海已经生长出了毒瘤,被神像力量所感染的人们无法意识到自己身处在怎样荒谬的环境,剜去这个毒瘤如同将生长在血肉里的根系连根拔起。” “秋海会因此覆灭,所有的学生也会永远活在阴影之中。” 容清仿佛没有听到逐渐逼近的脚步声,仰起头轻轻靠在神像上,凝望着秋海上方的天空,淡淡的道。 “在这种情况下,由我来接管他们的人生,成为真正的鬼,变成主宰他人的存在,岂不是更好吗?” 容乐:“你追求的只不过是另一种极端的统治,这个想法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人的意义并不需要别人去赋予,而是自己来寻找,你只继承了他的思维,却不知道还有更完美的可能性。” “一切都应该遵循自己的选择,所以我会为他们留下选择的权利,选择是否回归曾经的生活。” 容清嗤笑道:“不需要再感到恐惧,只需要遵循最原始,最公平的弱肉强食,听从首领的命令,就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比起被评议会当做家畜一样奴役,这样的生活还不够幸福吗?” 容乐:“所以才说你不懂人心,你站在怪物的思考角度上,揣摩着人类所想要的幸福,但这已经是你理解的极限了。” “披着人皮的怪物依然是怪物,无论怎样扮演人类都是拙劣的模仿。” 他回忆起曾经所见到的一幕幕场景,即使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却依然在记忆中鲜活存在着。 无论是少女躺在祭坛上苍白的脸颊,还是浑身狼狈却依然在与怪物厮杀的调查小队,亦或是并肩躺在课桌上的少年少女,和谈及复仇时少女眼中熊熊燃烧的烈火。 “我曾见过许多人做出选择,那都源于自己的意志,发自真心的选择才有意义。” 容乐轻声道,仿佛也在说给自己:“而有意义的选择……才是真实的。” 容清轻笑了起来:“真是有趣,你竟然认为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在能够回溯时间的你眼中,世界难道不是虚无的吗?” 他一直在思考容乐为什么仿佛先知般能预判他的所有行为,会被容乐处处牵制,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他被彻底看透了。 但是容清刚下审判台不超过几天,评议会便彻底下台,容乐开始实行一系列措施,他为什么这么了解新诞生的怪物特性? 抛开一切无法推断的结论,最荒谬也是最具有可能性的结果,就是他能够回溯时间。 只有这样,容乐才能对鬼的特性这么了解,仿佛亲身经历一般。 能够否定时间的延续,篡改世界线的未来,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与神又有什么区别? 容乐:“正因如此,我所认可的才算真实。” 他终于走到距离容清几步之遥的位置,停下脚步,开口道:“以秋海学生会长的名义,我在神像的见证下指控你以及校园中所有的鬼。” 神像发起淡淡的光晕,这一次的神像仿佛真正活了过来,两端的天秤也开始随之晃动。 容乐:“以我身上全部的积分作为保证。” 代价成立。 容清苦笑着注视着他,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受到了载体的情绪,还是源于内心的感情牵引。 “果然……我还是不甘心啊。” “为什么不能站在我这一边呢?” 或许是神像所汇聚的力量过于强大,天空逐渐形成一个漩涡,下方的神像开始衡量天秤两端孰轻孰重,给予指控者指控的结果。 容清恍惚间想起来自己本该拥有的一生。 从他决定争斗,加入评议会开始,一切的走向都与现在不同,他如愿消灭了所有评议会的成员,打造了新的秋海,将人类玩弄于鼓掌之中。 直到他见到了容乐。 从看到少年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砰砰跳了起来,他不知道这种感情是什么,但毫无疑问,少年对他来说是特殊的。 他开始近距离的观察容乐,想要找出他身上让他感到好奇的特质。 “要打赌吗,哥哥?” “哥哥,既然把我带过来了,那就偶尔也看看我吧。” 少年的笑容温和亲昵,仿佛轻柔的花,这种近乎奢侈的感情,就是人类能体会到的东西吗? 他开始对容乐越发纵容,享受着他带来的惊喜,以及从未有过的感情体验,冷漠无情的鬼拥有了人记忆,对记忆中的兄弟之间的爱感到好奇和沉迷,或许就是他最大的败笔。 但即使一切是注定的谎言,他依然无法放手。 或许身为兄弟的他们注定纠缠不清,容乐永远也无法甩开他的,容清想。 这是注定的命运。 容清露出优雅而讥诮的微笑,他在最后的时刻走到容乐面前,冰冷的祖母绿眼眸与容乐如出一辙。 他在神像下与容乐相拥。 相貌昳丽的兄弟亲密的拥抱在一起,脆弱的脖颈掌控在对方的掌中,黑发绿眼的少年语气愉悦的说: “你永远无法污染我,哥哥。” 因为容清的踟蹰无法下手,也因为此时的容乐是学生会长,天然具备神像的规则保护,眼前的人是他永远无法得到的猎物,也是永远无法成为同类的,他的弟弟。 但是没关系,你永远无法将我摆脱。 这是从你来到秋海时就已经注定的命运,无论经历多少次世界线的跨越也无法改变的事实,最终的结果永远会指引向此刻,纵使你从未如此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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