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时候?” 江昼被她拉着去了她的房间,她拿出来一个巨大的相册,费劲儿地从书柜里搬出来,“他长大以后就不跟我们拍照了,好绝情哦。” 两个人一起坐下,褚妈妈身上很香,不是香水味,是一种淡雅温和的体香。长发披肩,翻开相册,“这是他满月的时候拍的,那时候圆滚滚的,大家都说他一定是个小天使。” 照片有些年头了,但保管得很好,只能通过像素来判断这是多年前的照片。 “好乖。”江昼配合地夸赞。 “这是他三岁拍的,他三岁就不怎么爱笑了……” 照片里的小孩表情拽拽的,很小年纪就有装逼的潜质了。 江昼憋着笑,“他还真是从小到大都一个样子。” “他还不爱说话,我之前担心过他发育迟缓,智商有问题,急得好多天没睡着。”褚妈妈捧着脸叹息,“我和他爸爸都那么爱说话,他为什么不说话?” 根据这几天的观察,江昼认为,褚荀完全跟他爸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们两个都是惜字如金的那种人。 对自己喜欢的人又会格外溺爱。 但是褚妈妈显然不觉得自己老公是个很冷酷的人,觉得对方温柔体贴幽默风趣,自己的儿子也应该是这样。 江昼说:“可能是因为褚荀社恐吧。” 照片一张张翻下去,他看到了褚荀的一小段人生。 出生在一个美满的家庭,爸妈经常出去旅游,顺带给他拍了很多照片。大一点开始上很多辅导班,学的东西都是他妈妈喜欢的,目的是哄妈妈开心。 后面家里多了个妹妹,褚荀的生活肉眼可见地被打乱,他对照片里多了褚湘的身影,两个小孩子总是依偎在一块。 再后面褚荀进入青春期,性子越发内敛沉稳,照片里的他不再会抱着别人撒娇,只会静静的看着镜头,表情温和儒雅。 而褚湘永远都贴在他身边,古灵精怪,对着镜头做鬼脸。 好幸福的一家人。 “小荀话少,他有心事也不爱跟我们说。妈妈知道他懂事,小湘也是他带大的,他这个人,就是爱操心。” 褚妈妈目光温柔,翻看过一张又一张照片,“一转眼,他都成年了,有喜欢的人了,有自己地想法了,妈妈都支持他,他永远是我儿子。妈妈爱他。” 原来看别人的幸福也会落泪。 江昼嗓子发紧,一字一顿道:“他那么好,大家都会喜欢他的。” “你喜欢吗?” 江昼沉默着没回答,照片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是褚荀初中毕业时拍的,尚且稚嫩青涩的男生站在榕树下,眉眼被翠绿的树影模糊得很好看。 “他跟我说他喜欢你。”褚妈妈知道目光像是流水,手心贴到江昼脸颊,“所以,如果你喜欢他,那以后我就是你妈妈,我们都是你的家人。你点头,以后,这里就是你家。” “我……” 江昼本能地想要逃避,他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他配不上这个地方。 只要点头,就有家了。有爱他的妈妈,可以光明正大地待在褚荀身边。 有家了。 “阿姨,我很糟糕,我没有褚荀那么优秀,而且……我……我家里很复杂……” “这些都是你的理由,我只需要你告诉我,你要不要一个家?”褚妈妈温声细语地问。 江昼慌乱地垂下头,掩饰自己的眼泪,“相处久了,你也许会觉得我很坏……” “可是我相信小荀的眼光呀,他从小到大就没让我操心过,他既然跟我说了,那他肯定是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其实按照褚荀的性子,要是他家里人不同意,他会立刻带着江昼私奔,然后隔着几千公里,跟他爸妈用电话谈判,谈不好绝不回家那种。 她轻轻抱住江昼的后背,“妈妈爱你,你要和小荀好好的呀。” 一句话,轻轻松松让江昼泪崩。 他比褚妈妈高一个头,可他却能躲在这个纤细的女人怀里哭泣。他得不到的母爱,从一个全然陌生的女人身上得到了。 “小满,不要害怕,不要放弃自己。你的路还很长,你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但你可以选择你接下来的家人。” 她轻而易举地看透了这个少年的不安,把他抱在怀里,“这是你选择自己家人的机会,不要总是逃避,把别人推得太远。” “妈妈爱你,小荀爱你,大家都会爱你。” “你也要好好的呀。” 他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伏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放肆地哭了一场。 奶奶走了以后,他最后一个家人也不在了。 第二天他眼睛还是肿的,褚湘一看见就笑,“你昨晚上干什么了啊?” 江昼闷声闷气地说:“没睡好。” 他戴了鸭舌帽,习惯性地压低帽沿,遮挡自己红肿的双眼。他们今天要回学校,褚湘还有一个月才开学,所以要留在爸妈身边。 褚荀拖着一个行李箱出来,白净的脸被烈日晒出一点红晕,声线冷淡,“那我们先走了,马上要去学校了。” “好好好,祝你们在监狱里玩得开心!”褚湘懒洋洋地挥手,转身回了屋。 这小妮子开学还久呢,幸灾乐祸。 褚荀转过视线,伸手把江昼的帽子给摘下来,低头问:“怎么又哭了,跟我说说?”
第82章 磁悬浮列车 江昼一把抢回帽子,给自己戴上,“你他妈少说两句不行吗?” “啊……”褚荀挑起眉头,空出一只手把他的帽沿按低,“难道你舍不得那只猫?” “你烦不烦?” 江昼脸颊蒙上一层羞赧,含糊道:“上车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上了高铁,两个人的位置是相邻的,江昼一直不敢和褚荀对视,低头假装在玩手机。 褚荀忽然用手肘碰碰他,把耳机递过来,“听歌吗?” 江昼吐槽道:“好老套的搭讪方式。” “有效就行。”褚荀面不改色,“所以,要听歌吗?” 江昼接过耳机,耳机里在放一首很老很有名的港风情歌。 在少年时期和喜欢的人听同一首歌,是一种难以启齿的暧昧,想说的,无法开口的,都会和音乐共鸣,心跳共奏。 人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 但每个人都拥有选择未来家人的权利。 心跳的的频率和歌曲一样,江昼指尖发麻,耳根子慢慢地红透了。 夏日的光从窗口落进来,裹挟着初生的暖意。列车里明明开了空调,坐在褚荀身边,江昼却好像周身热气腾腾,被未知的滚烫包裹着,暑气迎面袭来。 喜欢的人出现的时候,温度升高,空气沸腾。 原来是这样。 “江昼,你无聊吗?”褚荀托着腮,看着窗外,“我跟你讲讲物理题吧?去年期末考物理的压轴题很有意思,由全国大学生物理竞赛里面的题演变过去,并不难,但很唬人。” “你就这么无聊吗?每时每刻都想着你那破物理。”江昼都给他整无语了,好不容易找到点感觉,他一开口就全破坏了。 褚荀低头扬眉,似乎是想换个姿势坐,手背若有似无地擦过江昼的手,“知道磁悬浮列车的原理吗?” 被他碰过的地方一阵酥麻,江昼默默地把手收回,“跟磁场电场有关?” “嗯,有三个物理原理。第一个,靠近金属的时候,磁场会改变;第二个,电流的磁效应;第三,同极性相斥,异极性相吸。” “你都知道同性相斥,你还喜欢我?”江昼懒得听他显摆他那破物理,“你不怕我们相斥啊?” 褚荀说:“两块磁铁,只要力气够大,就算是同极性也能按到一块。” 他说着,像变魔术一样拿出来两块小磁铁,不知道他什么地方变出来的。 “你看,这两级就互相排斥,但是,”他顿了顿,手腕稍稍用力,两块磁铁就被他强行按到一块去了,他舒展开眉,瞳孔凌冽,“这样,就在一起了。” 江昼哑然失笑。 “强词夺理。” 褚荀笑,“那我再给你讲讲别的?” “你安静一会儿行吗?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你废话这么多?”江昼以前一直觉得褚荀话很少,现在他发现,褚荀的嘴根本停不下来,在他面前,褚荀就会一直说些废话。 他想起来褚荀爸妈,可能也是这样。 一想到这里,江昼就被逗笑了。 褚荀长得帅又怎么样?性子高冷又怎么样?喜欢上他了,还不是要哄他? 江昼大半张脸藏在帽沿下,他偷偷地看着褚荀手里的磁铁。 褚荀的手很漂亮,骨节分明,修长匀称,又是学琴和格斗的,不会显得很柔弱,具有力量感。 这双手可以把一个人轻轻松松地干翻。 江昼手指动了动,他好想牵一下手。 可是他还没有答应褚荀的告白,偏偏这几天褚荀又没提起来,他不好意思主动说。 他都答应褚妈妈要做一家人了,结果褚荀这几天特别安分老实,没有追着调戏他,搞得他都没办法顺理成章地答应告白。 好烦。 原来爱情真的让人这么烦躁。 江昼“啧”了一声,手伸到半路又撤回来。 褚荀忽然朝他摊开手,手心躺着那两枚磁铁,挑起一边眉:“想要?” 他误会了。 面对这两枚磁铁,江昼害怕露馅,只好接过来,在手里把玩。 耳机里的音乐又切换到了《他不懂》。 上次听这歌,还是褚荀唱的,唱得那叫一塌糊涂,把同学们笑得半死,他还自我感觉良好。 谢京宥笑得最大声,下来就被褚荀一脚踹了过去,再也不敢笑了。 “他不懂你的心,假装冷静……” 江昼听见这歌词,两眼一黑。 他算是懂了当初褚荀的心情了。 喜欢上一个木头真的很难受。 褚荀的手搭在大腿上,另一只手托着腮在看窗外的景色。 江昼再次鼓起勇气,手指一点点朝褚荀移过去,在要触碰到的那一瞬间,褚荀又动了一下,把江昼吓了一跳,赶忙收回手,假装无事发生。 “你干什么?”褚荀垂下眼看他。 江昼面无表情,已经在心里把他千刀万剐了,“没什么。” “那,要牵手吗?”褚荀眉梢带笑,朝他摊开手,像只勾人的狐狸,“我感觉你好像对我的手很感兴趣。” 话是这么说,他确实没给江昼拒绝的意思机会,直接捏住了江昼的手背,然后很自然地把手指从他指缝里插进去,变成了十指相扣。 江昼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埋着头,另外一只手掩饰性地玩弄着那两枚磁铁。 碰撞,分开,又碰撞。 “江小满,你什么时候才犯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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