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词眼底狰狞,笑意扭曲:“早就该死了。让恶魔的血脉彻底断绝,让苏格灰飞烟灭!” “你!”苏柏冬连退数步,好像遭遇重击,被王秘书眼疾手快的及时扶住才没晕倒。 苏柏冬捂着心脏脸色铁青大喘气,王秘书手忙脚乱的搀扶董事长:“少爷,我们先走了。” 苏柏冬经过门厅时撞到裴景臣,二人相视一眼,苏柏冬走了,裴景臣迈动僵硬的双腿,一步一沉的走到客厅。 “清词。”他叫一声。 苏清词转头看他,前一秒对付苏柏冬时的青面獠牙褪的干干净净,当眉间的戾气消散,留下的只有令人心悸的破碎。 “你都听见了?”苏清词问。 “嗯。”裴景臣迟了几秒,应道。 客厅里回荡着水滴声,大约是厨房水龙头没拧严实。裴景臣走过去拧好,背对着客厅里的苏清词。 苏清词忽然开口:“我不知道你回来了。” 裴景臣的嗓音里透着难以掩藏的哽咽:“幸好我回来了,否则就……”永远不会知道。 他是有多蠢?愚蠢迟钝到什么程度,才会以为被拒绝的苏清词不会受伤?才不会怀疑苏清词消失的那三天里都发生了什么。 绝食,割腕?不对,应该翻译成万念俱灰,痛不欲生。 裴景臣终于知道,为何苏清词那么喜欢那个公园,为何十八岁生日会选在滑梯上吃最简陋的宴席,为何会觉得气氛“够了”,而在那种场合下表白。 苏清词是个有仪式感的人,却在那样的环境下表白,原来,那里对于他和他们俩都有特别的含义。尽管满地枯叶,秋风瑟瑟,滑梯生了锈掉了漆,却是他们之间的浪漫之所。 也是对于苏清词来说、独一无二的救赎之地。 那是苏清词“重生”的地方。 裴景臣知道,男孩把手递过来那一刻,也是将自己整个人交给了他。 可他却在未来给予男孩致命一击! “我不是想死。”苏清词走到他身旁,一边洗牛奶杯,一边说。 裴景臣转身,猛地从背后抱住苏清词。 他当然不想死,他想活啊,他那么努力的想活着!三天四夜,从地狱爬回人间,他是多么多么拼命的想活着! “小词。”他声音颤抖,四分五裂,“对不起。” 苏清词闭了闭眼,失笑:“你又不是普度众生的观音,你没义务包容我迁就我,不喜欢所以拒绝,你没错。” 苏清词扒开裴景臣的双臂,转身看着他:“你没做错,别放在心上。” 裴景臣没去争论对与错,就算再后悔也已经迟了。其实他的机会有很多,但他因为逃避和别扭,全都错过了。 他突然想起裴海洋说过的一句话:你别因为自己心里那点不值一提的别扭,做出让自己遗憾终身的事,到时吞一吨后悔药都来不及。 他现在吞两吨,三吨,十吨也来不及了。世上最悲哀最无奈最绝望的事是什么?是过去的错无法弥补,而今后也没机会挽留。 多残忍啊,他不奢求重头再来,他只希望从此刻开始刷新,重新开始。可这样卑微渺小的愿望,老天都要剥夺。 “活下去好吗?”裴景臣双手死死按着苏清词的肩膀,用力,怕他碎了,不用力,怕他丢了。 “小词,我厚颜无耻的求你为了我,活下去好吗?” * 苏清词性格使然,对心上人的占有从来都是坦坦荡荡的宣之于口,随时随地把我爱你三个字挂在嘴边,恨不得拿个大喇叭昭告天下。而裴景臣看似外向,其实很内敛,脸皮也薄,鲜少说甜言蜜语,就算他们在床上时,裴景臣也只有在爽到不行的时候会“真情流露”,唤一声他的名字,亲亲他眼角溢出的生理性泪花。 从何时起,裴景臣的情话变多了?明明没有一个“爱”字,却那样的撕心裂肺,锥心刺骨。 苏清词又想到以前了,以前的他会怎样应对呢?把这些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写下来,连标点符号都不放过,每天早中晚三次回味。不,怕是都等不到裴景臣说这话,早在裴景臣从背后抱住他腰的那一刻,他就沉溺的不能自己了。 网上说,如果你总是想以前,就说明你老了。 苏清词在心里惨笑,莫非自己是二十四岁的身体,四十二岁的灵魂? 晚餐是五谷养生粥,苏清词只喝了半碗,裴景臣夹了块凉拌牛肉在他盘子里,苏清词也勉强吃了。他可以不吃药,但不能不吃饭,因为饿,饿肚子的滋味可不好受。 裴景臣去洗碗,苏清词走到他身边帮忙,裴景臣犹豫了下,没让苏清词去歇着。他把洗好的碗递给苏清词,苏清词用干净手巾擦干水渍,放入碗架。 现在才发现,曾经微不足道的日常生活,竟是如此的珍贵。如果还有一年时间,那就是1095顿饭,还能再一起洗1095次碗。 裴景臣隔着水池握住苏清词的手腕,细白的腕骨,骨节分明,好像比上个月握起来更细了。他把手腕翻过来,那皮肤干干净净,像一块莹白细腻的美玉。 裴景臣无数次见过苏清词的身体,苏清词总说他身体比例好看,皮肤光洁细腻,完美无瑕,其实裴景臣想说如果裸体写生的话,苏清词和他不相上下。 没有痣,没有胎记,没有伤疤。虽然裴景臣没问过为什么,但他能猜出来,应该是苏格死后不久,苏清词做了皮肤整形,最大程度祛除疤痕,等到他成年之后,父母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已经淡的肉眼难见了。 裴景臣细细摩挲着他的左手腕,那上面一点破绽都没有。连疤痕都消失不见了,伤口又怎么会疼,可裴景臣还是鬼使神差的问:“疼吗?” 苏清词把手抽走:“想听实话吗,不疼。” 反而有点痛快。这话就不跟裴景臣说了,免得吓着他。 十八岁的苏清词总共切了自己三刀。 第一刀,他浑身剧痛,尤其是心脏,疼的他快要窒息了,他只好用真实发生的疼痛来代偿幻想中的疼痛。 第二刀,他坠入地狱,下方是成千上万的冤魂恶鬼,他只好利用鲜血迫使自己一遍遍从梦魇中醒来。 第三刀,他看见了苏格,苏格满脸狞笑的站在面前,他想起裴景臣说过要反抗,所以他反抗了,用凳子砸,用枕头扔,拳打脚踢,可是打不烂啊。他反抗了,但是失败了,怎么办,只能逃。 鲜血染红了半边袖子,他看到苏格阴险又猖狂的笑脸:“裴景臣不要你了,你一无所有。” 好冷啊,整个世界都好像一座冰窖。他蜷缩在地上,冻得牙齿发颤,瑟瑟发抖。 他说:“你要是不想去,那我,那我,那我只能继续在这里挨饿受冻的陪你。” 他说:“不然你被鬼抓走怎么办……” 他说:“你放心,我不会走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将手递给他,被他用力拽离黑暗。 大他两岁的小哥哥身穿暖黄色的卫衣,胸前的图标是一朵金黄灿灿的向日葵。 他的笑容远比向日葵更灿烂,更明媚。 他是太阳花,驱散阴霾,照亮永夜,叫所有阴魂厉鬼灰飞烟灭。 十八岁的少年挣扎着往前爬,身后拖着长长的血路,他够到桌上的手机,拨打了救护车电话。 我从不眷恋人间,可谁让这该死的人间有你呢! 第46章 苏清词躺在沙发上快睡着了,忽然听到裴景臣说:“小词,该吃药了。” 苏清词迷迷糊糊转醒过来,电视节目刚好放到片尾曲,他直接将裴景臣整个人屏蔽掉,专心致志的看电视。 “小词,吃药了。”裴景臣不厌其烦的重复道。 苏清词等片尾播放完,起身道:“我去睡了。” 裴景臣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坐回沙发上,同时递水杯:“先吃药。” 苏清词皱眉,扬手把水杯打翻,温水散了一地,飞溅几滴落到袜子上。裴景臣弯腰把杯子捡起来,面上挂着清淡的笑:“就知道你会这样,我用的塑料杯。” 苏清词皮笑肉不笑:“是么,你真有先见之明。” 裴景臣又去倒了水,递药:“吃吧。” 苏清词闭上眼睛:“别逼我发脾气。” 突然,他的后颈被男人的大手扣住,两片柔软贴上嘴唇,苏清词头皮一炸,怔鄂之际竟被对方撬开唇瓣,紧接着就有两片药顺着对方舌尖灵巧的导入苏清词的口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抵达咽喉,不得已咕噜一下,咽了下去。 生生的咽,刮的食道发麻,苏清词的脸色因恼怒而涨得通红,狠狠推开裴景臣:“你!” “别逼我发疯。”裴景臣深深看着他,目光刻骨。 苏清词锁了卧室门,裴景臣今晚睡客厅。 次日一早,苏清词走出卧室时,裴景臣问他要什么酱。苏清词心里有气不想搭理,洗漱完出来时,裴景臣端早餐上桌,苏清词一看,足足六份三明治。 裴景臣说:“这个是沙拉酱的,巧克力酱的,草莓酱,蓝莓酱,炼乳,花生酱,应有尽有,你喜欢哪个就吃哪个。” 苏清词:“……” 裴景臣又问:“想喝什么?” 苏清词真怕他再端七八种饮品上桌,不情不愿的回答道:“牛奶。” 饭后,裴景臣拿着体温计来烦他,苏清词不动,裴景臣就像伺候幼儿园小宝宝似的,把他胳膊抬高,把体温计夹在腋下。苏清词等他前脚走,后脚就把体温计扔了。“啪”一声,水银碎一地。 裴景臣回头道:“我从网上批发了一箱,你随便扔。” 苏清词气的想笑:“……” 裴景臣一本正经的说:“不够的话我投资个药厂,每天生产几万支体温计给你摔着玩。” 苏清词:“裴景臣,你有完没完?!” 裴景臣展颜微笑:“没完。”然后人畜无害语重心长的说,“该吃药了。” 苏清词:“……” 苏清词狠瞪他:“滚!” “你吃完药我就滚。”裴景臣边说边理了理西装领带,“下午一点半我会滚回来,请注意查收。” 苏清词:“……” 苏清词从前觉得自己最难缠,没想到裴景臣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苏清词也在裴景臣出门后删除他录入的指纹信息,然后裴景臣给他打电话“威胁”叫保安。苏清词气乐了,让他搞清楚谁是业主,你凭啥叫保安?然后保安呜呜泱泱的来了。 苏清词气急,质问保安队长是不是不想干了,他早说过不让裴景臣进小区!保安队长满脸无辜的说裴景臣也是业主啊,哪能不让“上帝”回家?苏清词当场懵了,善解人意的保安队长指着远处一栋别墅说裴先生昨天刚过的户。 苏清词:“???” 如今的裴景臣不仅能光明正大的进小区,还能假公济私使唤保安以“苏老师重病可能晕死在屋里了赶紧破门”为由,理直气壮地登堂入室。当然他们还不至于私闯民宅,但一群人在外面呜嗷呜嗷的喊“苏老师”,跟哭坟似的也有够扰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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