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呈璟:“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掐住拇指:“我好不容易,才把他找回来的,才让他稍微能好好和我相处。” 林妜一下坐到沙发上,低声:“你什么时候开始的?” 裴呈璟不隐瞒,回忆:“他回来之后……或许更早,我想把他邀请进家里来的时候吧。” 林妜捂了捂心口,才恍然大悟,为什么自己的孩子突然变了性子,从听家里的话到拥有自己的主见,然后再变得脾气古怪。 现在变本加厉,成为一个掌控“杀伐”的执行者,弄得手底下的人苦不堪言;但最近的决策又多了些人性化,行为却怪异起来。 一向娇生惯养的,手上沾了泥巴都要反复搓洗,裴呈璟却能跟着顾淮去乡镇,掉进泥水田里都没有怨言。 林妜记得那年去接人,他浑身灰扑扑,身上的衣服是顾淮的,也很旧,回去的路上却说自己还没待过瘾,一路都在抱怨他们,怎么这么早结束了年底宴会。 也明白了当时,裴呈璟为顾淮到家里来做的种种准备,他第一次带着小心翼翼,铆足了劲采买,生怕被邀请之人不喜欢。 以及去沈家…… 但她还心存侥幸,问:“所以你之前经常去找沈方泽,是因为顾淮?” 裴呈璟看着自己妈妈盈盈的眼睛,说:“当时顾淮的妈妈是沈家的保姆。” 林妜闭眼深呼吸,他们一生挣了无数的钱,终是眼高了,思维局限在对等的两家上,横生这些往来。 她喘了一口气,往事浪潮一样涌进脑子里,再问:“所以你高考前,让我和沈方泽家里人商量,让顾淮的妈妈过来做保姆,是因为你喜欢他……” 裴呈璟眸子蒙上一层阴翳,显得沉,点头:“没错,喜欢。” “你知道什么叫喜欢?”裴修渊生气,扣住裴呈璟的肩膀,让他和自己面对面,“你和他都是男人。” 裴呈璟的眼珠动了动,问:“为什么要强调都是男人?” 裴知希看见自己爸爸脖子都红了,感觉下一秒就要打人。 “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裴呈璟一点也不担心巴掌落身上,“我和顾淮就像你和妈妈。” “砰”的一声巨响,茶几上的果盘被砸碎,管家和阿姨赶紧过来,想收拾,大家还在吵架,也不敢贸然上前。 管家只能说:“小心玻璃渣。” 全家人都没移动一下视线,被裴呈璟的话在原地,状态和地上的果盘一样。 少爷把自己爸爸的手拿掉,继续说:“你要是真的把顾淮开了,后天股东会议,我真的会一并免掉自己的职位和股权。” 林妜皱眉:“小璟,威胁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没有威胁,也不是发脾气,”少爷确实很平静,“这个决定我想了很久,第一次冒出头,是在顾淮妈妈死掉的时候,我当时不想进和家里有关系的学校,学成之后到公司接手,想和顾淮考同样的大学,学想学的专业,出来一块早出晚归的工作。” 裴修渊直接被气笑了。 “但他抛下了我,”裴呈璟摇头,笑起来,自尊心被辗轧过的伤心模样,但眼睛快速亮起,“现在他回来了,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不会让他离开视线范围。” 少爷的眼神认真,仿佛顾淮要是再走,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裴知希看他有点吓人,去挽住自己妈妈的胳膊。 裴修渊却像看小孩一样看着裴呈璟,问:“他再离开,你会做什么?是不是做了几年强悍总经理,就觉得权力大过天了?” 裴呈璟的嘴角绷起来,眼神清澈且较劲:“我会找到他,跟着他,如果他想甩掉我,那就把他绑起来关着。” 整个别墅突然寂静下来,裴呈璟的样子完全不是开玩笑。 裴知希倒吸一口凉气:“哥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这位哥哥甚至还笑了一下,说,“如果顾淮主观上想跑的话,我会思考打断她的腿。” “啪”的一声脆响,裴呈璟先看到头顶上的圆形水晶灯,才感觉到疼痛,十分不置信地看向自己爸爸。 没想到裴修渊会直接给他一耳光,林妜站起来,还没说话,裴修渊直接训斥:“你在矿洞缺氧的脑子是不是还没治好!” 少爷摸了一下脸颊,冷下脸:“我回房间了。” 裴修渊的呼吸粗重,从没有表现出这么生气过,提高声音:“你要是不改,就别出屋子,公司也别去了!” 裴呈璟不说话,进房间关上门。 以前磕到碰到点都要嚎的少爷,此时安静至极,并且开始绝食。 裴知希想着都有些后怕,说:“昨晚爸妈争执了好久,今天一早就去书房里了呢,你把爸爸气得不行,就不能好好说么?” 裴呈璟坐在椅子上,电脑和手机都被没收,他就拿个笔记本写会议相关的东西。 她突然想起魏敏嘉回国的时候,神情严肃:“你当时说没有计划婚姻的打算,不是真的不找人谈恋爱,是因为顾特助!” 裴呈璟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顾淮这么重要吗?”裴知希坐起身,新拉了一头黑长直,如瀑布般铺在后背,整个人虽然要往冷艳上走,但内核还是个心思简单的小姑娘,表示不理解,“那我以前怎么没见你把他带回家?” 裴呈璟有些不耐烦的样子:“那时候你到处玩,还有补课。” 裴知希一愣,点脑袋:“好好好,专挑我不在的时候叫他来家里的是吧?” 裴呈璟彻底不想说话,认真写东西。 自己的礼貌被无视,裴知希深觉被冷落,鼓起腮帮要训人,林妜却敲响了房间门。 她又被叫出去,关门的时候十分不乐意。 林妜手里端着饭菜,门关上后热腾腾一股香气,她把它们放桌上,看裴呈璟写的会议事项。 “这个会就非开不可了?”林妜坐下来,是打算好好谈的语气,抓住裴少爷的手腕,“这几天,你爸爸不会让你出门。” 裴呈璟:“我不去,会议也会照常开,我看是关系硬,还是股东们觉得他们的利益重要。” 林妜:“……” 少爷扭过脸问:“能合作的人,不止沈家一个,你们也觉得,为了这种品性的合作对象,失去景兴的信誉也没什么吗?” “我知道你不仅仅为了顾淮,你有仔细思考过其中的关系,”林妜按了按他的手指骨节,她的声音里没有裴修渊的尖锐,“可是小璟,你不该限制他的权限。” 裴呈璟的手指顿了一下,抽手:“他不能阻拦我开会,也不能开除顾淮。” 林妜摸他额边的头发:“他不会开除顾淮。” 裴少爷撇开脑袋。 “你爸爸从来没有骗过你,”林妜拽他的手,“昨晚上我和他商量过了。” 裴呈璟完全不关心他们商量了些什么,甚至觉得没有可商量的,也知道林妜进来是要干什么。 他态度依旧强势:“我们和沈家的合作必须断,我会在事情结束后收回顾淮的权限。” 林妜的呼吸里裹着无奈,她突然发觉自己儿子是更偏向沉稳的,项目上裁人惊天动地,但业务一直安静发力。 裴呈璟被关了一晚上滴水未进,她昨天也没有食欲,整整失眠一晚上。 之前这少爷也是,悄无声息的跟着顾淮走,一直有着自己的决定。 她知道木已成舟,无人能拗过他了。 或许顾淮能让他不那么极端,但目前林妜并不打算联系。 长时间的饥饿让裴呈璟面色暗沉,眼神却依旧坚定,变得比以前沉闷,执拗不减。 两人都沉默下去,整个房间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空间极具缩小,林妜没来由的感觉到一种悲伤的情绪,问出口的话染上些颤抖:“就非要是顾淮不可了吗?” 裴呈璟的动作停下,转脸:“非要他不可了。” 林妜当场哭出来,神经意识到需要控制情绪,但已经晚了。 她再次想到裴呈璟遇到顾淮的种种,从穿着校服的少年,到西装革履的现在,泪眼婆娑的看着自己的孩子。 一颗眼泪砸到裴呈璟手侧,是温热的,但他觉得格外滚烫,心里也跟着慌起来。 “要谈就好好说,”他再次抽手,“哭……哭也不能阻止我开会!” 好稳了会神智,他绷起表情,但手上动作快速,抽了好几张纸。 “小璟,去开会吧,”林妜攥着纸擦眼泪,情绪稳定下来后严肃起来,“但你要答应我,无论开会的时候,股东们如何决定,和沈家的合作能不能继续,都以最终的投票为准,不许再折腾了。” 裴呈璟的眼神里多了犹豫。 林妜摸他下颌位置的痕迹,满眼心疼:“你闹了这么多事情,以为我们都不知道吗?” 脸颊上的疼痛又生出来,之前被扎的地方突然也传出一阵刺痛,裴呈璟的眸子闪了闪。 “记得以前,你磕破膝盖,还没放学就结痂了,可一弯腿,就又开始流血,你老在家里说疼,”林妜也按上他的腿,“怎么现在就不知道疼了?” 裴呈璟的唇线直起。 “顾淮要是在乎你的话,也会心疼的,”她看着少爷的眼睛,“就像你心疼到,就算被骂也要去打沈方泽。” 当晚,裴呈璟吃了送进屋的饭菜,饿是真饿,一粒米都没剩,林妜在边上反复叮嘱吃慢点,又去接了水。 她收拾好碗筷后却去化妆,换上礼服,要和裴修渊出门。 裴知希撑着扶手问:“你们还要出去啊?” “嗯,”林妜戴耳环,一副正常出门应酬的样子,“出去参加一个慈善晚宴。” 裴修渊在楼梯口等着,等林妜整理好,一起去楼下开车。 “好吧,”裴知希撇撇嘴,“你们太溺爱他了,早点回家,少喝点酒。” 林妜挽着她的手臂,伸出食指压低声音:“你早点睡,少熬夜。” 裴知希在楼梯口站住脚,对他们耸肩做鬼脸。 * 盛樾不建议顾淮出院,虽然已经消肿,但一些检查指征还有点问题,需要观察。 顾淮看不到检查报告,“过敏”症状消失后,他没觉得身体有什么异常。 盛樾却晃了晃签字笔:“我需要再观察观察。” 顾淮:“……” 他没有被允许回家,实在是不想老人家担心,顾淮撒了个谎,说自己最近加班多,先在公司休息。 讲了一大通电话,他挂断,又给裴少爷打过去两个,都是响够了一分钟后自动挂断。 看着天色黑沉,顾淮问送药的盛医生:“我想去看看裴呈璟,可以吗?” 这个盛医生完全不拒绝,也不限制他的行动,甚至还颇有兴致:“正好,我下班了,开车送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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