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几天,肖凡算是找到了这个疑问的答案。 比如挑片子看的时候—— 白子逸要看汤女神的片,肖凡忍不住吐槽:“仨老爷们看什么文艺片啊……” 路行舟轻飘飘:“不看就滚。” 比如外出觅食的时候—— “鸳鸯锅谢谢。”白子逸说。 “川渝火锅当然要全辣……” 肖凡辣都没辣完,路行舟又是一声轻飘飘:“不吃就滚。” 再比如商量周末上哪遛达的时候—— “我们要不要去后湖公园……” “公园有什么好玩的?我知道有个室内娱乐馆……” 这回路行舟不用“滚”肖凡就收了声。 “都行都行。”肖凡谄媚道,“公园也挺好的,晒太阳,补钙。” 结果路行舟根本不给情面,甚至反问:“你知不知道你亮得大亚湾不用发电了?” 于是肖凡确认了,什么属性?绝对是能在耳旁吹妖风的妲己属性! 自认和被等着被炮烙的大臣差不多地位,肖凡哪儿敢多掺和小情侣周末手拉手的放风。令他没料到的是,小假期过完,路行舟瞄到他刷二手网后,态度一下变得亲和了。 “怎么要卖鞋?”路行舟大喇喇看起肖凡的手机,“你赌博了?” “没。鞋那么多也穿不来……”肖凡不是很想说。 “为什么缺钱?” 还能为什么,一等一投行的工作肖凡说不要就不要,还当面吐槽姜平平一顿,完了再指责凡妈丧良心一顿,然后蝴蝶效应一般凡爸也辞了让他憋屈很久的工作…… “都赖我头上就……停我卡了,停卡就被分手了,就这样。” 世界就是个巨大的循环,肖凡也见识到人心苦逼了一把。 路行舟没任何表态。 肖凡还想着这茬过去了,和买家讨价还价之际,路行舟却把一个信封递到了他眼皮下。 除夕后向阳塞在红包里还的那一万,路行舟一直就放抽屉里了。 这么多年,什么意思不用多说。不像向阳还会不好意思,肖凡伸手便接,又问:“我们这……算不算和好了?” 放下才是对过去最好的离开,路行舟在白子逸身上学的。 “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路行舟说,“好好找工作,赶紧还钱。” “还,一定还。就是……”有个问题,肖凡想问很久了。 路行舟应允他问。 “你呃……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男生的啊?” 路行舟眉头一拧,“你可以走了。” “好吧。那……你有没有对我有过想法……” “没有。” 肖凡刹那有些不服气,“一秒都没?” “没。” “为什么?” “你不可爱。” “我哪——” “你滚不滚?” 滚了。 之后校招渐渐频繁,肖凡就没到505来得那么勤,路行舟恢复了和白子逸腻腻歪歪的小日子。直到四月下旬,宿舍几人聚在一起吃没剩几顿的散伙饭,路行舟才从肖凡那听说了这近半年来关于姜平平的第一个消息。 尽心尽力的第九年,冯佳佳居然玩起叛变抢走了姜平平手里利润过亿的一个项目,师徒变敌人。 个把月前的事了,细节不清楚,路行舟也没兴趣了解。他以为自己不会对这事有什么波动的,夜里却久久摊起了煎饼。 “怎么了……”迷迷糊糊的,白子逸惯性抚了抚路行舟胸口,“在想什么?” “没……你睡。” 哄了哄,等白子逸再睡过去,路行舟独自溜到客厅盯起月亮。一片暗云都还没从月亮前飘过,一条被子就飘过走廊压到了他身上。 有些凉的手被捂住,坐到腿上的白子逸从被子里钻出一颗头毛乱糟糟的脑袋。路行舟将人往自己身上搂了一些,又笑了笑。 “坦白从宽。”白子逸说。 路行舟坦白了。 “你想回去看看吗?” 路行舟没说话。白子逸滑坐到他身边,摸出手机打开订票软件,“飞机挺便宜的嘛,时间也不错。” “嗯……” “明早9点多,就这趟吧。”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白子逸输完了付款密码。 路行舟一惊,瞬间犯怵的心很快又止住,他看到了出票结果,白子逸买了两张。 飞到魔都时刚中午。 路行舟怎么都算土地主,第一次一起到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自然先是带白子逸到处逛了一圈。逛两万多步,晚餐后办完入住,路行舟看着文献陪白子逸直播也没再出去。 本以为这家伙是需要时间心理建设,白子逸边和网友聊着天边规划起行程,谁知第二天一大早路行舟就拉他出门,目的明确地去取了东西。 看着店员娴熟打包,白子逸恍然明白过来,路行舟不是怂,而是在等一个特殊日子。 店面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出来时,白子逸问路行舟,“之前就是在这买的吗?” “嗯。”路行舟往右边眺,“那个街口过去两三百米,我在那读初中。” 白子逸点点头,想到什么,他拉停路行舟,“你等我一下。” 几分钟后,白子逸往路行舟提着的袋子里扔下刚买的玩意。 “这什么?” “烟花棒。”白子逸笑起来,“我的礼物。” 二十分钟车程。 一直被紧紧牵着的白子逸在独栋别墅前晃开了路行舟的手,后者愣愣后没强求,只是嘱咐:“等我一下。” 白子逸倾身抱一抱,“我就在这等你,不急。” 点点头,路行舟转身刷脸进了花园大门。 是他很久没再踏过的草皮,他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他,不过刻在最深深处的敏感和紧张依旧在这一瞬间囤积在了他存满爱的盔甲外。 适应了好一会,他走进别墅内。 屋里很冷清,阿姨不在,平常这天这个点应该会来的外婆也还没有来。姜平平似乎没起,路行舟犹豫在楼梯口,刚要往上迈,通向后侧花园的玻璃门便被人从外侧拉开了。 清早下过雨,湿乎乎的风往里灌,掀着丝质睡袍的边角,将姜平平夹在指尖的女士烟火星子旺了旺。 面面相觑,母子俩皆是一怔。 路行舟收回腿,看上去有些疲惫的姜平平则掐灭烟头,仿佛没看到他似的,进屋、倒水、坐在餐桌边喝起来。 不知该说什么,但路行舟跟了过去。 “怎么?”还是姜平平先开了口,“活不下去了?” 好像一下看到了八年前盛夏夜面对路伯年的那个姜平平,只是那年小行舟觉得的帅气,在此刻路行舟眼里,却全是重创后不得不立起来的倒刺。 从前的心疼,演变成埋怨和厌恶后,在这一刻成了同情。 路行舟没坐下,他往桌上放下手里的纸袋,语气不咸不淡,“冯佳佳的事我听说了。” 静了静,姜平平抱胸靠向椅背,终于正视起路行舟,只是斜向上的眼神依旧带着审视。 “想看我输?”她笑了,“你们怎么会觉得我会输呢?那项目漏洞百出就是踢给我背锅的,我不让她偷,不让她那么快平步青云风风光光,现在卷铺盖走人的就是我。呵,年轻。” 嗯,年轻。 路行舟也不禁扯扯嘴角笑了笑自己,他也是天真,怎么会觉得姜平平是在因为“背刺”这种事神伤呢? “那恭喜您。”半晌,路行舟非常旁观地开了口。 姜平平表情一滞,很快又哼笑道:“恭喜?你因为这事回来,应该不是想跟我说恭喜吧?” 很轻微的,路行舟听出了咄咄反问里的难过。 确实不是为了这事回来的,路行舟否认了,然后他接上姜平平的目光,说:“我没有想看您笑话的意思,我今天来是想告诉您……” 相册里翻到考研成绩单的截图,路行舟将手机推到姜平平面前,“我做到了。” 低眼凝视半分钟,姜平平再度抬眼。 “你想说什么?示威啊?”她总爱把别人想得那么坏。 路行舟没太大反应,他只是翻开纸袋,再慢慢拿出了那个6寸蛋糕。 “我只是想告诉您,”他拆开透明壳,又拆开那根烟花棒插上,“我长大了,我的选择我可以负责。” 火光在路行舟平静的句末跳动,刺啦刺啦,烟花棒很快冒出了星星。 是比八年前更多彩的火焰,路行舟放下火机笑笑,重新看回姜平平。 “生日快乐。其实您……”没必要活得这么累。 路行舟没说完,他忽然意识到,老白的理论也不全对,有些事靠他说是解开不了的,它取决的,完全是个人意愿。 没再多话,路行舟拿过手机,重新迈出去,碰到了一个雨后天晴。 关门的刹那,烟花燃尽,剩下纯白蛋糕上唯一的装饰——红红的脸颊,一张孩提般无邪的笑脸。 忍了忍,姜平平冲回房间,惯性冲到露台,她看到了被那个卷发男孩子挽住的路行舟。 活泼的声音穿透花园—— “那边有好多好看的花!我们去拍照吧!” “这不就普通的花?” “哪有,我都没见过,拍嘛。” “行吧,给你拍。” “一起嘛。” “行吧,一起。” 是从未如此笑过的路行舟。 这天晚上,姜平平加完班回到黑乎乎的家,吃完了餐桌上从早摆到晚的那个蛋糕。没有人为她亮灯的夜里,奶油是咸涩的。
第97章 旧人 五月底温柔的风吹开织女湖所有的睡莲,路行舟要毕业了。 而这波人的人际关系能有多冷淡,在这个告别季节路行舟再次见证了一把。满校园都是整班整班的学士服在毕业打卡照,唯独他们中外卓越班,答辩结束好几天,连个提议的人都没有。 不过那只是对外,对内的小团体倒是兴致很高涨。 为首的就是向阳,寝室群里嚷嚷得最凶。路行舟没什么兴趣没搭话,肖凡见他不搭话也渐渐不搭话,剩下早就被新学校召唤走的方航陪向阳口嗨,气得向阳骚扰了路行舟一晚上。 “你就去吧,不然……”白子逸豌豆射手似的一连吐出几颗西瓜籽,“他都留这边工作了,小心他为这事哔哔你一辈子。” 也不是路行舟不愿意去,只不过怎么非挑明天? “明天你不是要……” “我那不急,你们拍个照能多久,你弄完了我们再去。” 白妲己都这么说了,路行舟总算给向阳回了一个“行”,肖凡的“行”跟得飞快。 次日,按时按点和小分队集合的路行舟连着体会了几次万万没想到。 他没想到除了学士服,向阳还准备了花里胡哨的制服…… 他也没想到,“谈妥了”的摄影师会是贺书词本想介绍给他的那个甜妹吉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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