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合不合适都抛之脑后,路行舟和堵墙似的跪了下去。他挡住白子逸,躬身护住白子逸,根本收不住的藤条炒到了他背上。 啪! 和店外突地炸开的烟花一起交响。 热辣辣的疼痛立即密密麻麻涌出来,白子逸骤然睁大双眼,泪闸一下开阀。 烟花落下,天地肃静,路行舟偷摸捏了捏白子逸的手心。 不疼。 做着口型,他蹭蹭白子逸刹那湿哒哒的脸颊,而后就着跪姿转身,看向了愣神的欢姐。 “阿姨,叔叔,我知道我没资格在这说什么。但……但我知道您们当初同意白子逸休学,是因为怕他不开心怕他再生病。我也很怕。” “起开!” 鸡毛掸子甩到路行舟的腿边,白子逸一瑟缩,而后往前挪了挪,直至膝盖和路行舟的齐平。 “妈……” 啪嗒啪嗒,路行舟听到了白子逸掉在地上的声音。他更加挺直了脊椎。 “阿姨,我不求您们能接受我,我也不希望白子逸在您们和我之间做选择。”路行舟眼周热起来,“我想答应您们的是,白子逸在我这,留下、或者离开,他永远都会自由。” 白子逸一怔,拽了拽路行舟的衣服,路行舟没看他,依旧定定地望着欢姐。 “我唯一的请求,只是希望您们不要逼他。不要逼他,不要让他痛苦,至于我,您们想怎么样,都可以。” 有很多话想说,可根本说不完整,白子逸强忍哭声抽泣着不停喊“妈妈”,而欢姐一把拽起他,留给路行舟一双冷眼。 “给你个机会现在马上滚蛋。” 路行舟收收眼神,没有动。 “行,那你一直跪着吧。” “妈!” “有本事,就跪到我满意为止。”
第88章 所谓家长 哭声和哀求不停不停从白子逸嘴里往外冒,他挣扎着想跪回去,可再怎么年轻力壮也拗不过老白那能坐坏滑草垫的吨位。僵持了没两分钟,白子逸和条刚上岸的鱼一般扭着被老白和欢姐带走了。 路行舟没再追出去。 欢姐说的,跪到她满意为止。至少对路行舟来说,这是个他可能做到的条件。 红透的那双眼渐渐远去,声响也渐渐远去,剩下路行舟,一根筋地独自跪在夜宵店的中央,赌一把欢姐的心软。 滋味并不好受,膝盖疼到麻木,麻木后便是发胀得难挨,挨过又是更钻心的疼。 好在“忍”这门技术,路行舟之前修得够久够深入,也好在气温零下的凌晨,屋里并不冷。虽然先前闹得凶,欢姐骂得更凶,但他还是注意到了,临走前,欢姐啪了一巴掌墙上中央空调的开关。 而且店门也没锁,他想……欢姐应该还会再来。 就这样近乎执念地相信着自己的赌运,两个多小时过去了。路行舟摸出手机刷新起微信,给白子逸去的消息依旧没有任何回复。 肯定被缴手机了。 路行舟凭自己那点经验也知道,可他还是忍不住看了一遍又一遍,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多挺一挺,再多挺一挺。 屏幕渐渐暗下去,路行舟跪得有些恍惚,一阵寒风突地在他脸庞卷了卷。 愣神不过一瞬,他抬起头,看到了自己压中的赌注。 和深冬恶劣的天气一样,欢姐冷着一张脸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听路行舟可怜兮兮地喊了声“阿姨”,她才进来抽了张椅子坐在路行舟面前。 “分手。” 开门见山劈头盖脸,路行舟却敢去迎欢姐的目光,语气也相当平静:“白子逸说的么?” 欢姐哼了哼,没回答。 路行舟反而轻松了,他笑了笑,“阿姨,在一起是我们两个一起决定的,那分开也不能我说了算。我只能答应您,如果哪天白子逸后悔了不愿意了,甚至以后……他想结婚想生孩子,只要他说,我一定消失。” 欢姐正眼瞧回来,嘴上还是一把刀子,“你现在当然能把话说得好听,我凭什么相信你?” “您不用信我,我只是想告诉您,如果不是白子逸,路行舟永远都不会是路行舟。”双眼一热,路行舟咽了咽瞬间哽住的喉咙,“我也经常觉得……自己对于白子逸来说,根本不够好,我又怎么还能选择让他痛苦呢?” 欢姐脸上浮现出一些动容。 路行舟更加放低姿态,甚至任由宰割一般低下了头,话却一点不让:“我不会和白子逸分手,您可以怨我恨我打我,哪怕您现在让我再也见不到他……我也绝对不会放开他,除非……” “白子逸不要我。” 被这个可能扎得生疼,强忍不住的泪珠一下砸到了路行舟早不知道还属不属于他的腿上。一滴、再一滴。水痕在牛仔裤上洇开、变淡,欢姐终于败下阵一般叹了叹。 “起来吧。” 路行舟一怔,并没动作。 “够了,起来吧。”欢姐又勾了张椅子过来,“你说你轴什么?这都几个小时了?” 路行舟抬起头,“阿姨您……” “起来再说。” 难以置信地,路行舟不太利索地起了身。压根控制不住差点再栽下去,欢姐居然还伸手扶了扶,将他扶到椅子上。 面对面,平等的对视着,不再盛气凌人,欢姐问路行舟:“白子逸不觉得自己有错,你呢?也不觉得吗?” 反驳家长不是路行舟的强项,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说了:“不觉得。” 沉默半晌,欢姐才接着道:“小路啊,有些话和白子逸说他也不过心,阿姨只能和你讲。你愿意听吗?” 和家长有商有量也不是路行舟的强项,他只能重重点点头。 欢姐“哎呀”着长吁了一口,说:“你也知道白子逸休学是因为生过病,但说不好听点,他就是被人指指点点说闲话逼出学校的。用你们现在的话来说……算得上口头霸凌吧。” 路行舟心头一凛。 “学校的事都还好说,能休,能不上,可你要知道,这里是白子逸的家。就算我们搬家,也不可能一直搬家。你们刚刚在小区里那样肆无忌惮地接吻,你想过别人看到了会怎么样吗?” 会有更多的闲话。 况且面对的还不是学校那些忍一忍可以一辈子不见、忍不了还能躲掉的人,他们那么高调的行事,落到街坊邻居口舌中,便可能成为白子逸要永远面对的直戳脊梁骨。 受不受得住另说,当妈的怎么会不担心自己小孩再陷入那种被围困的境况呢? 原来欢姐的考虑压根就不是他们理解的那个意思。路行舟恍然,接着后怕得无措,这下他实心地认下了错。 “对不起阿姨,我……是我没考虑到,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年轻嘛,冲动我理解。”欢姐摆摆手,“但我只理解一次。既然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如果你还想和白子逸有以后,那我就必须跟你约法三章。” 路行舟坐直了背板,“阿姨您说。” “第一,别的地方我管不着,但只要进入这一片,到你们能关上房门之间,你和白子逸只能是朋友。行为举止说话,不能逾矩。包括在你们家那边,也包括在网上,只要能被认出,哪怕认出一个都不行。” 路行舟点点头。 欢姐继续,“第二,白子逸外公外婆是肯定不能接受这种事的,在老人面前,你们也只能是朋友。” “好。” “第三,可能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会对你有什么好态度,你要有准备。” “我知道了。” “最后啊,今天这些话,你不能告诉白子逸。” 路行舟不是很明白,欢姐头大地扶扶额。 “白子逸吧就是从小过得太快乐了,看谁都不坏也不长心眼。我们没怎么让他受过委屈,他倒好,上个学全补回来了,结果就是一场大病。” “今天这事要还让他觉得那么简单就跨过去了,给他快乐上了,万一你们走不下去呢?我站他对面,至少还能让他不那么乐呵。预期低一点,好过他再病倒吧?你说呢?” 原来这才是妈妈。 路行舟默念着这个比世间任何关系都亲密的称呼,却不敢多看欢姐。他怕想起姜平平,他只能垂着眼把头点了再点。 “不光是为白子逸,你比他还小,低调一点也是为你好。”欢姐倾身拍了拍路行舟的手,“委屈你了。” 不说还好,一说,路行舟真还涩了眼眶。他忍了半晌才忍住,冲欢姐笑笑,“不委屈,我……谢谢您阿姨。” “别高兴太早,刚跟你说的你得答应我必须要做到。” “好。” “做不到就马上分手。” 路行舟的信誓旦旦刚张嘴,忽地又是一阵寒风袭来,接着白子逸就带着零下的气温闯了进来,把路行舟拉到身后,还断章取义。 “分什么分我不分!”不知是急的还是冻的,白子逸下巴在抖,“都什么年代了棒打鸳鸯是不对的您要么就说服我您不能背着我来单独渗透他啊!” 说着他回头瞥瞥路行舟,龇牙咧嘴:“你搞什么这么容易倒戈!你只能信我我没说分就不分!假分也不分!” 警告完居然还威胁上欢姐了:“您要是为我好想要我分那我为您好您就和老白离婚!” 路行舟一惊,欢姐更是无语得想再吼,谁知白子逸这家伙的歪理还越讲越顺:“老白睡觉打呼磨牙还吃得多离了您清静——” “白子逸!” 不是来自欢姐的怒号。屋内三人一顿,齐齐望出去,追过来的老白正站在门口叉着腰,被亲儿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 “好你个白子逸!老子今天非要揍你一顿!” 老白冲进来,捡起了之前被欢姐扔掉的鸡毛掸子。一瞬间,白子逸就顾不上和亲妈还未解的“恩怨”了,围着路行舟和欢姐演起了秦王绕柱…… “够了!”欢姐比先前更像要被气炸了,她把脾气撒给老白,“不是要你看着他吗?!你拿屁股看呐?!” “我……我看了啊。”老白眼神有点虚,“这小子忽悠我跑出来了……” 欢姐哪管那么多,她白眼一翻,下了命令:“都回家睡觉!一会还去不去乡下了!” “睡睡睡……”老白附和,“回去了白子逸!” “可是——” “你一起来。”欢姐瞥了眼路行舟,没太好气:“这个点没车给你打,别一会冻出毛病我可赔不起。” 路行舟愣了愣,白子逸倒是反应迅速就去牵路行舟。 “撒开!”欢姐瞥见就是一瞪,“不然我要他现在滚去外边吹风!” 还是怕的,白子逸撒开了。 欢姐家里是四房,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和表妹Momoko已经占了两间客房。路行舟本想着他睡沙发就行,结果欢姐却要白子逸去主卧,把老白分过来和他睡次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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