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薄衍冷冷望过去,闻落宁不知是被吓到还是怎么,突然一个趔趄扑了过来。 郁薄衍让开了,但没完全让过去,闻落宁抓着他的手臂,蛋糕上的奶油也沾到了那套价格不菲的手工定制西装上。 “我……我……对不起……郁先生,我带您去换……” “让开。” 郁薄衍的声音如覆冰雪,毫无感情的视线仿佛在看的不是一个人。闻落宁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他松开手,哭丧着脸无措站在那里。 明亮的灯光下,没有看出郁薄衍脸上除了冰冷还有多出的苍白。他看着身上黏腻的奶油和被人抓出褶皱的袖子,眼里的厌恶和恶心逐渐显现。 当他再看向符灿离开的方向时,那里已经毫无他的身影,霎时间,那双幽暗的眼里又多了一层冰冷。 闻父和闻老爷子赶了过来,给郁薄衍赔不是,想带郁薄衍去换衣服,真要让郁薄衍就这么离开,这场宴会也就到此为止了。 “不用。” 然而郁薄衍留下的只有这两个字,毫不留情地走了。拦不住,也没人敢拦。 和闻老爷子设想的一样,郁薄衍一走,在场的很多客人告辞离去,宴会厅里很快就变得冷清。 “你跟我过来。”闻老爷子忍着怒气对闻落宁道。 书房里,闻老爷子喝完一杯茶才勉强压下火气,“小宁,爷爷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把主意打在郁薄衍身上,不要把郁薄衍身上,你怎么还做出这种事?” “我……” “不要跟我说那是意外,你不是故意的,你什么性子爷爷很清楚!” 闻落宁撇了撇嘴,眼眶还有点红,“我哪想到会这样,我总听你说他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厉害,既然要联姻,那当然是选最强的那个,谁知道他这么可怕,我后面的手段都没用上。” “你还有什么手段?” “我在更衣室里放了一杯加料的水,只要哄着他喝下去,生米煮成熟饭,还能没有机会吗?” “你、你、你……”闻老爷子就像被卡住了一般,脸上的表情难以言喻,“幸好没到这一步,要不然半路散场的就不是宴会,而是我们闻家!” 闻落宁不理解,“有这么严重吗?就算他不娶我不对我负责,也不至于这样吧。” 闻老爷子神情有一瞬恍惚,思绪仿佛回到许多年以前,半晌他才叹息道:“总之,郁薄衍很恶心这种事,不要说跟你做,就是看到都会产生严重反应。” …… 符灿接到的是解元畅的电话。 解元畅的声音很不对,说话断断续续,时不时还咳几声,跟要死了一样。但除此之外还能听到呼呼的风声,他应该是在外面。 “病了就去治,别来找我。”符灿当时是这么回他的。 “咳咳……呵……”解元畅又是咳又是笑,像个神经病,“看病?等等再说吧,小灿,跟我说会儿话吧。” 符灿心里涌上一股怪异,他语气还是很不耐烦,但没挂电话,“你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咳咳……”解元畅又咳了两声,间歇还传来吃痛的闷哼。 “你到底在搞什么?” “没事,不小心撞了下,”解元畅说,“最近在做什么?好像很久没跟你说过话了。” 久吗? 符灿没有说话。一个多礼拜前他们才在林石赛道见过,后来是解元畅把他送到了学校。 “还是以前好啊,以前你就喜欢独来独往,但围在你身边的人还是很多,我应该算是最了解你,最被你接纳的一个。”解元畅说着轻笑了一下,笑到一半突然“嘶”了一声。 那是因为不注意拉扯到伤口发出的吃痛声,符灿很有经验,“你受伤了?被人打了?” 回应他的只有解元畅的沉默和风声。 符灿:“谁做的?” 解元畅还是沉默。 这一瞬间符灿忽然有一个突兀又荒谬的猜测,做这件事的是姚彭越。 在他们的沉默中,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手机中传了过来,“我去,你怎么躺在这?卧槽,要要要帮你报警送医院吗?” 手机那边,解元畅说了几句打发男人,男人大概怕惹事,没管太多离开了。 符灿一面往外走,一面问道:“在哪?” 解元畅:“不用,我躺会儿就好。” 符灿:“我问你在哪?” 解元畅说了地址。 管明雁一直跟在符灿身边,符灿一走她也跟着走了,一出来她便问道:“要不要车啊,我去开车过来。” “放心,为了开车我是特意没喝酒。”管明雁补充。 没再多说,两人上了车往解元畅给的地址赶去。解元畅伤成什么样他不清楚,但他还做不到让他躺在那里不管不问。 而且他有种诡异的直觉,这事和他脱不了干系。 解元畅给的地址快到郊区了,那里有一片草坪,解元畅就躺到那快草坪上,符灿和管明雁费了一点时间才将人找到。 “哇,下手这么狠?”管明雁看到解元畅就惊呼了,还特意绕着他转了两圈。 解元畅无奈扯扯嘴角,最后把目光定在符灿脸上。 符灿从见到解元畅开始就没说过一句话,不怪管明雁大惊小怪,解元畅看着是挺惨的。眼睛肿了一只,脸上青青紫紫的一块,嘴角破了,流着血。他穿着风衣,里面是件黑色T恤,符灿掀起他的衣服下摆,腰上也是青紫的痕迹。 “哇。”管明雁又喊了一声,不知道是因为解元畅的伤还是因为他的腹肌。 “别这样小灿,你知道我对你……” 解元畅的话没说完,符灿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他拧起眉头,粗鲁地把掀起的衣服往下一扯盖回去,“你能不能闭嘴?开这种玩笑对你来说就这么有意思?” “开玩笑?”解元畅轻声呢喃了一句,“也算是玩笑吧。” 没有真心说过的话,不算玩笑算什么呢。 氛围沉默下来,没有人说话,管明雁看看地上躺着的,看看符灿,清清喉咙打破沉寂道:“喂,你们这是什么发展啊?现在是要报警还是送医院抢救一下?郊区很冷的。” “不用抢救。”符灿冷声说。 救是要救,抢就完全没必要。解元畅的伤看着严重,实际都是皮肉伤,这是符经验之谈。但解元畅一直这么躺着,一副起不来的样子又让符灿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结果。 “你起不来?”他问了句。 解元畅:“没,有点累。” 符灿视线落在解元畅苍白干裂的唇上,神情多了几许凝重。他蹲下来,用手心探了下解元畅额头的温度,“很烫,发烧了。” 管明雁也严肃了些,摸过解元畅的额头后得出同样的结论,“嗯,高烧。” 符灿:“你去开车,我背他过去。” 管明雁:“好。” 解元畅还在说话,语气刻意轻松,“没什么,这两天没来就有点感冒。” 符灿没兴趣知道他是感冒发烧还是因为伤口发烧,不管什么原因,他现在要做的都是送他去医院。 符灿拉着他的胳膊将人背到背上,“不报警吗?” 解元畅说:“没必要,这里没监控,就算抓到了人……也就那样。” 符灿几乎可以确定了,“动手的人是姚彭越。” 解元畅:“嗯。” 符灿:“为什么?你们不是一伙的么?” 解元畅笑了几声,听上去有点讽刺,“一伙啊,不是说了吗?像是这种半路加入的墙头草在他们眼里可不算一伙。” 或者说他们这群人谁和谁的关系都不是紧密得牢不可破,他是最外围的一个,是他在巴结辛嘉渺,而辛嘉渺在巴结姚彭越,如果需要他做出一点牺牲讨好姚彭越,他们谁都不会有意见。 “为什么?”符灿又问了一遍前面被解元畅忽略的问题。 解元畅又开始沉默,符灿也冷脸沉默,不管解元畅把话题拐到哪里他都一声不吭,解元畅只能说道:“因为你跟郁薄衍在一起了,因为赌约到期我没有追到你,因为他在你身上没有一件事顺心顺意,他需要出气。” 果然跟他有关系,随着解元畅的话,姚彭越的形象在他脑海越发清晰,疯狂、暴力、毫无耐性。 解元畅还在逼逼:“你真的跟郁薄衍在一起了?” 沉默。 解元畅:“他可以我就不可以?” 符灿暴躁道:“你特么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因为赌约才有了什么狗屁追求?耍人很好玩?” 解元畅就像没听到他的话,咳了两声继续虚弱道:“也是,他当然不一样,谁能比得上郁薄衍呢。” 符灿额角青筋直跳,他背着解元畅到了车旁,管明雁已经把后座的车门打开,他将人放上去,没轻没重,解元畅没忍住“哼哼”两声。符灿不管他,既然还有那么多力气说废话,说明也没那么严重,他坐副驾驶去了。 “行了吧,我启动了?”管明雁说。 解元畅:“嗯,谢谢。” 管明雁开车,符灿没说话,拿出手机一看,消息很多,全是一些久不联系的人问他和郁薄衍的事,还有一些垃圾营销短信,除此之外很干净。 到了医院,符灿和管明雁陪解元畅做完了检查,没什么太大问题,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到内脏,就是烧得有点高,需要挂水。 时间已经很晚,管明雁和解元畅不熟,又是去接人,又是帮着挂号取单,不可能再留下来照顾人。符灿也不想干,他和解元畅已经很难心平气和共处一室。 解元畅挂上水后就睡着了,符灿和管明雁给他找了个护工过来。站在医院门口,吹着夜里的凉风都觉轻松不好。 符灿:“谢了,请你吃饭。” 管明雁撩撩头发摆手道:“小意思啦,要不是你,我可能还在宴会和管老头吵架,出来兜风可比那里有意思多了。” 她甩了甩车钥匙,“灿哥,送你回去?” 符灿拒绝:“不用,我自己回。” 管明雁:“虽然我喜欢叫你灿哥,但你也算弟弟啦,不用跟姐姐客气。” 符灿也不是客气,他就是不想别人送他到郁薄衍楼下。他可以骗解元畅停在校门口,但不会对管明雁那样说。 符灿抿了下唇,还是说:“我打车。” “好吧。”管明雁看出这弟弟是个倔脾气,没有再劝。 符灿回到公寓就见到了坐在沙发上的郁薄衍,他只是在那里坐着,就像特意在等他。 符灿手指微微攥紧,顿了一秒走到郁薄衍面前,在看清郁薄衍模样的时候,到嘴边的话吞了下去。 沙发上的男人脸色苍白俊美,气息冰冷沉默,他还穿着去宴会那套西装,然而不同的是,此刻那套西装的袖子和马甲上都沾着奶油。 他微垂着头,始终没有看他,给人的感觉强大又脆弱,很矛盾,事实却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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