隽言和闻人枫坐在一处角落里,舒服地靠在木质的翻椅上,头挨着头说些没有营养的闲话。 “你不知道,刚见到厉导的时候我紧张的手心全是汗,但在哥面前,我不能胆怯,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还说了几句打趣的话,天知道当时我的舌头有没有打结……”也就是隽言,换了旁人,闻人枫是一句自黑的话都不肯说的。 隽言的眸子饱含笑意,戏谑道:“你也就这点出息,只会在云哥面前逞能。” “我哥对自己严厉,对我也是一样。他过去的性子其实不是这样的,但自从做了经纪人,这刻薄和龟毛的毛病就越发严重了。”闻人枫大着胆子在这个空旷的电影院吐槽,也不怕被人听见,“有一回,明潇哥要去参加戛娜电影节,他也要一起接受采访,愣是在酒店练了一宿的笑容和英语,你说,他这是不是作。” “云哥,对我哥……是真好。”隽言忍不住喟叹,“这份心,就是亲兄弟也不见得能有。他哪里是作,明明是怕表现的不好,拖我哥的后腿。” 闻人枫也跟着叹气:“唉,也是。” “云哥最近心情倒是不错的,看来只要你我争气,他多听到几个好消息,忙碌一些,日子也就能慢慢的好起来。”隽言在他的大腿上掐了一把,“你这次就干的不错!” 闻人枫勾起嘴角,伸手立刻掐了回去,“那是,也不看看爷是谁。” “哟,说你胖你还喘上了?”隽言笑着扑过去挠他的痒痒。 闻人枫赶紧握住他的手,耳朵发热,“停!你别闹我,快别闹了!” 隽言不满意地扯了把他的耳朵,“多大人了还跟孩子一样,也就我能容忍的了。难怪云哥有时候都鄙视你。” 闻人枫低声嘀咕:“反正你不讨厌我就行了……” “啊?” “没事没事,电影快开始了!”他指了指屏幕。 隽言从小长在孤儿院,压根没有机会看到电影,被隽家找回去之后又很快出国,去的就是米国的高端电影院,对于这样的老式电影屏幕很是稀奇。待得黑白影响摇摇晃晃地出现,他兴致盎然地张大嘴巴:“真有意思,画面虽然粗糙,但却很有味道。” “是沧桑的味道吧。”闻人枫道,下意识地看向隽言的眼睛,就觉得看到了一对最璀璨的夜明珠,即使在幽暗的黑夜里,也能熠熠发光。 “这部电影叫什么?”隽言问。 闻人枫看了半晌,有点语塞,“我也不知道。”这八十年代的老影片,他还真没看过多少。 但两人还是津津有味地看了下去,朴实的台词,稚拙的演技,很多拍摄手法都相当落后,然老一辈的表演艺术家表露出的情感却是现在许多演员所比不上的。他们的每一个动作和眼神,都充满了真切的情意,鲜活生动的就仿佛是身边的人。 隽言略有所思地轻声说:“那个年代的演员都是真正的艺术家。”对于人物,都揣摩到了骨子里,对于故事背景,只怕也早已做到了了然于心。 闻人枫点头赞同,“是啊,现在的演员大多浮躁,有几个人肯为了一个只出境十几秒的角色耗费心力?但他们不同,即便是一个简单不过的角色,一个鬼子,一个挑着担子的老农,都演绎的极其生动。” “现在这种小角色,都是找的群演吧。”隽言感慨一句,不过也没有任何贬低群演的意思,“群演也不乏演技高超的,但遇不到伯乐,也难免泯然众人。” “这个圈子本就鱼龙混杂,不好混的。”闻人枫瞄了他一眼,“你和我已经算是极其幸运的了,所以……我们不能辜负观众的期望。” “当然。”隽言郑重地点头。 影片结束时,天色已如浓墨一般粘稠。闻人枫将手拢在袖子里,在门口跳了跳,“坐了半天腿都要麻了,冷不冷?” 隽言抬起手哈了口气,鼻子冻的红彤彤,“不冷,我们走走!”两人并肩在路灯下徜徉,这让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常常被明潇背着逛街的情景。当时的他们什么也不买,因为没钱,但却甘愿就这样走上一两个小时,心里便已是满满当当的幸福。 闻人枫从路边的花坛里摘了一片绿叶,稀奇道:“就这一片还绿着呐。” 隽言伸手拿过来,放在嘴边吹了口气,“可惜了,我没有学会吹树叶。哥以前总能吹的很响,比音像店里放的那些歌都还要好听。” 知道他在缅怀明潇,闻人枫默不作声地走进了几步,帮他挡住吹来的寒风。 隽言的神色很快恢复,笑着拽起他的手腕,“要不要和我比赛跑步,看谁先到那根电线杆!”说罢,指向几百米外的一根电线杆。 闻人枫挑眉,“好啊,来!” 隽言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喊道:“1、2、3!”两人便同一时间冲了出去。 闻人枫本以为自己已经跑的够快,没想到隽言却不遑多让,尽管两人都气喘吁吁,但最先跑到重点的居然是看起来没有天大胜算的隽言。 “你……你,怎么,会跑的这么快?”闻人枫扶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隽言调整了一下呼吸,笑道:“我啊,大学时可是学校的短跑冠军。怎么样,服气吗?” 闻人枫看着他笑,笑声越来越大,大有持续下去的趋势,“没看出啊哈哈,真没看出来……就你这小身板哈哈哈,居然是短跑冠军?” 隽言哼道:“服不服?!” “服,太服了!”闻人枫摆摆手,最终笑着爬到车上,提议:“干脆再去吃个烧烤!冠军先生,你来请客吧。” 隽言没有意见,“行。”就当是为了安慰失败者。 随便找了个烧烤摊子,两人一直吃到了凌晨一点。第二天清醒时,闻人枫发现自己睡在隽言的床上,而隽言那一侧却空空如也。 “怎么回事啊……”他掀开被子坐起来,眼睛却赫然瞪大,床单上一滩白色的污浊,不知道是何时沾染上去的。 是他,还是隽言? 闻人枫反射性拉开自己的裤头,发现十分干爽,这才松了口气。真么说是隽言咯?他露出一抹坏笑,蹑手蹑脚地往洗手间走去,在门外一瞥,就见隽言正站在洗手池边上,伸手在里头搓着内裤。 “噗——” 隽言一扭头,就看到他捂着嘴巴笑。 “有什么好笑的?!你,你没有弄湿过内裤吗?真是的……”隽言恼羞成怒,随手拿了块肥皂就扔了出来,“再笑你过来帮我洗!” 闻人枫一愣,“真的吗?好啊。” 隽言的脸更红了,把肥皂盒也给扔了过去,“还不快给我滚!” 闻人枫大笑着躲避,最后一脚踩到肥皂,啪叽——摔倒在地。 “哈哈哈哈哈!活该~”隽言顿时把一张脸都笑红了。 早饭后,两人都极有默契地没有再提这件事,但背过身去,闻人枫依然忍不住捂嘴大笑,肩膀不停的抖动。 很快,分别的时刻就到了。 隽言没有让闻人枫把他送去飞机场,只摆摆手站在玄关,嘴角噙了一抹笑,“我不在,就麻烦你帮我看着这个家了。等我回来,再给你做顿好的。” 闻人枫望着他清俊的眉眼,放下了提起他行李的手,缓缓地笑:“也好。”于是只送到了门口,转头对路云嘱咐了一句:“哥,小言肯定吃不惯米国菜,你们就请个华国厨子吧。我会好好的,你别担心我。” 路云看着他,心说自家小魔王终于也有长大的一天哪,点头允道:“少操心些旁的,管好你自己就算对得起我了。自己也别委屈了,好吃好喝的都让助理给你买,行了,这就走了!” 说罢,拎着行李和隽言一起走进了电梯。 闻人枫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只是看着隽言的笑颜消失在了拐角。心里有淡淡的怅惘,却不知是从何而起。 这一分别就是一个多月,隽言很忙,忙着训练,上文化课,还要纠正英语发音。若不是曾经在米国留学,只怕课程的时间还要加长。但这样的日子很充实,路云也趁此机会在米国开拓人脉,过去和明潇有过交情的米国导演、制片人也都逐一遍访了个遍,也不着急把隽言带出去,先不咸不淡地联络起来,等《神秘国》开拍了再说。 闻人枫这边则更加忙碌,厉藏要求极高,即便定下了他的角色,也没有丝毫松懈,反而更加严格,不但请了武指来教导功夫,要求每日健身,还让他阅读了不少古籍。看起来对演戏无用,但他知道厉藏不会做无谓的事情,便安心学着,没有半分懈怠。 终于,戏要正式开拍了。
第0052章 薛还山 厉藏的这部戏规模宏大,取景地点暂时定了十个,拍摄过程中说不定还会有所更改。片名还未定,开机仪式也没有通知任何媒体,只是简单的办了一下就算了事,且第一个取景地不在瑾城影视城,而是在外景地。 抵达业城戈壁滩的当天晚上,闻人枫发起了高烧。助理给他灌了一晚上的姜汤,才勉强让他出了汗退了烧。 第二天要拍的,就是薛还山背着刀冲入番邦军营,取敌军将领首级的一幕。厉藏看着脸色苍白、精神不济的闻人枫问:“你现在这状态,真的能拍?”男主角开拍的头天就生病,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闻人枫自然也知道这点,因此不愿意休息。 “放心吧厉导,一点点小病,影响不到我的。”说着就让化妆师给自己上妆,趁着这个空隙还能闭目养神一会儿。 章浩走到身后给他按摩太阳穴,“要是累就赶紧迷瞪几分钟吧,待会的戏可不好拍。” 闻人枫头晕到了极点,但此刻的神智却极其清醒,心反而不慌了,“我知道。” 厉藏坐在摄像机后面看场景,低声和副导说:“这孩子能不能行?看这倔强劲,倒是挺合我的脾气。” 副导知道他心里有数,便道:“看着是个好苗子。”就是不知道这身体受不受得了这恶劣的天气,光有运气还不行,还得有副好身板呐。 闻人枫手臂扬起,甩开披风走了过来。 行过之处,黄沙风扬,恰如一道利刃没入风中。 厉藏嘱咐道具组的人都跟在后面,“风有点大,沙子一扬起来就赶紧洒水,别担心,今天有四台洒水车呢。” 道具组组长依然眉头紧锁,“可这天,真说不准啊!” 而此刻闻人枫的眼里,只有他手中的那把豁口的刀,他轻巧地从巡逻兵身后一闪而过,像影子一般贴在番邦人的帐篷边,一步一步谨慎而小心地挪动。 月亮起来的早,这时已经挂在了天际。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他的行动就更加安全了。薛还山计算着巡逻兵经过的时间,脚趾点地,一个飞身跃起,右手的铁腕扣住最后一个番邦兵的脖子就勾了下去,左手捂住他的嘴鼻,两手一错,顷刻便拧断了这人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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