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声声被乔以安阻止了之后,便也没有去追,一来是他知道追不上,二来是,徐声声没有想到,乔以安竟然会真的报警,这“大义灭亲”的举动实在让他瞠目结舌。 所以当乔以安不慌不忙坐上副驾驶时,徐声声瞪着惊恐的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现在车子已经快开到同善苑了,徐声声的情绪也已经舒缓得差不多了,他终是忍不住开了口:“为什么报警?” 乔以安靠在车窗上,目光涣散地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路灯和行道树,听到徐声声这突然的一问,他回过神来,却没有回头,波澜不惊地回道:“违法犯罪的事情本来就应该警察来管,难不成你想包庇他们,任由他们在这条肮脏的路上滚一身的泥泞,最后洗都洗不干净吗?” “可是——”徐声声听着乔以安那不带任何感情的话,总觉得心中不悦,他情绪有些激动起来,突然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路边,“他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惯性带动下,乔以安差点撞到脑袋,车停稳之后,他坐正了回来,转头看向徐声声,眼眶通红,激愤开口:“犯错了就是犯错了,违法了就是违法了,难道就因为他们是我们所爱之人就要网开一面吗?法律不允许,公义不允许,那些为了维护社会正义,惩奸除恶的正义之人不允许,那些为了保护公民安全与歹徒搏杀牺牲的人不允许,作为一个有原则有底线有道德的社会公民不允许……你我都不该允许!” “可你也不应该……”徐声声被乔以安那一通话说得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因为对方说得每一句都没有任何可以反驳的地方,他说得完全正确,可这样的话谁都能说,但却不是所有人都能狠下心来。 乔以安狠得下心,他徐声声做不到,他承认自己没有那么高尚,他也没有乔以安那么理智。他是感情的俘虏,所以他当时想的仅仅是劝导,从没想过报警。 他以为自己能劝服他们,可现在看来,他也太高看自己了。 所以,徐声声尽管觉得乔以安太武断太绝情,但却不得不承认,他的做法是正确的。 “如果我不报警,酿成大错后便真的没有回头的机会了!”乔以安坚定地看着徐声声,“在一切还没往更可怕的地步发展之前,这是最有效的办法!我可以等他改过自新,但决不允许他重蹈覆辙。” 乔以安等了沈思朗八年,八年里面,他没有任何一刻不在想他,八年后他们在重遇那个黄昏,沈思朗冲着他扬着坦诚的笑容,告诉他说出“干净行业”的那一瞬间,乔以安是真的以为沈思朗已经和从前那些阴暗的过去割席了。 可当他和徐声声去到SPYWARE酒吧打听后,得知沈思朗和苏南是要为酒吧老板运一批货的那一瞬间,残酷的真相再一次如同洪水一般朝着他扑面而来,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都击溃了。 他和徐声声在竹城所有的四通八达站点找了遍,终于在离市中心最远的那个站点找到了他们,见到的却是他们最不想看到的场面。那没来得及封口的纸箱里面,一粒一粒的白色药丸向乔以安印证了一切,也推翻了他心里唯一的那个可能。 “……”徐声声沉默着,空气在狭小的车内骤然凝结,半响后,他苦涩开口:“我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我先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乔以安收回目光,右手搭在车门上,用力一推,“我就在这里下车。”说完,他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就下去了,然后一个人快步朝着前面走了去。 徐声声有些混乱,他调转了车头,和乔以安背对着离开了。 *** 沈思朗和苏南很顺利地到了北都市,也很顺利地到了接头地点,当然也很顺利地让北都市的警方与接头人来了一场正义与邪恶的较量,不出意外的是,最后这场较量由正义的一方获得全胜而取得了圆满的结束。 沈思朗和苏南的任务也有惊无险地迎来了圆满成功。 一切结束后已经将近凌晨五点,夏日的白昼总是来得比较早,当沈思朗和谭思明站在贯穿北都的那条江的下游岸边时,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谭思明掏出烟来点燃,叼在嘴边随意地吸了一口:“这次行动辛苦了!” 沈思朗的手搭在岸边的石栏杆上,眼皮沉重地下垂着,一晚上没休息好的疲态立显在了他的脸上,下巴冒出的胡茬更添几分老成,他听到谭思明的话后,艰难抬了抬眼,回了句:“答应你的事情,就一定得给你办好了。” “你帮了我太多了,我琢磨着,得给你申请个什么荣誉!”谭思明背靠在栏杆上,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烟,“但我觉得你可能并不想要,你不是那种在乎荣誉的人。” 沈思朗听着,摇头笑了起来:“我的确不想要什么的荣誉,当年我选择帮你和这次我答应做这件事情的初衷从来都不是为了什么荣誉……但是,我想我不会再继续了……” 这些年,他让乔以安一个人面对了很多事情,以后,他只想好好弥补他。 但在弥补之前,沈思朗得先想想,这趟回去后,该怎么解释这其中的很多事情,如果要解释,不可避免要从八年前开始了。 一想到这些,沈思朗就有些懊恼和烦闷起来。 谭思明轻笑了一声:“我说过,我尊重你的选择,也感谢你为正义做出的贡献!” 谭思明说完,起身,往后退了两步,然后伸出一只手立在沈思朗的身前,抬头迎上了沈思朗的目光:“真诚感谢!” 沈思朗见状,突然想起了当年他们在竹城护城河下游时那第一次的握手。 那个时候,谭思明跟他讲过的那句“我们微不足道,但我们不可或缺”犹在耳侧回荡,穿过八年的光阴,仍然具有振聋发聩的力量。 沈思朗伸手,像从前一样握住了谭思明的手,冲他微笑了起来。 他们之间,从握手开始,亦从握手结束,一切有始有终,一切又将有新的起点。 江畔的风乍然而起,沈思朗那已经有段时间没修剪的头发被吹了起来,露出了光洁的额头来。他微微笑了起来,突然说:“谭警官,我跟你坦白个事儿吧!” “什么事儿?”谭思明吸了口烟,吐出一个烟圈。 沈思朗望着泛起涟漪的江面,明朗地笑着:“我真的……好爱他啊……” ----
第93章 特殊身份(1) 乔以安不是以个会被外界因素影响,而不能安心工作的人,所以即使昨晚他与沈思朗之间发生了那样决绝的对峙,第二天早上,他还是一如往常一样地起床、洗漱、吃早饭、出门……并提前十分钟出现在了科室。 在科室,乔以安马不停蹄地忙着查房、手术和给患者家属做沟通、为前来咨询的患者答疑解惑。他正常到旁人根本看不出他昨晚彻夜无眠,这种一切如常的表象,让人根本就看不出他内心的嘈杂和他昨晚彻夜无眠的挣扎。 繁忙的工作足以让他暂时忘掉一些事情,但一旦稍有空闲,他就忍不住会去想沈思朗离开后的事情——昨晚他报警后,并没有接到任何反馈,所以,沈思朗是躲过了搜查,顺利上了高速,成功去到了北都市吗? 还是说……是自己的判断错了?这一次真的是自己误会了? 可当时的情况以及SPYWARE酒吧那个人所说的内容,无一不是在印证沈思朗在做一件非常错误且危险的事情。 可是,如果昨晚车上真的有问题,那么自己报警之后,沈思朗和苏南根本不可能出得了竹城才是,但为什么直到现在,警方那边都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乔以安思绪凌乱,以至于打错了好些专业名词,待到他回过神来准备认真一点的时候,走廊外突然传来了余薇薇焦急的声音:“老乔!老乔你在不在?老乔……” 此刻已经是下午五点过,离下班不到一个小时,这个时间段,住院部相对比较安静,所以显得余薇薇的声音十分的突兀。 “老乔,你在这儿怎么不应一声啊!”余薇薇地突然出现打断了乔以安写病历的手,然后他抬头看向办公室的门口,看到了一脸慌张的余薇薇焦急道:“你哥、你哥他出车祸了,现在在急诊室抢救呢!” 几乎来不及有任何反应,乔以安飞速就从椅子上窜了起来,紧接着拔腿就奔出了医生办公室。 “老乔,你慢点……”余薇薇后面的话消散在了空气中,“没有很严重……” *** 虽然在医学上的确算不上特别严重,但因为身体多处擦伤和软组织损伤,沈思朗现在全身都裹满了纱布,看上去像是个白色的巨大蚕茧。 而情况没有比他好多少的苏南坐在一旁的病床上,盘着腿看着一声不吭的沈思朗:“朗哥,你没事吧?”他有些担心道,“你弟在这家医院上班,要不要通知一下他过来给你看看?” “别了,这个样子被他看到,少不了又是一顿骂,”沈思朗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不想让他担心……” 苏南摇头:“你不想让他担心,当时就应该解释清楚再走,你昨晚那个样子,是个人都会误会。” “误会解开了就行,但时间却耽误不起,昨晚差点就没赶上,”想到昨晚那紧张的气氛,沈思朗就觉得头疼,所幸后来有惊无险地化解了危险,否则现在他就不是躺在这里了,应该已经躺进了坟墓里去了。 “所以你回程途中开那么快就是为了赶回来解开误会吗?”苏南叹了口气,摇头道,“本来就一晚上没休息,天亮了就眯了一会儿,你还不要命地要赶回来,你不要命的时候能不能看一下旁边坐着的我?我是个大活人!” 说这话的时候,苏南扶着自己包着纱布的脑袋,一脸的生无可恋。 回想起一个小时前那惊心动魄的场面,苏南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当时是沈思朗开的车,也不知道他是因为太过疲倦还是真的没有看清交通灯的颜色,反正就是绿灯还未亮,他就踩着油门让车子滑了出去,刚巧那时候右边道路冲出了一辆校车,沈思朗为了避让那一辆突然冲出来的校车,紧急刹车时货运车发生了侧翻,好巧不巧,道路旁就是一个斜坡,车子也不知道翻了几圈,最后被一棵树挡下了。 “抱歉。”沈思朗看着和自己一样包裹成一个蚕茧的苏南,眼里满是内疚,“是我的问题……” “唉……”苏南要的可不是沈思朗的道歉,“别说那些了,幸好咱俩都算命大,没死就好!” 沈思朗歪着头看着苏南,轻笑了一声:“是呀,没死就好啊!” “没死就好?” 沈思朗话音刚落,一道带着愤怒的声音就从门口传了来,紧接着病房门突然被用力推开了。 沈思朗迎着声音看向门口的人,讶异万分之余,他极尽掩饰着自己的慌乱,艰难抬起一只手冲着门口的人挥了挥:“以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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