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以安听着黄思涵的揶揄,并没有任何不悦,而是冷静地开口道:“如果你不知道,那我就先走了!” 乔以安说完,起身正打算离开,黄思涵就立马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态度软了下去:“等一下,你坐下!”她招了招手,示意乔以安先别走。 “沈思朗很久没去学校了,我本来都想找你问问情况,但担心你觉得我在找事儿,就没找你!”黄思涵有些无奈地说着,“不过照你这么说,他不会是离家出走吧?” 乔以安听完黄思涵的话,没有对她的猜测进行任何回应,只是轻声说了句“谢谢”后,再一次起身,这一次,任凭黄思涵如何大声的挽留,他都没有回头地离开了。 他已经得到了答案,便没有再与黄思涵纠缠的余地。 沈思朗已经很久没有去过学校了,也没有回过家,这是乔以安目前能够万分确定的两件事情,可是这两件事情,却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想接受的事情。 他觉得自己,好像被重要的人抛弃了。 可他们之间,本就没什么不可分割的关系,又怎么谈得上谁抛弃谁呢? 可是为什么,乔以安会觉得,如此无助和落寞。 他在路过格林童话酒吧时,好像听见了心里有什么东西碎掉了,那声音是如此地震耳欲聋,促使着他鬼使神差地朝着酒吧蓝绿色的大门迈步走去。 他希望,进入那道门,便能看到那个想要见到的人,然后告诉他,他很想他。 可是当他真的进去了之后,周遭嘈杂的炸耳音乐和舞池中的放飞自我的热舞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这里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他慌乱失措地想要离开,却在转身之际迎面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猛然抬头,猝不及防和被撞那人的目光对上了,那一瞬间,乔以安从对方的眼睛里面看到了由震怒到兴奋的快速转变。 “哟,这样清俊的少年,我倒是没见过!”男子提着一瓶看上去有些贵的酒,在手里晃了晃,然后凑到了乔以安的眼前,呼出了一口熏人的酒气。 “喂,要不要喝两杯?” 乔以安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努力保持着镇静,但脑子里仍旧不可避免冒出了他不想回忆起的画面。那一刻,他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听使唤的,他很想拔腿就跑,但心里是如何想的,手脚却一点都使不上劲。他手心已经冒出了虚汗,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不自在。 那男人见乔以安后退,忍不住上前,笑得有些淫|荡:“跟哥喝一杯怎么样?” 男人说着说着就上了手,伸手想要揽住了乔以安的肩膀,只是在触碰的那一刻,被乔以安嫌恶地躲过了。 男人扑了个空,却也没有任何不高兴,也许是酒劲上了头,他站稳之后,仍不死心地绕到了乔以安的跟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既然都来了,喝一杯又不会怎么样,怎么,不是出来玩儿的?”男人说着,再次抬手架在了乔以安的肩上,只是这一次,乔以安没有躲。 在交错的灯光下,一声低吼在嘈杂的音乐中传入了男子的耳朵:“我劝你拿开你的脏手,否则……”男子感觉到耳朵有些痒,正欲转过头,沈思朗就已经绕到了他的跟前。 “小子,关你什么事啊!”男子并没有将沈思朗放在眼里,因为此刻的沈思朗穿着侍应生的服装,和酒吧那些侍应生并没有什么不同,所以男子根本就不把他当回事儿。 乔以安的目光一刻都未曾离开过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沈思朗,只是对方好像在他这样的注视下刻意避开了。 他连一刻都未曾有过回应,好像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一样。 这样疏离的对待,让乔以安难以接受。 “不就是喝酒嘛,但别人喝酒花钱,我喝酒你得花钱,你给吗?”在沈思朗与男子的对峙下,乔以安负气地开了口。 “哟,挺有追求的啊!”那男的勾着嘴角,“行啊,你愿意喝,喝高兴了,被别说钱了,人一起给你都行!多少钱?八百块,够吗?” “不够!”乔以安说得咬牙切齿,“一杯八百,你给吗?” “一杯就八百块啊,你还挺贵的!不过要是这样,咱们可不就是喝点普通的酒了!”男子说着,拉着他就要往吧台去,嘴里继续说着:“要是一会儿你能把那十杯全喝了,老子给你一万块怎么样?” “好啊!”在经过沈思朗身边的时候,乔以安赌气似的加重了语调。 沈思朗有过一瞬的茫然失措,在回过神之际,乔以安已经被那男人拉到了吧台旁的高脚凳上坐下了。 吧台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十杯不同颜色的酒,杯子各色各样,有大有小。乔以安眼都不眨一下地看着那些他从来没见过的酒水,他不知道那里面到底混了什么东西,他只知道,一万块不是那么好得到的,这些酒里面,肯定不是普通的啤酒那么简单。 “请!”男子饶有趣味地注视着一脸沉稳的乔以安,“你现在可以后悔,但这些酒是为你点的,你若不喝,也得你买单。当然,如果你喝完了,你不但不用买单,还可以得到一万块,这笔买卖,怎么想都是你赚了。” 乔以安愣在那里片刻,最后咬咬牙,把手伸向了第一杯,但在即将靠近的时候,眼前突然伸来一只大手,用力握住了他的手腕,耳边传来了急迫的阻止:“乔以安你在干什么?!” 乔以安转过头,仍旧是一脸的面无表情,“沈思朗,你现在是在以什么身份来管我?表哥吗?还是……别的?”他缓慢抬头看着突然奔过来的沈思朗,“你说呀?” “以安,回去!”沈思朗没有正面回答乔以安的问题,他只是加重了手里的力道,但却被乔以安用力地甩开了:“我管不了你,你也别想管我!” “乔以安!”沈思朗无奈吼了出来,“你赶紧走!这里不适合你!” 这里,不适合乔以安。他是那样爱干净的一个人,他怎么可以在这臭烘烘的地方沾染一身的污浊,他不可以。 他是乔以安,是沈思朗的光啊…… “这里不适合我?”乔以安不以为意,不禁一笑,“所以这里就适合你吗?” 乔以安说完,端起酒杯就开始了猛灌,一杯接着一杯。那些在别人眼里看来是烈酒,在此刻乔以安那里,好像不过就是一杯普通的饮料,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入喉之后,那些灼伤一般的感觉是多么难受。 他根本就不会喝酒,就连啤酒也会醉的人,而他此刻的出格之举,不过是为了让某个人可以在他做出这样的事情之后,从这里带走他罢了。 他知道,如果自己是安全的,那么沈思朗一定不会管他,但如果自己不安全了,沈思朗便不可能不管他。 最后,他的目的达到了。 他喝得不省人事,是被沈思朗背出酒吧的。 因为太晚,这里又实在偏僻,打不到车,沈思朗只能背着乔以安走了很长一段路。 一路上,醉得说胡话的乔以安举着那一叠钱,朝着沈思朗的脑袋毫不客气地戳着,嘴里一个劲儿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这些钱,够买你沈思朗一个晚上了吧?” “哥,明天是除夕啊!” “沈思朗,你是不是不想跟我一起生活了?你说话呀……可是你明明说过,要跟老子过一辈子的,你他妈骗子……” “沈思朗,沈思朗,你忘了吗?咱俩,根本没任何关系。你可以在这浑浊的淤泥里打滚,我为什么不可以?钱啊,这世上的人不都是为了钱吗,你不是也是吗?我也需要钱啊。我用这些钱买你一个晚上,你跟我走好不好?跟我回家好不好?哥……回家吧!” 沈思朗静静听着乔以安这些抱怨,直到他安静了下去后,他才喃喃着念叨着:“以安啊,对不起……” 只是这句“对不起”,风听得到,云听得到,行道树听得到,乔以安却没有听到。 沈思朗鼻间酸酸的,他强忍住那股想要落泪的冲动,但最后仍然在这种无法抑制的情感下缴械投降。 他在深夜无人的街道上,夹带着哭腔,无奈地说着:“对不起!以安,对不起!” 眼泪横飞,他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不管不顾地说着“对不起”,好像要把这辈子可能抱歉的事情都一一赔礼道歉,这样的话,他在将来无论做出怎样的事情,都可以有一个尚且能够安慰自己的借口。 沈思朗背着乔以安走到街口,终于拦到了一辆出租车,然后将乔以安小心放到了座位上,也许是这个动作惊动了睡着的乔以安,他又开始了骂骂咧咧地说起了胡话。 “沈思朗……你这个大骗子!你混蛋……王八蛋!你跟我回家!跟我回家!跟我回家好不好……” ----
第46章 雀入泥潭(3)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乔以安躺在铁架床上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坐起来。因为昨晚那些酒精的作用,他额头隐隐作疼着,整个人都有些迷糊。 乔以安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眉心,却越揉表情越不对劲起来,他的脑子里缓慢浮现的是昨晚在格林童话酒吧的事情。 他记得在格林童话酒吧撞到了一个男人,也记得见到沈思朗的事情。他还记得他们的见面不是以一个好的开场,所以他赌气地跟那个男人喝酒,但喝醉以后发生了什么,他却没有任何印象。 他现在有些分不清昨晚那场遭遇究竟是一场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只是,他耳边隐约还残留着沈思朗大声说着对不起的声音,那声音像是从空旷的黑屋子里传出来的一般,不断回响在他的脑子里面。 所以—— 是沈思朗送自己回来的吗? 乔以安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四下打望了一下,却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影子。他瞬间失落了起来,不禁低声呢喃着:“他没有回来……” 原来一切都是梦,沈思朗还是没有跟他回来,所以他一腔孤勇的冒险不足以让沈思朗回来,那……沈思朗真的已经不在乎这个家了吗? 可是今天是除夕啊…… 除夕夜,本应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这是从前他们两个都无比期盼的一个日子,因为他们比任何人都明白,那一天,当万家灯火亮起的时候,那个叫作“家”的名词具备怎样的力量。 过客匆匆,总有归处。 游子四散,总有牵挂。 亲人分离,总有思念。 这些情感,总是容易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愈渐浓烈。 从前这个家是三个人,而现在,这个家仅剩下乔以安和沈思朗两个人,所以他们对于“家”的执念比谁都深。 所以,当乔以安醒来后没有看到沈思朗的那一刻,他突然怅然若失起来。 ——难道自己要这样孤苦伶仃地过完今天吗? 乔以安想着,满是怨气地咬了咬牙,又无奈地松开了攥紧被子的手,没好气地骂了一句:“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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