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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柜缝睡半宿，床底睡半宿。 怎么都逃不掉。 没有人来救他，但是，天自己亮了。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细细洒在陈元腕子上，带来暖暖的温度。 陈元缩回手腕，又有些迟钝和犹豫的伸出手指头，虚虚捞斑驳的光点。 自然什么都捞不到。 陈元混沌的思绪渐渐回归清明，他动动手脚，拖着枕头被子，从床底下爬出来。 还好打扫的阿姨没偷懒，床底下只是有些凉，但并不脏。 陈元穿着拖鞋去了浴室，看着镜子里苍白的脸，头一次觉着自己像只鬼。 不见天日的鬼，被抛弃的鬼。 被发配国外的鬼。 水龙头打开，冰凉的水扑到脸颊，好似人借着冰凉的温度又活了回来。 牵唇一笑，好像还正常。 皮囊下伤痕累累，表面看不出破了一点油皮。 陈元视线忽的一暗，洗手盆涌动的清水蓦然变成血水，腥气扑面而来。 “啊！” 他吓得退到墙角，揉眼再看，视线恢复正常。 清水还是清水。 什么都没有。 陈元原地呆了三秒钟，捞过旁边一只洗面奶丟到水里。 洗面奶打出一串水花，沉底。 什么都没发生。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陈元痛苦的捂脸，锁死卫生间。 他知道，刚才不是错觉。 顾星渊呢，他现在迫切想找个人说说话。 陈元摸出早就没电的手机，找到数据线给手机充电。 他这才想起来，没有顾星渊电话。 他没有顾星渊的电话，他们早在婚礼那天就失联了。 好像又办了一件蠢事！ 陈元对着手机懵了三分钟。 陈宏来敲门了。 “下来吃饭！” “就来了！” 陈元回神，慌慌张张出门。 食不知味的一餐，还好，钱浅浅不知道干嘛去了，这会儿不在。 陈元捏着勺子，一圈一圈搅拌小米粥。 一点胃口也没有。 陈宏完全忽视这些细节，匆匆交代他在家，学校在找，近期就要办护照。 直到陈宏出门，陈元也没有给出多余的反应。 找不到顾星渊了。 陈元听到自己说。 怎么办呢？ 心里另一个声音却在嘲讽，人家都帮你逃出来了，还要怎么样？ 巴巴贴上去干什么，你这个拖累！灾星！ 不，不是！ 不是吗？ 陈元一下一下捶打自己的脑袋。 里面有两个人在打架！ 陈宏办事效率很高！ 陈元被通知收拾行李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呆呆望着陈宏没有说话。 陈宏却以为，他还在舍不得周成和。 陈宏想说什么，但忍了忍，想到弟弟即将离家，只是吐出一句：“不要想他了，他都结婚了。 乖，出国吧。出国后，多交朋友。哥给你多打点钱，开开心心的。” 明明回家了，怎么陈元还这么瘦，好似一点肉都没养回来。 陈宏压下心底的奇怪，只当是陈元又为了周成和茶饭不思。 这更加坚决了他要送走陈元的决心。 陈元这次很乖，陈宏派了保镖看守，就是为了防止陈元作妖。 毕竟，他爬墙，跳窗，样样精通。 以前为了周成和也不是没有干过。 但，出乎意料的，陈元这次很乖。 在屋子里磨蹭半天，只收拾出一个扁扁的小行李箱。 陈宏一只手轻松拎起来。 没有逃跑，没有不情愿。 陈元的表情甚至带了几分期待。 这个元元，一点都没有离家的不舍。 本来就是陈宏期待的，真到了这时候，陈宏心头却泛起不舍来。 车子一路朝机场开去。 陈宏和陈元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陈元的小行李箱放在脚边，里面只有几件换洗衣服。 他几乎什么都没带走。 太多的东西，都承载着他喝周成和的回忆。 太痛了。 陈元甚至把那个带给他期待和痛苦的红帕子，塞到了衣柜角落里，最下面。 像藏气一桩心事那样，将所有一切埋葬。 他只带走了自己的两只素圈戒指。 陈元手放在兜里，戒指盒在手里捂暖。 他永远也送不出去的戒指。 他本来想送给周成和的结婚戒指。 陈元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带上这两只碍事的东西。 明明什么用都没有。 没用的东西。 该扔进垃圾桶的，可是他没有。 还小心揣在裤兜里。 陈元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一路发呆到机场，坐在角落里，像只迷路的流浪猫。 “吧嗒，吧嗒。” 沉稳有节奏的脚步声走来，到陈元面前停下。 “哥哥，拿到……”陈元抬头，喊了一半的嗓音被掐灭在嗓子里。 正对上周成和似笑非笑的冷峻眉眼。 “小东西，乱叫谁哥哥？” 陈元莫名开始发抖。 他惹周成和发过很多次火，周成和最多最多，半是暧昧，半是宠溺的笑骂他两句。 连重话都不会说的。 可是，现在，周成和明明没有大声说话，他却莫名心里一紧，手臂上寒毛根根竖起。 某种小动物的直觉！ 周成和现在很危险。 陈元努力往椅子背上缩，嘴唇抖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周成和眼里的心疼一闪而过，他捧在手心里的元元，居然也有怕他的一天。
第四十三章 怎么办？ 小骗子，最会骗他心疼了。 不要上当。 周成和身后保镖一字排开，墨色的镜片上倒映出陈元惶恐的脸。 “你不要过来，我哥马上就来……！”陈元反应过来，张嘴要喊，下一秒却被捂住嘴巴。 周成和伸手将陈元揽在怀里，极亲密的姿势，来来往往的路人，还以为是关系好的朋友，却禁锢了陈元所有自由。 被带到车上的时候，陈元整个人都麻了。 明明，差一点就能拿到飞机票了，他人都到机场了。 怎么会这样？ 不该是这样？ “放过我好不好？看在……看在”看在咱们好歹爱过一场的份上。 陈元手指甲要扣到肉里去，整个人缩到离周成和最远的角落。 和他应激反应不同，周成和把人甩到车里，开始一根一根抽烟。 橘红火光闪烁，像极了恶魔的眼睛。 车内味道很快闻不得了，陈元被呛得双目通红，他小声喘息，却不敢咳嗽出声。 捂着自己嘴，捂成了红眼兔子。 期间，周成和只是定定看他，神色盯的陈元莫名发冷。 背后一层叠一层出冷汗，手心冰凉发冷，弓起背，像只随时预备逃跑的猫。 司机绕着马路一直开，一直开，周成和不说目的地，他也不敢停下，感染两人紧张氛围，司机屁股都夹紧了，一圈一圈兜着跑。 周成和想到刚和陈元谈恋爱的时候，两人都是第一次。 一个情窦初开，一个小心翼翼。 他曾经答应陈元父亲，要照顾陈元一辈子。 后面喜欢上陈元，确实是意料之外。 而，元元又那么小，一切都懵懂，一切都新鲜，还不定性。 两人相处，让周成和即甜蜜又虚幻。 时常担心自己带坏了小孩子，在他对姓懵懂的时候，做了错误的引导。 但，是那样热烈怒放的元元啊，是那样炙烫扑向他怀抱的元元，怎么能不动心？ 周成和可以为元元去死。 不惜把自己卖掉，去给两人博一个未来。 可是，他忘记问元元要不要。 元元不要他了。 在他第一次说分手的时候，周成和就该认真听。 可惜啊，没有可惜了。 周成和看缩成一团，头藏到膝盖上，只敢露出一只眼睛看自己的元元。 这么怕他吗？ 新婚夜那天，周成和承认喝多了，但不后悔。 他一直想娶的人娶到了。 但也要失去了。 死皮赖脸的求他别走吗？ 周成和自认还拉不下脸。 很久以前，周成和就在心里对自己说，他给陈元一次反悔的机会。 现在，依然有效。 “真想分手了吗？”周成和抽多了烟，声音沙哑干裂。 听着像是要哭了似的，可是怎么可能呢？ 那么骄傲的周成和呢，流血都不可能流泪的。 陈元不知道周成和要干什么，愣愣点头。 周成和在陈元点头时，听到了宣判死刑的钟声。 他头“嗡”一声，片刻的耳鸣。 他强撑着，将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太用力了，烧到了指尖。 他却没感觉到痛。 却注意到了陈元掐到指尖泛白的手。 周成和苦笑，终于没违背自己的心。 像往常一样，伸手，不顾他挣扎，抚平陈元手指：“你一紧张就掐自己手心的习惯，以后要改改。孩子气。” 陈元本能瑟缩，因为他的靠近联想到地下室昏暗的电刑，电流过的震颤，濒临死亡的体验。 但，周成和声音太温柔了，他的碰触又太舒服，和秦医生一点都不一样。 陈元眼中迷雾散去，焦距聚集，才看清周成和似的，停止了挣扎。 脑袋里两人又在打架了，陈元很想锤脑袋，但手被周成和捉着，他只好歪在靠背上，眉尖轻轻拧起。 不多的脑子开始疑惑，周成和要干什么？ 周成和开始嘱咐他更多生活细节，比如过马路要记得看红绿灯，去国外上学先找中餐馆，外卖吃不习惯，他给他配个厨师，寄宿家庭如果住不习惯，给他打电话，他那里有栋房子，陈元可以搬进去…… 絮絮叨叨，老父亲一样。 两人似乎回到一切没发生前的时光。 司机识趣的调转车头，往回开。 陈元一阵恍惚，周成和同意分手了？ 是真的吗？ 周成和点头，表情酸涩晦暗，好像陈元才是那个负心人。 陈元这才发现，他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没事，以后，我们还是世交，你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周成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 陈元短暂的恢复一下精气神，又把头扎到胸前，不动了。 车子开回到机场，车窗外是陈家找人的保镖。 隐隐能听到陈宏气恼的声音。 一边打电话，一边骂陈元不听话乱跑。 想叫人撑腰，又不太敢。 陈元一手搭在门边，询问的表情看着周成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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