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炀始料未及,再要回盘时已经晚了,车胎在地上擦出刺耳声响,轮胎爆破的声音在裴温耳边响起,巨大的惯性使他整个人向前倒去,盛明炀猛踩急刹车,半响,两个人又同时往后仰,裴温的肋骨被扯得疼痛不已,甚至有一瞬间的昏厥感。 盛明炀急忙解开安全带,整个人飞扑过来,牢牢的将裴温护在自己身下。 时间在此刻仿佛凝固了一般,空气中弥漫着惊恐和混乱,巨大的警报声中,裴温摸到了盛明炀身上温热的液体。 前车窗已经被撞得变形,玻璃震碎一地,那辆货车却没有继续碾压上来,开车的人车技了得,其目的就好像只是逼停他们。 “明炀……” 裴温额角的血流了下来,渐渐模糊了视线,后排的小裴却突然从后座车窗冲了出去,冲着货车上下来的两个人汪汪大叫,仔细看,小裴的腿也在往外流着血,不停发抖。 “小裴……” 裴温用尽了力气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盛明炀早已经不省人事,碎掉的玻璃尽数扎进了他的后背,如果方才他没有扑过来,那现在这些碎片就是落到裴温的脸上、眼睛上。 粘稠的血液淌了裴温一脸,他已经不能视物,只是凭着感觉将盛明炀轻轻拉开,想摸出手机叫救护车。 “Hop it,you crazy dog!” 一阵厉声咒骂之后,接着就响起小裴有些凄厉的叫声。 它本来就因为基因的缘故,体型不似一般的萨摩耶大,可即使被踢了一脚,却还是咬住其中一人的裤腿不愿松口。 “小、小裴”,裴温费劲的喊它,“小裴,过来,小裴!” 远处响起了警车警报的声音,裴温听见其中一人让另外一个不要浪费时间,赶紧带上人离开。 下一刻,他就被人粗鲁的从车里拽了下去,毫无还手之力,却还是死死的抓住盛明炀的衣服,小裴一看这种情况,也松开了另一个人的裤脚,想要上来解救他。 “小裴,守着盛明炀,等警察来!” 这群人是冲着他来的,盛明炀遭此一劫完全是被他牵连了,何况盛明炀现在受伤昏迷不醒,他能做的也只有让小裴守着他。 听见了裴温的指令,小裴明显有些犹豫,一面是裴温,一面是不省人事的盛明炀。 直到裴温再次厉声叫了它的名字。 小裴咬咬牙,先跑到盛明炀跟前,呲着牙警惕又无力的看着那一伙人带走了裴温。
第85章 往事1 “一群蠢货!我不是说过,不要让他受伤的吗?!”咣当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 谁?谁的声音? 好耳熟? 裴温试图动了动,头上传来的疼痛感顿时让他冷汗直冒,缓了好大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眼前是一片黑暗,可他确信睁开了眼睛。 疼痛降低了触觉,眼睛上面似乎蒙着一块黑布。 裴温心头霎时浮现了无数种可能,每一种都让人心里发毛。 倏然,他听见了缓缓靠近的脚步声,像是午夜凶铃般一步一步踩在砰砰直跳的心脏上,有人在暗中注视着他,却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但裴温不知是直觉还是什么,他就是能够感觉到那看着他的一双眼睛当中充满了恨意和掠夺意味。 “水……有人吗?” 他张了张干涩的嘴巴,里面似乎还残存着血腥味,也不知道盛明炀怎么样了? 虽说他第一时间检查过,盛明炀背部受伤,并没有伤到要害位置,但他一直在流血。 还有小裴,它的腿也受伤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得到妥善的治疗。 如果盛明炀醒来,知道他被带走了一定会很着急的吧? 一只冰冷如附骨之蛆的手掌突然摸上了裴温的下巴,让他止不住打了个冷颤。 可那人只是将他的脸摆正,紧接着,裴温额头上的伤便被人小心翼翼用毛巾擦去已经自己止住血的血污,又进行了消毒,尽管动作很轻,可还是疼的裴温倒抽了一口冷气。 “你、你到底是谁?” 裴温呼吸急促,轻轻的微风吹在裴温的伤口上,小心呵护的姿态让人一点也看不出是个凶神恶煞的“绑架犯”,倒像是在对待什么上天入地绝无仅有的宝贝。 可对面的人越是这样,裴温就越是心惊,一时间,他都要怀疑是不是盛明炀设计的这一出,可盛明炀是不会拿他的生命开这种玩笑的。 等到伤口被处理妥当,柔软的声音才在房间里响起,一声甜甜的“哥哥”甚至都能让人联想到江渝嘴角翘起的温软弧度,饶是裴温被绑在了椅子上,可他的身形还是稳不住的晃了晃。 裴温咬牙切齿:“江渝,又是你!” “是我”,江渝语气屈曲,“裴哥哥,你就不能对我态度好一点吗?” 闻言,裴温的表情变得更加冷漠,语气带着轻蔑:“你觉得,你做的这些事情,如何能让我对你和善起来?” “可我不是都已经把一切都还给你了吗?孤儿院的事情是我不对,但你是第一个那样对我好的,我只希望你永远看着我一个人。后来的事情也是你先跟着盛家走了,是你抛弃了我啊哥哥!我冒认你的身份也只是想要离你再近一些,可我从来没想过要占为己有,现在不是也已经还给你了吗?” “哥哥”,江渝隔着裴温的眼罩在他眼睛上吻了一下,登时一阵恶寒直冲上裴温天灵盖,他脸色白的厉害。 “你!!!” 裴温气急又恐惧,声音因为极度不稳定的情绪而剧烈发着颤,他从来不知道江渝心里对他抱有这种想法,他宁愿江渝是因为某些他不知道的原因而记恨着他,想要报复他,也不愿意是如今这种局面。 裴温还能记得江渝刚到孤儿院的场景,那时候,他叫“池渔”。 脏兮兮的瘦弱小孩,露在外面的手臂像细竹般脆弱,仿佛被风轻轻一吹就会如同一片迷失的落叶那样飘走,当时刚好是傍晚,夕阳照在这个小孩儿的身上,显得格外孤单和无助,让裴温一瞬间就想到了自己。 他那时已经算是孤儿院的“孩子王”,莫名有一种天生的责任感,所以很快就在院长的嘱咐下,带着池渔进屋洗澡,并给他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那时候,他就发觉他们两个人的眼睛挺像的,乍一看,就和亲兄弟似的,不过池渔比他更弱不经风,并且带有很严重的营养不良,所以吃饭时,他也会格外照顾他一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雏鸟情节”作祟,他是池渔在孤儿院认识的第一个人,自此,池渔就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比其他任何孩子都要亲近他。 裴温还记得,当时,社会上闹的很大的一件悲剧,临城某孤儿院孩童为了抢夺食物过失将同伴打死,可他们这里,甚至连勾心斗角都不会有。 或许是孤儿院开在江城还算不错的地段上,有许多的富豪会定期捐赠物资,所以大家不用为了食物而大打出手,甚至孤儿院里还聘请的有专门的教师,只除了他们没有父母的呵护,其他温饱问题都能得到妥善的解决。 裴温当时为那件事感到痛心又庆幸的同时,却殊不知,池渔的到来将会打破这里一切的平静。 池渔一直在他面前表现的温和无害,从来都是乖巧懂事,永远软软糯糯叫着“哥哥”,裴温除开学习之外,接触最多的就是他了。 美好的假象会蒙蔽人的双眼,裴温却没有发觉,以前总是跟在他身后的其他小伙伴都渐渐远离了他。 等终于发觉的时候,他已经替江渝喝下了那碗下了足量泻药的粥,在医院躺了三天,再回去,孤儿院的气氛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池渔无助的被压着胳膊反身扣在墙角,求救的眼睛哀求的望向他,裴温当时已经懵了,好不容易替院长妈妈干活,攒下的钱,给大家买来的苹果也骨碌碌滚过一地。 他自以为食物和衣服都充足的情况下,不会发生的事情,如今就真实发生在他的身边。 裴温当时有种遭遇背叛的愤怒,又看到江渝受了欺负,第一个念头就是把其他那些人给推开,然后拉起江渝要走,却被其他的孩子给拦了下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年幼的裴温生气的憋红了脸,曾经的这些小伙伴在他面前全都变了一副陌生又恐怖的模样。 他被推了一把,脸上火辣辣的疼,为首的何方凶神恶煞看着他,用嫌恶的口吻说道:“裴温,这是我们和池渔之间的事情,如果你现在离开,念在你之前还算照顾我们的份上,可以放你一马!” “哥哥……不要……他们会杀了我的……” 池渔的手赶紧攀了上来,紧紧拉着裴温的胳膊,抽泣不止,声音微弱低哑,像只被野兽逼到悬崖的小羔羊。 “别怕,我不会走,会保护你的”,裴温温柔的安抚了池渔之后,又转过头冷脸面对一群人,他朝着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不可置信的询问,“何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何方不以为然的冷嗤一声:“收起你假惺惺的那一套吧?这种兄友弟恭的游戏也只有你这种满脑子仁义道德的傻子才会信!之前我们肯跟在你身后,也不过是因为院长信赖你,和你交好可以分到更多的食物罢了。不过现在嘛……” 何方突然露出来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裴温不解,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一道略微有些胖胖的,本应该是和善的,此时却显得无比阴鸷的身影正站在窗台看着他们,满脸的漠然。 裴温顿时眼前发昏,这还是那个待他们一向亲切友好的院长吗? 也就是这么一个愣神的功夫,何方和他身后的人已经扯着裴温的手臂反扭在了身后,而院长在看到这一幕后,更是直接离开了。 裴温想不通他住院这三天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如同被控制的行尸走肉,亦或者,真的是他从前太傻,看不出其他人的“别有用心”。 但眼前一步步靠近的危险却没有给裴温留有多加思考的余地,何方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空针管,池渔惊呼一声,挡在了裴温面前,明明是很害怕的样子,手都在打哆嗦,却还是想要护着他。 当时脑子乱成一团乱麻的裴温并没有察觉到,这场原本表面上在针对池渔的恶性事件已经悄悄将矛头移向了他。 甚至,对于此时众叛亲离的裴温来说,池渔的举动无疑像道光照在他心上,不过池渔也并不能阻止什么,针管扎在了裴温眼角,只要再往深处去,他的睁只眼睛就会直接废掉。 但何方却将针管拔了出来,像是被裴温狼狈的样子和池渔瑟瑟发抖的身体取悦到了,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那个针管留下的伤口,后来便渐渐形成了一颗眼下痣般的东西,贴在裴温的眼睛上面,直到许多年之后,他才修复了这道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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